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宁满脸苦笑摇了摇头,不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转而问道:“大哥,这城里的匠人也像先前那般,全部带走?”
恶夫点了点头,说道:“去吧,不要遗漏任何一人”
春宁和二牛当即点头称是,转头前去搜查匠人
嬴政虽然借口让他透气为名,却并不是真就让他随便找人打打,出口胸中恶气
嬴政了解他的为人,绝对不做赔本的买卖,但却又不给他大军,仅允了黑龙玄甲军的调动,这何尝不是一种暗示?
要么带钱回来,要么带人回来,就只是这两个意思
先前他还不明白,也亏了春宁提了一嘴,他这才悟透嬴政的意思
故此他才下令,搜刮钱财和匠人
至于韩国如何看待,自有嬴政担着扯皮
无事可做的恶夫跳下战马,信步于此城街头,原本热闹的大街此时一片狼藉,散落着各种货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忽的有感而发,恶夫情不自禁念叨了起来,旋即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容,“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成了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成了以秦人自居的狂热份子了呢”
他站定于小摊前,扯着嗓子道:“里面的人速速出来,给本将军烙个饼吃吃”
刚才身先士卒的疯狂屠戮,消耗了他大量体能,眼下腹内空空如也,着实有些难受
“再不出来,本将可就亲自动手了?”
见小摊后面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恶夫声音陡然变冷,阴恻恻的恐吓起来
窃窃私语伴着一阵叮铃当啷声响起,木门被打了开来,里面躲着的十几名韩国百姓,皆是满脸惊恐的看着恶夫
“将军既然饿了,咱就为您亲手烙饼,只要您不嫌弃便是”
一道中气十足的话语声从院子内传出,只见一名身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恶夫上下扫了他一眼,而后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木桶坐了上去,示意汉子开始吧
汉子没有丝毫怯弱,当着恶夫的面开始忙活了起来,只是手艺显得有些生疏,以至于有些手忙脚乱
恶夫平静的看着汉子忙碌,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没过多久,一张奇形怪状得烙饼送到了恶夫面前,上面坑坑洼洼不说,甚至有几处还没熟透
他也不嫌弃,伸手接过大口撕咬起来
“手艺差点意思,打铁和烙饼可是两个手法啊”恶夫头也不抬,吐出一句让汉子大惊的话语
“将军何故如此说来,只是碍于将军逼人的气势,所以烙的有些不好”汉子十分平静回答
恶夫没有继续搭话,专心撕咬着手中烙饼,没有露出丝毫嫌弃之色
这下倒是引起汉子的好奇了,竟然主动说道:“世人皆言秦国残暴,将军更是堪比武安君白起,竟能吞下这烙饼?”
闻言,恶夫顿时抬起头来,笑道:“你认识我?”
“秦有少年屠夫,名恶夫,身负扛鼎拔山之力,助秦王政亲政掌权,平吕不韦,诛嫪毐、太后赵姬”
“麾下精兵黑龙玄甲军,举世无敌,以少胜多如家常便饭”
汉子笑吟吟,如数家珍般将恶夫的事迹全部讲了出来
恶夫三两下将手中剩余大饼塞进口中吞下,“不错不错,堂堂墨家子,窝在这小城做什么?”
眼前汉子浑身肌肉虬结,身材高大笔挺,连脸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对自己没有丝毫畏惧,如此气度绝不是普通的铁匠
碍于知识面不广,他就只知道个墨家,故以此来套汉子的话
哪知道,还真叫他一屁崩对了
眼前汉子还真就出自墨家,他满脸惊讶道:“将军竟然能瞧出在下出身来历?”
恶夫嘴角一阵抽搐,故作高深道:“你就如此小看于我?”
汉子抱拳一礼,“将军莫要乱想,小人籍籍无名,竟然被将军一眼看透,实在有些惊讶罢了”
抱拳的瞬间,眼尖的恶夫恰好瞧见他掌心指节间的老茧,心下顿时生出招揽之意
“墨家善于工器,闻名天下,你年纪轻轻为何窝在这韩国边关小城呢?”恶夫抬脚将身旁的另一个木桶踢到汉子脚边,示意他坐下
汉子将水桶摆好,直接坐在了恶夫对面,苦笑道:“将军别提了,我也不想窝在这啊,还不是被人给赶出来了?”
“噢?”
恶夫反问道:“详细说说”
汉子也不隐瞒,当即将来龙去脉告知恶夫
原来汉子名为子稹,师从韩国墨家分支,被师兄弟嫉妒诬陷而被踢出师门,只能窝在这韩国边疆小城,开着做点小活谋生
忽然
恶夫冷不丁来了一句,“既然你郁郁不得志,就跟本将军走吧”
说完,他不等子稹回答,径直起身朝城内走去
子稹闻言脸色不断变换,直到恶夫的背影即将消失于街道尽头,他在才做出抉择,起身快步追向恶夫
“将军,等等在下,我跟你走啊!”
