“捡起你们的刀,若是在战场上,你们已经是敌人的军功了。”
这时,陆云逸手中长刀最后一次挥出,三百下挥刀操练完成,而在下方,
新进军卒大多停留在二阶段,几个二世祖还在一阶段,
而前军斥候部的老卒已经进入到了三阶段。
刘黑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此刻用力挥刀,虽然轻松,
但相比以前,他已经能感受到虚浮身体的哀嚎,比以往慢了太多。
一侧的武福六面容坚毅,尽管手中长刀沉重,但他依旧用力挥着,
这还未到他的极限,在疲惫中方能进步。
郭铨与徐增寿挨在一起,郭铨跟随过操练,已经进入了二阶段。
徐增寿嘴唇惨白,白皙的脸庞已经充满涨红,眼中也遍布血丝,
头发已经紧贴脸庞,粘连在一起。
不重的长刀他凭借一臂已经无力拿起,转而双手挥刀,每一次挥刀他都感觉自己命都要丢了。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朦胧,他看向最前方那道身影,
在战场上陆将军对待将士充满从容,人也尤为慵懒,甚至会忙里偷闲,躲在一侧睡大觉。
但在操练中,仿佛换了一个人。
“你们是精锐,大军中的精锐,难不成就这点本事?”
陆云逸站在上方,身体不停蹲起,快且从容。
“啊!!”一名体格高大的军卒发出大吼,用力挥出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落下,似乎斩空了他心中夙愿,他腿脚一软,长刀飞出,身体倒地,
急促的呼吸也无法散发其心中火热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成就。
“很好,在疲惫中感受极限,触碰极限,而后超越极限!
完成挥刀的新军可以去补充盐水,
在你们的右手边,喝水时少量多次慢饮。
老卒开始蹲起,五十个,完成后去喝水。”
陆云逸一边大喊,一边开始高抬腿,以至于他说话时都有几分抖动。
这一幕让观看的军卒都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他们不知在战场上面对如此人该如何活下来,他的体力似乎无穷无尽。
还有大部分将领眉头紧皱,不停地询问四周,
为什么是盐水?盐水与清水对比有什么不同?
在军中,盐糖都是珍贵之物,
虽然他们不能如前军这般奢靡,但至少要明白作用,可以少量效仿。
校场外一角,身形干瘦的长兴侯耿炳文与身形高大的武定侯郭英站在一侧,静静看着前方的前军校场,
他们脸色还有几分涨红,宿醉的余韵还未消退,头脑隐隐胀痛。
但这些疼痛对于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武定侯郭英眉头微皱,看向耿炳文:
“为什么要喝盐水?”
长兴侯耿炳文回答:“郭铨说是恢复体力所用,在王庭中军战事中,
前军斥候身上常备一壶盐水,一小包白糖还有一大把干杏,每次战事停歇都要吃上一些,
据郭铨说很有用,军卒们体力恢复得很快。”
说到中军战事,武定侯郭英脸色一黑,
他在辽东督造军械,又赶上大军提前出发,
他匆匆赶来庆州之时,大营已经空空如也。
“妈的,儿子打仗,老子留守,真是荒唐。”
郭英骂了一句,转而看向前方校场,
他找到了自己的儿子郭铨,见他汗如雨下的模样,
郭英眼中闪过浓浓的欣慰,抬起胳膊怼了怼耿炳文:
“多谢了。”
耿炳文笑了笑:“郭铨是争气的,比京中一些孩子强上许多。”
郭英嘿嘿直笑,看向最前方的高台:
“见到陆云逸,你知道我想起谁了吗?”
“谁?”
“常遇春大将军。”
郭英身材高大,胡子花白,眼中有着几分追忆,年纪大了,醉酒之后总是回忆往事:
“他打起仗来也不会累,当年我在大帅帐下做亲兵,
亲眼见到常遇春大将军在军阵中七进七出,
身旁的亲卫都已经累得换了两波,他还要继续冲杀,大帅命我将其按下,
我与兄长上前竟然按不住,那力道,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不知不觉,已经快三十年了。”
长兴侯耿炳文也有一些感慨,
“等那些老家伙再死一些,咱们就是最老的了。
此子不像是常遇春大将军,稍后我命人给你拿几份前军斥候部的作战方略,
比中军一些参将给出的方略要详细很多,可谓面面俱到,
最要的是..顾全大局。”
武定侯郭英笑了笑:
“青年英杰这些年见到太多了,不是谁都能走到你我这一步,且看吧,
不过我提醒你,不要过分关注,他可能走得还远一些。”
长兴侯耿炳文脸色凝重,
他们已经能看到朝廷上即将掀起的文武之争,
这在宋国公以及颍国公退却后,是可以预见的事。
更重要的是新旧之争,这不同于文武,而是遍布在大明各地,是每一个新立王朝都要经历之事。
他们这些上老家伙,总要退出朝堂,
新老权力交替之际,必然伴随着腥风血雨,风雨欲来山满楼。
武定侯郭英目光深邃,淡淡开口:
“我在辽东发现了一些事,纳哈出旧部中有人与朝中有联系,已经持续数年,
还有另一拨人也在探查此事,我多方追查,是梅义的人。”
第151章 辽东秘事
耿炳文脸色凝重,听着前方前军斥候部的喊声,眼神愈发空洞:
“梅义?他也在为陛下办事?”
郭英不屑一笑,摇了摇头:
“不,他在杀人灭口,定辽右卫、金州卫、辽阳中卫有一些人莫名死去,是他动的手。”
“你查到了什么?”长兴侯耿炳文心中一惊,放于身侧的手掌来回错动。
郭英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其他事,声音平淡:
“洪武十五年,梅思祖跟随颍国公平定云南后病逝,
当时陛下已经有了以新代旧之意,不打算让梅义承袭其爵位,
我想知道,是谁说了话,帮了梅义,让他承袭爵位,又让他来到了辽东。”
郭英是洪武十七年陕国公郭兴去世后才得以封爵,
而耿炳文在洪武三年就已经是世袭侯爵,乃大明军中毫无疑问的山头之一,主领陕西事。
在大明开年之初,郭兴耿炳文同为徐达大将军麾下,平定陕西,又同在秦王府任职,
所以郭英与耿炳文已经共事了二十余年,算是好友。
梅思祖洪武十五年去世,那时郭英还在云南处置都司建立的后事,
对于朝中最上层发生之事,并不了解,
不走到那一步,终究不能得知其中内幕。
耿炳文沉默了片刻,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过了许久才沉声开口: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武定侯郭英将身体侧了过来,面色凝重:
“你比我年长一岁,我始终当你为兄长,但这次事关重大,若是不将事情弄明白,我们都有麻烦。
不要因为一个人,让当年的老兄弟都受到牵扯。”
沉默许久,耿炳文神情黯淡,叹了口气:
“是韩国公。”
武定侯郭英的拳头猛地攥紧,眼睛迸发出刺目杀意,他沙哑着声音开口:
“我在辽东之地发现了一封胡惟庸的信件,通过辽东送去了朝鲜,
当我开始彻查此事时,这条线上的人就开始死了。”
长兴侯耿炳文面色如常,眼神中甚至没有丝毫波澜,郭英有一些吃惊:
“你知道此事?”
耿炳文摇了摇头:“在北元朝廷封存的文书信件中,同样发现了几封胡惟庸的信件,但不知内容是什么。”
“北元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