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去试探阿日斯楞殿下愿不愿意为王庭殿后,阻截明军,
孩儿不想做,但那是二殿下,我还是答应了。”
“你去问了?”
雅蓉的眼眉弯成了两条月牙,脸上带着恬静笑容,让鄂尔泰的心绪平静了少许。
鄂尔泰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我去问了.阿日斯楞殿下答应了,
并且他所表现的气魄,与我们的那些大人都不一样。
大人们忙着收整钱财,忙着逃命,没有一人想要反身抵抗,
但.阿日斯楞殿下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而且十分坦然,像是平日里操练那般,
没有忐忑,只有顺其自然。
他与赛博黑鹰大人,是真正的勇士,而我只是懦夫。”
雅蓉眸子一亮,轻轻探出手,抚摸着鄂尔泰的脑袋,柔声说道:
“鄂尔泰,任何敢于直面内心的人,都是自己的勇士。
你..不是懦夫,而是草原的勇士。
若是现在让你去与那明人厮杀,你害怕吗?”
鄂尔泰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怕。”
“那你会去与明人厮杀吗?”
“会。”
雅蓉嘴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温柔的弧度时,双眼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如同两颗璀璨星星。
“王妃常说,虽惧犹战,亦不失为王庭勇士,鄂尔泰,你同样是勇敢的。”
鄂尔泰抽了抽鼻子,眼神一点点坚定,看着愈发空旷的军帐,
想着十余年来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他心中只想便愈发不敢说出口。
但雅蓉却早已知晓,轻轻帮他理顺垂下来的头发:
“若你想跟随阿日斯楞殿下与明人交战,那你便去吧。”
“可是.娘.我.我若死在战场上,您怎么办。”
鄂尔泰脸上充满愕然,结结巴巴开口.
雅蓉轻轻一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危难之际,若是我草原勇士不挺身而出,阻拦外敌,
到时王庭被攻破,流血千里,你我又能在哪里苟活?
还不如就拼死一搏,图个尽心尽力。”
雅蓉的声音娓娓道来,一点点钻入鄂尔泰耳中,让他的眸子来回摇晃,视线愈发坚定。
当雅蓉嘴唇勾起,轻轻点了点头后,鄂尔泰猛地站起身:
“母亲,我要将此事告知二殿下,就不在家中用饭了。”
“去吧,孩子不要怕。”
鄂尔泰快步走出军帐,身形一点点消失在昏暗的烛火中,
雅蓉就那么怔怔看着,烛火倒映的光芒一点点在她眼中浮现
眼中的泪水将要浸满,一点一点流了下来。
这时,军帐前出现一道身影,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一点点掀起波澜.
眸子开始微微颤动,将要消失的晶莹重新填满眼眶。
夜幕低垂,草原的天空渐渐被深邃的蓝黑色笼罩。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悄然退去,点点星光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军帐外,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挺拔站立着,
他的身影在昏黄火把映照下显得愈发魁梧,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他的脸庞半隐与黑暗,但依旧能见到其刚毅和坚定,
眼中充斥着锋芒锐利,那是久经沙场的勇士,独有的光芒。
当二人的目光一点点交错时,
雅蓉的眸子开始微微晃动,那高大人影的眸子也变得温和。
男子深吸一口气,轻轻感受夜晚的神秘与周遭嘈杂。
他迈动步子,径直走入军帐,一副年轻又显得坚毅的脸庞一点点浮现
“将军.”
雅蓉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流淌下来,
她猛地站起身,扑进了那高大人影怀中,声音微微颤抖,一点一点诉说着心中委屈。
“将军.鄂尔泰要去与明人厮杀,他是勇士。”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地保奴所在营寨是一片占地庞大的军帐群,此刻已经被收拢大半,
即便如今已经入夜,但依旧有诸多军卒,忙碌其中。
鄂尔泰走到中央军帐前,犹豫了许久,才轻轻掀开帷幕,慢慢走了进去。
地保奴此刻正坐在桌案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地图,并在其中勾勾画画.
察觉到来人,地保奴抬头查看,
见是鄂尔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直起身:
“鄂尔泰,你来得正好我打算将你安排在中军位置,统御军卒,守卫王帐!”
鄂尔泰脸色一僵,声音有些局促,连忙说道:
“二殿下,我要去与明人厮杀!!”
地保奴满脸诧异,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鄂尔泰抿了抿嘴唇,用更加洪亮的声音开口:
“二殿下,我已经做出决定,要去与明人厮杀。
阿日斯楞殿下已经答应带领军卒殿后,而我
泰亦赤兀惕·鄂尔泰,也将随军出征,为我草原奋勇杀敌。”
鄂尔泰眸子闪闪发亮,浑身充斥坚毅。
不知为何,在地保奴眼中,
鄂尔泰那不算高大的身躯,此刻陡然变得高大,
他以往脸上带着的些许稚气也渐渐消散,变得如真正的草原勇士一般,面露煞气。
第91章 只待东风来
清晨的微风拂过,带来草原特有的清新与湿润。
陆云逸站在营寨外不远的高坡,眺望着这片承载着北元的捕鱼儿海。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忙碌拆除帐篷和毡房的军卒,
他们动作迅速而有序,充斥着要逃命的紧迫感。
军卒们分散在营地各个角落,穿梭在人群中,维持着秩序,确保整个迁徙过程的安全。
太阳一点点升起,营地的帐篷和毡房开始逐一倒下。
军卒百姓们将绳索和帆布卷起来,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木桩被拔出,发出“吱嘎”的声响,
在营寨的东北方向,数之不尽的辎重车已经装载完毕,形成一条长龙,向着东北方向蔓延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其周围,百姓们就那么弓着腰,背着包裹行囊以及破旧家具,一点一点走着,
孩子们坐在驴车与板车缝隙之间,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迷茫惶恐,
此等场景他们经历了不止一次,
只是不知这一次又要到什么地方。
数之不尽的牛羊马匹早早上路,形成另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独有的腥臭味。
马匹的嘶鸣与绵羊的吼叫连绵不绝,
其中最聪明的当数老牛,他们很乖,大眼睛不停地张望四周,
一下一下迈动步子。当风沙来临时,他会轻轻地闪躲,紧跟着同伴的步伐,
向着那未知的远方行去。
突然,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一片尘埃,
陆云逸紧蹙眉头,迅速下令军卒们戴上头巾,遮挡口鼻。
马儿也在风沙中来回摇晃脑袋,不停地跑动蹄子。
距离北元朝廷开始迁徙,已经三日了,
营地内的帐篷和毡房越来越少,逐渐变得空旷。
一顶顶帐篷被拆走,留下一地狼藉,鲜血,以及倒在黄沙地上的尸体。
他们或许是主家奴仆,又或者是饲养牲畜的马奴,
此番王庭迁移匆匆,为了节省粮食,也为了更换更好的奴仆,
他们没有被带走,就这么被遗落在营寨之内,
无人对其伸以援手,每一个车队从其身旁走过时都神情冷漠,像是没看见一般,
只有那些同为奴仆的奴仆,才会悄然递上一个怜悯的眼神,但终究会将眸子挪开。
陆云逸站在高坡之上,看着那一个个身躯在地上蜿蜒爬行,想要努力跟上大部。
但爬行了一个夜晚,他们只是从这一处营寨爬到了另一处营寨,
但他们没有停止,依旧一点一点地在地上挪动,
等到他们浑身力气耗尽,就会躺在那里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