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76节

  “学生练过几个月的飞针,也练过几次射箭。”

  “练过飞针就好办了,飞针是射箭的基础,都是准头加上手眼协同,然后练熟练就可以了,按照太学的规定,只要上课不缺席,然后做到七十步外十箭六中,这门课就算合格了。”

  “学生是旁听生,不需要考核!”

  长孙晟淡淡道:“我的课程只需要学一年,想做我的学生,这一年内不准缺课,至于成绩,最后必须达到十箭七中,否则我绝不承认你是我的学生。”

  “学生不是徒弟吧?”萧夏问了一个外行问题。

  长孙晟呵呵一笑,“我只有两个徒弟,却有几百个学生,两者不是一回事。”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让我看看伱的弓!”

  萧夏把弓递给了长孙晟,萧夏的弓也是晋陵萧家收藏的宝贝,叫做天狼弓,是梁武帝收藏的九品名弓之一,是一把三石硬弓,萧琳送给了萧夏。

  长孙晟接过弓,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连声称赞,“真是一把好弓,制作这把弓至少要十年以上,看这重量起码是三石弓,你能拉开?”

  萧夏点了点头,在破障状态,他可以很轻松拉开。

  “你居然能拉开三石弓,莫非你破障了?”

  “学生刚到五品!”

  长孙晟从自己箭壶里取过一支箭给他,“你射一箭给我看看。”

  “学生以前都是自己胡乱射箭,恳请先生指点诀窍。”

  长孙晟沉吟一下道:“首先你这是骑弓,不是步弓,骑射和步射完全不是一回事,步射是静态,要求身如树干,直臂如枝,调息均匀,心神专一,只要苦练一年,基本上就能做到十箭七中,苦练三年,能达到十箭九中。

  而且骑射就复杂多了,也难得多,它是高速运动中进行,首先是对战马的控制,必须做到人马合一,需要和战马长期磨合。

  然后是就是射箭了,骑射有三个动作,分别是对蹬,抹鞦,分鬃,对蹬就是射击左边,分鬃是射击前方及小范围的右边,抹鞦则是射击正后方。

  骑射有几句口诀,你记住了,叫做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急放箭,目勿瞬视,身勿倨坐。

  其实就是一句话,你要射击的目标,在你拉弓之前,你就应该心中有数了,你不能等到拉弓的时候再去找目标,而是要提前把目标用视线锁定。”

  长孙晟一口气说完,他看了看萧夏的弓,摇了摇头,这把弓练步射不行。

  “刚才说的那些骑射诀窍,只是说起来简单,等你真正骑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过最好还是先练步射,步射是骑射的基础,你先射一箭给我看,寻找到你射飞针的感觉,你就把它视作一支大飞针。”

  长孙晟让李助教从仓库取了一把两石步弓和一壶箭交给萧夏,又带他到新人靶位,这个位置比较偏,不受其他人干扰。

  长孙晟笑道:“你射一箭给我看看?”

  萧夏已经用他的天狼弓在江都和来长安的路上练习了二十几次,他早就找到了萧摩柯所说箭感。

  虽然这种步弓他是第一次用,但也不会影响他的发挥,不过萧夏留了一手,不想一开始就全力以赴。

  萧夏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瞄准七十步外靶子一箭射去,果然,他似乎没有找到步弓的感觉,箭矢从木人靶头顶上方一尺外射了过去。

  长孙晟暗暗摇头,看样子他的飞针也不太行,长孙晟勉强笑道:“至少方向还算正,第一箭已经不错了,我见到的南方学生都这样,射箭方面天生就比较弱,你也不必气馁!”

  长孙晟是安慰萧夏,但萧夏却听得有点刺耳,南方人射箭天生就弱吗?这也太小瞧南方人了。

  这时,有几名学生见长孙晟一直在指点新人,心中着实有点不舒服,一名身材魁梧学生道:“把长孙教授请过来!”

  另一名身材稍瘦的学生点点头,高声大喊道:“长孙教授,我这一箭感觉不对,能不能过来指点一下?”

  长孙晟听见了学生的喊声,便对萧夏道:“你先练吧!先射十箭试试看,找一找感觉。”

  他让一名助教看着萧夏,自己转身去指点其他学生了,萧夏第一箭表现不佳,他的兴趣不大了。

  萧夏装模作样前后左右拉了几把弓,又空射了几箭,就仿佛找到了射箭的感觉。

  他把箭壶背在身后,霎时间进入破障状态,他抽出一支箭,拉弓如满月,心箭合一,一箭射出,‘啪!’一箭正中木人靶咽喉,箭矢入木三分。

  萧夏已经不想谦虚了,他要让长孙晟好好看一看,南方人射箭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天生就弱。

  萧夏如连珠箭一般,一箭接一箭,箭箭射中咽喉和额头,旁边的助教都看呆了。

  长孙晟辅导了几名学生射箭,忽然见助教拼命向自己招手,他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助教指着萧夏,结结巴巴道:“教授去…..看看他,太…..太可怕了!”