恶夫脸上露出一丝果然的笑容,而后脚步稍稍慢了下来
“跟我走,你绝对不后悔”
“别杀小人就行”
“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随着二人背影的消失渐渐停歇
恶夫,又得一人才!
第94章 秦墨相里氏,大佬啊?!
“将军,城内匠人共三十七人,全都抓来了!”
就在恶夫和子稹闲聊之际,春宁和二牛两人回来复命,见恶夫身边多了个陌生面孔,皆是好奇不已
“这是子稹!”
“这是二牛和春宁,乃我同乡入伍的亲弟兄”
恶夫简单的做了介绍,而后目光看向两人身后那些惊惧不已的匠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出来,光是匠人就抓了两百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老匠人
要知道,匠人一行可不比其他,年轻力壮充其量是个苦劳力,最牛逼的还属这些年老匠人,一辈子积累下来的经验重若瑰宝
“尔等无需害怕,本将军为人和善,待遇绝对让你们满意,我的那朱山上可有你们从未见过的新奇东西”
“敢保你们去了就不想走”
将人们压根不信他的话,怎么看他满脸鲜血的样子也不是个善茬
秦人,可狠着呢!
恶夫见他们没人搭话,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诸位,我恶夫向来喜欢交朋友,不给我面子,那可就是敌人了”
瞧瞧,就说这秦人残暴吧?
利诱不成,就开始威逼了
见状,这些人哪还敢拒绝,连忙纷纷露出笑脸,“将军的面子我们定然给,能和将军做朋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很好!”
恶夫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暗骂这群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愿意去,那就回去带上细软亲人,免得被那暴虐韩王连坐问罪”
“我保证,跟着去了秦国,要屋有屋,要钱有钱”
说完,他直接朝二牛和春宁打了个脸色,两人立马招呼士卒陪同匠人去回去收拾
匠人们心有戚戚,却不敢过多置喙
依了恶夫的话,未来生死不知但若是现在就拂了他的面子,肯定是活不过今天了
看着匠人们离去的背影,子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小声说道:“城内还藏有一匠人,来历不明,但其本事却极大,好像是与我师出同门”
恶夫眼神一亮,“噢,你从何印证?”
“此城共有六处石磨,备于百姓使用,有次发了大水,有四处石磨被大水冲塌,他仅凭四名壮汉,就将石磨全部放回原处”
“绞盘起重法,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外行绝对想不出,此法出自我墨家无疑”
恶夫闻言点了点头,这种小聪明手段在后世物理普及的年代,但凡有点小聪明都能无师自通,可这是在教育落后,尚未全民启蒙的年代,可不是一般能想出来的
而墨家这个学派浸淫工器,类似省事省力的手段有无数,哪怕是有机智过人的外行能想通,手法和方式也定然与墨家大相径庭
或许是担心恶夫不信,子稹又补充道:“我出于好奇,曾关注过此人,时常装作溜达从其家门口路过,有次就见到了他院中放着不少工器”
“走,带路,咱们过去瞧瞧”
恶夫可不想放过这样的人才,当即催促子稹带自己过去看看
子稹连忙前头带路,心头又不禁好奇,当年墨家一分为三,秦墨相里氏不就在秦国,难不成现在没有传人在秦国为官显前?
何苦需要来外面找墨家子?
他心头疑惑丛生,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恶夫
两人并肩而行,边聊边走,没一会的功夫就来到城内一处极其偏僻之地的木宅外
看着那破破旧的木门,恶夫笑道:“看来这高人都喜欢这般隐居啊!?”
子稹笑了笑,上前轻轻叩门
“咚咚咚”
本以为房内之人并不会随便开门,却没成想,还没等子稹第二次叩门,破旧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
“进来吧!”
须发花白的老者对子稹和恶夫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直接将木门全部推开招呼两人入内
“老爷子,你就不怕我?”恶夫故意露出一丝杀意
“小小年纪,杀性不低啊,有点当年武安君的风范!”老者没有任何惊惧,捋了捋胡须笑吟吟道
这话让恶夫和子稹懵逼了,瞧这老头子年过半百,居然曾见过白起?
这让恶夫立马变得郑重起来,拱了拱手道:“老爷子不简单,竟见过武安君?”
老者摆了摆手,状若怀念似的叹了口气,“年轻时,曾与师傅见过数面”
这句话里面带着得信息量极大,子稹更是躬身行墨家礼,拜道:“墨家学子,拜见先生,敢问先生出自哪派?”
老者扫了眼毕恭毕敬的子稹,捋须笑道:“墨家一分为三,又有数十名弟子散于各地,或隐居或经商,也有人入了各国为官”
“你能在韩国,想必师承居田王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