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藏在军帐中的陈景义见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放大,拳头猛地攥起,迅速将固定在营帐上的千里眼拔出,吩咐道:
“人已经出来了,我们撤,去吃酒。”
军帐中的另外三名军卒也同样如此,将千里眼拔出而后快速整理桌案上的纸张。
不多时四人分批走出军帐,消失在营寨中
蒋瓛步伐轻快而悠然,迎着夕阳余晖,行走在营寨的石板路上,
他今日的心情不错,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走过一列列整齐营帐,视线在前行中来回打量。
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操练闲聊,修缮营帐,吃着前军送来的喜物。
交谈声与远处马匹嘶鸣交织在一起,使得军寨内嘈杂了许多。
兜兜转转,蒋瓛顺着石板路来到养马地,这里距离战俘营很近,
马匹的臭味与战俘营的臭味混杂在一起,让这里的味道很难闻。
但蒋瓛却不介意,每每走到这里,
他的步伐都会放慢,透过那些坚硬栅栏,
看向里面的草原俘虏,眼神中带着迫切与渴望。
如往常一般,他没有立刻离开营寨,而是向左转进入养马地,深入其中,远离门口守卫的军卒。
而后静静站立,看着那些草原俘虏们卖力地干活。
每当他来,那些草原俘虏们就会干得尤为卖力,动作也不禁加快,
或许他们认为蒋瓛是来视察的明人上官。
蒋瓛颇为享受这一过程,这能让他感觉这些草原俘虏在为他所用,
而且在这里,他能让疲惫的内心得到暂时舒缓。
养马地中弥漫着汗臭,蒋瓛看着一个个身材高大的草原俘虏卖力干活,心中嘀咕。
眼前这些人太过高大,也太过明显,不能用作暗探。
“嗯?”
忽然,蒋瓛眼神一凝,视线在其中几个大汉身上停留,不由得面露怪异。
他是知道军中粮草克扣严重,
一些草原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活干得也格外慢,
但今日这几人却是不同,
动作利索,满头大汗,眼中也不是麻木疲惫,而是多了几分机灵。
这一发现让蒋瓛的眼睛亮了起来,上前两步,距离更近一些观察。
越看他越是心惊,心中也越是可惜。
这几人身板硬实,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脸上饿得有些脱相,
但若是给他们足够的饭食,定然是军中猛士,
只可惜,他们只能在这里养马。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战俘营突然传来了一声声怒吼,
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吵闹,声音透过围栏传入马厩。
原本趴伏着的战马猛地睁开眼睛,身子站立起来,
蹄子开始微微跑不动,显得暴躁不安。
蒋瓛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他不喜的不是那些时常暴动的草原俘虏,而是军中一些克扣粮食之人,
那些草原俘虏们很听话,只要给他们不会饿死的饭食,他们就不会吵闹。
但是从回到庆州,一些人越来越过分,
苛刻的饭食从原来的五成到现在的七成,
让原本乖巧柔顺的草原罪人都无法忍受,
当然暴动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草原罪人听之任之,甚至有些期盼着饿死那一日。
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大,蒋瓛的眉头愈发紧皱,暗骂一声晦气,
便打算离开这里,去陆府吃酒。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叮当。”
蒋瓛脸色微变,那是马厩铁门轻轻关闭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草原人正背对着他堵在马厩铁门之前,低头捣鼓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蒋瓛眉头一挑,发出一声大喝。
但奇怪的是,以往被轻轻斥责就会趴伏在地的草原罪人今日却纹丝不动,依旧背对在那里.
蒋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警觉起来,迅速扫视四周,察觉到了周围气氛有些不对,
他迅速弯身想要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
但下一刻,从他身后却传来了急速的奔跑声,甚至还有一丝丝低吟!
蒋瓛意识到情况不妙,暗道不好,没有抓出匕首,顺势在地上翻滚,
趁着这个空当,他看到了先前那名高大草原人拿着草叉,狠狠地插在他原本站立之地。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蒋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发出一声暴喝,希望引来守卫的军卒。
但.一侧战俘营的喊杀声与暴动更为激烈,他的喊声无人理会。
正当蒋瓛思绪之际,
一个俘虏狞笑着从一侧冲了过来,手中的铁棒带着风声向蒋瓛的后脑袭来。
蒋瓛耳朵微动,身形一偏,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但紧接着,另一个俘虏从他身后冲来,
拿着敲打粮草的大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上,痛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直到这时,蒋瓛才看清马厩内的情形,十余个草原俘虏狞笑着向他靠近,
其余草原俘虏面露畏惧,颤颤巍巍地躲在一旁,用畏惧的眼睛看着眼前,脸上带着茫然。
蒋瓛嘴角一抿,心思一沉,发出一声大喊:
“过来帮我,缠住他们,我让你们衣食无忧。”
他希望通过那些正常的草原俘虏来摆脱眼前困局,
但.经他这么一吼,
原本还站立的草原俘虏顿时趴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捂住头顶,发出呜咽。
蒋瓛脸色一黑,不再指望那些草原俘虏,开始狼狈躲避。
马厩内一片混乱,
俘虏们不知疲倦,也不顾自身安危,招招以伤换命。
蒋瓛不是军中战将,手段都是暗中对敌之法,
在这等不要命的打法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他一边躲避着俘虏们的攻击,一边寻找着突围机会。
然而,俘虏们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他们已经忘记了生死,机械地重复着攻击的动作,
即使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也毫不退缩。
就在这时,一个俘虏趁蒋瓛不备,猛然扑了上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试图将他摔倒在地。
蒋瓛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他猛地一咬牙,膝盖狠狠地顶在了俘虏的肚子上,
那俘虏痛得惨叫,嘴角喷出鲜血,但依旧没有松开手。
蒋瓛心中大惊,他感受到双腿被紧紧抱住,行动变得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其余的俘虏眼睛一亮,
纷纷放弃了原本的攻击,转而一拥而上,将蒋瓛团团围住。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蒋瓛奋力挣扎,但无奈双腿被俘虏紧紧抱住,无法施展出全力。
他试图用匕首进行反击,手掌一下一下刺动,鲜血喷溅,
但这些草原人即便嘴里填满鲜血,眼中的视线依旧坚定,透露着疯狂,使出浑身力气拉扯着他。
见到这些草原人的神情,蒋瓛突然愣住了,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
“放开我!”蒋瓛怒吼一声,声音中充满愤怒不甘。
然而,俘虏们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怒吼,
只是更加疯狂地拉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四肢百骸都拆散开来。
在这等不要命的拉扯下,蒋瓛只觉得身体的力量被一点点耗尽,
他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俘虏们紧紧握住,无法动弹分毫。
他心中一点点涌出绝望,那他还没有放弃。
他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膝盖再次狠狠地顶在了抱住他双腿的俘虏肚子上。
这一次,他听到了俘虏肋骨断裂的声音,
那人眼睛微微凸起,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但那两双手臂,依旧如铁一般死死禁锢着他!!
蒋瓛再一次看到了那坚毅疯狂的眼神。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
蒋瓛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打湿,尽管他还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