  长孙晟见萧夏盘腿坐在地上,便走上前,有些不满地问道:“你为何不射了?”

  “箭壶已经射空。”

  长孙晟一怔,一壶箭可是三十支,怎么会空了?

  他转头向靶子望去,顿时惊得张大嘴,七十步外的木人靶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十四支箭插在咽喉上,十五支箭插在面门上。

  长孙晟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说射箭精准,连射三十箭,这需要多大的臂力?

第115章 险中求富

  长孙晟提前下了课,学生都走光了,长孙晟独自站在萧夏的木人靶前,心神还有点恍惚。

  二徒弟谢映登在一旁低声道:“师父,这个萧夏肯定是个千锤百练的老手了。”

  长孙晟轻轻摇头,“他射的第一支箭,握弓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他是新手,他绝对是第一次握步弓,细微的习惯瞒不了我,他练习射箭最多不会超过三十次。”

  “但是,他怎么可能……..”

  长孙晟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只能说很多武艺都是相通的,他的可怕不是精准,而是力量和控制,每一支箭射进靶中的深度都完全一样,都是入靶一寸半,我是练箭二十年后,才能做到这一步。”

  “师父,这个萧夏是天生神箭吗?”

  长孙晟摇摇头,“不是,是他的内功可怕,已经接近八品了。”

  谢映登眉头一皱,“师父,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长孙晟踌躇良久道:“今天我是第二次见到他,上一次是在江南运河上,汉王杨谅让我把他和萧琮一起杀死,但我下不了手,我发现在他身后隐藏着一个真正的九品高手,内功深不可测,萧夏也一定是得到了此人的传授,很可能是他师父。”

  谢映登叹息一声,“太学内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长孙晟用布袋子重新把木人靶罩住,又嘱咐徒弟道:“此人来头绝不简单,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晓,不得告诉任何人。”

  “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守口如瓶,但徒儿担心李助教会不会说出去?”

  “不用担心他,他根本不懂!”

  龙山酒楼内,崔琏给萧夏倒了一杯酒,好奇问道:“长孙晟居然还将你的靶子用布盖上了,不让大家看,你自己说说吧!有啥出奇的地方?”

  萧夏笑了笑道:“第一次射箭,十箭七中,我也不太懂,这算好成绩吗?”

  旁边韦成凤笑道:“如果真是第一次射箭,十箭七中已经很不错了,县学都有射箭课,伱没有射过?”

  萧夏摇摇头,“可能南北不太一样吧!南方重剑术,北方重骑射。”

  崔琏眼睛一亮,“那么贤弟一定是个剑术高手啰!”

  萧夏端起酒杯笑道:“崔兄说笑了,读书人哪有什么剑术高手?”

  韦成凤沉吟一下道:“贤弟对崇仁坊的酒楼还有兴趣吗?”

  “兴趣当然有,我想先去现场看一看,不过四千贯肯卖吗?”

  “我父亲就是专门管族产,我给你说实话,五千贯是报价,四千贯是底价,你如果诚心想要,我父亲可以底价给你。”

  萧夏微一沉吟道:“其实放个十年八年,臭味应该就没有了,韦家为什么那么着急卖呢?”

  韦成凤苦笑一声道:“贤弟是我的同窗,我不想瞒你,我得给你说实话,当初韦家就是你这样想的,所以花一万贯把它下来,买下来后才知道上当了,臭只是借口,根本原因是风水不对,买下这座酒楼一年,韦家出了很多事情,连续去世几个长辈,家族各个产业都很低迷,去年一年损失几万贯钱,我们连续请了三个方士,最后他们都一致指向这座酒楼。”

  说到这里,韦成凤叹口气道:“后来我们打听才知道,窦家也是因为这座酒楼导致家运衰败,连遭噩运,所以他们才会一万贯低价出售,酒楼卖掉后,窦家就开始转运了,一直疾病缠身的人康复了,平康坊的酒楼生意大好,去年六月窦氏家主恢复了官职爵位。

  而我们从去年十月就开始转让酒楼,从八千贯一直降到五千贯都没有人买,甚至连问的人都没有。”

  “莫非酒楼是凶宅?还是以前是坟场?”

  韦成凤摇摇头,“大兴城是开皇三年新建的城池,酒楼也是开皇十五年建成的,这才七八年,哪有什么凶宅,坟场更不靠谱,若是坟场,那崇仁坊都是坟场才对,不会只有三亩地的坟场,据方士说就是那条河导致乾位缺角,不利男主,说实话,我觉得有点牵强,但三个方士都指向同一个位置,让人不得不信啊!”

  萧夏笑道:“你这样说起来我就更有兴趣了,不如等会儿就带我看看如何?”

  “也行,反正很近,我们喝完这杯酒就去。”

  隔壁文博酒楼内,另外几个国子学学生也聚在一起喝酒。

  他们便是上弓箭课时对长孙晟一直辅导萧夏不满的几名学生,一共有五人,都是关陇贵族子弟。

  为首之人叫窦德玄,身材魁梧高大,武艺过人,另一名稍微瘦小之人叫独孤怀恩,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军师,另外三人是侯莫陈丰、元平和于孝严。

  别看这些关陇贵族表面上在五个皇子之间各有站队,但实际上他们背后依然是铁板一块,属于同一个利益集团,牢牢控制着关陇。

  五人并不是太学生,而是国子学学生,年级都在十七八岁,在国子学镀一层金后,便去各地做官了。

  当然,关陇子弟很多,有的是在皇宫当侍卫,有的送去读书,有的就是在家里厮混。

  但并不是说去国子学读书就会文弱,完全不是,他们个个都从小练武,武艺骁勇,叫窦德玄和元平去年还破障,武艺极高。

  “大哥,听李助教说,那个新人今天第一次射箭,居然能十箭九中,真的假的啊!”

  “放他的狗屁!”

  窦德玄一脸不屑道:“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们第一次射箭连靶子都摸不着,他是神仙吗?第一次就十箭九中?”

  独孤怀恩点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此人必然是故意这样说,目的吸引长孙晟的注意,让长孙晟认为他有天赋,说不定他想成为长孙晟的第三个徒弟。”

  元平恼火道:“大哥,这人估计是新生,不懂规矩,竟敢在咱们面前耍这种花枪,不如好好收拾他一顿,教会他怎么做人?”

  窦德玄摆摆手,“不要乱来,先摸一摸他的底细再说。”

  崇仁坊不愧是天下进奏院的集中之地,不仅面积比务本坊大一倍,而且人口也比务本坊多得多,使得坊内的商业极其繁华,酒楼多、客栈多、青楼多,大大小小的酒楼就有二十多家,客栈也有十几家。

  进奏院也就是驻京办,各州的奏报都是先送到进奏院,再由进奏院上奏给朝廷的对口官衙,一般是给尚书省。

  外地官员来京城办事,也都是先来进奏院,进奏院也有住宿的地方,不过房间很少,只能给官员们居住,官员们的手下就只能住客栈了,所以崇仁坊的客栈也很发达。

  韦家的酒楼位于崇仁坊的最东面,也就是商业街靠边了,其实地段并不是太好,但面积比较大,占地有三亩,别的酒楼普遍只有一两亩左右。

  韦家的酒楼原本叫做伊人楼,听名字像青楼的感觉,却是不折不扣的酒楼,不过酒楼已经倒闭,门窗紧闭,变成了一座仓库,堆放着各种货物。

  酒楼紧靠坊河边,此时还是冬天,河水结了冰,空气中并没有任何异味。

  韦成凤叹口气,“也就冬天好一点,开春以后,那股臭味就来了,每天黄昏时候出现,半夜就会消失,让人头痛万分!”

  “韦兄说风水不好,是哪里出问题?”萧夏问道。

  “就是这条河!”

  韦成凤指着河水道:“河水到我们酒楼正好转弯,像把镰刀一样,所以叫做镰刀煞,而且你看酒楼本来是个方型,但西北方向正好缺了个角,少了一分地左右,那个位置里面正好是酒楼的库房,我们估计是用来停放送货的牛车。”

  “这座酒楼是韦家的主要资产吗?”

  韦成凤摇摇头,“谈不上!韦家的主要资产是农田,城内资产是利人市和都会市的店铺,还有平康坊和宣阳坊的酒楼。”

  “既然不是主要资产,怎么会影响到韦家的运势?”

  “因为它是去年新增的资产,韦家买进它后,运势开始走坏,接二连三出问题,之前窦家也是一样,过去几年很惨,但去年卖了酒楼后,他们开始转运了,升官发财都有,要不然三个方士怎么都一口指定是这座酒楼有问题呢?都是长安有名的方士?”

  “韦兄能说说其中一个方士的名字吗?”

  “上元观的刘启明天师,最后一个替我们看风水的方士,上元观就在崇仁坊内,贤弟要去请教他风水问题吗?”

  萧夏摇摇头,“我不太懂风水,也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三个方士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方士,各是各的,事先我们也没有告诉他们其他方士的意见,但他们一致指向这座酒楼,说明酒楼的风水确实有问题。”

  萧夏才不会相信这种风水,他心中明白,之所以三名方士一致指向这座酒楼,是因为这座酒楼是去年年初新购,当然属于重点嫌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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