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不得不对现实妥协,至少现在的周太后就是如此!
……
……
场面一时陷入到诡异的氛围中。
张玗成为了话题终结者,成功把天给聊死了,以至于周太后甚至已经不想再问别人如何才能固宠的问题。
就在一阵静默后,门口有小太监进来传话:“太后娘娘,陛下派人过来问询,这边的事如何了?说是若没结束的话,最好能搞快点。”
“催催催,就知道催!”
周太后脸上满是怒色,斥责道:“哀家这是在给他儿子选妃,好话没一句,反倒还要催着他老娘办事?有这么离谱吗?跟前来传话的人说,哀家自会斟酌考量进度,就不劳他多费心了。”
“是。”
小太监赶紧出去传话。
陈贵怕引起皇帝的不满,赶紧劝道:“老祖宗,您先消消气……要不让奴婢去跟来人说说这边的情况?”
周太后黑着脸,一脸不爽:“选拔才刚刚开始,我连每个人的脸跟人名都对不上,有什么情况需要跟乾清宫汇报的?你到底替谁做事?”
陈贵一听,以为周太后真的生气了,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固宠之事,先放放吧……咳咳……”
周太后轻咳两声,这才继续朗声道,“以后就算进了宫,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过还是妇道人家,不要总想着怎么去限制丈夫,而是应该琢磨如何才能改善和提高自身,增强对丈夫的吸引力。”
这话,像是在回应之前张玗的那番话,让她不要太天真了。
就算贵为皇后,也要为维护皇家的整体利益而作出一定让步,更何况三纲五常乃这个时代最基本的道德标准,乃处理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不能因为夫妻恩爱就全然置之不顾。
但周太后并没把斥责的话说出来,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参不透这背后的关节。
“那就说说,你们都擅长些什么吧。”
周太后环视一圈,目光在张玗脸上停留最久,这才继续道,“宫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年正旦,因为要为东宫纳喜,朝廷没把命妇叫入宫里来欢庆一番,哀家这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哀家想看看你们有何才情,就当是解闷吧。”
听到这儿,在场三十五名女子全都活络起来。
入宫前她们就听说,选太子妃的时候,琴棋书画等项目,那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她们中间在琴棋书画领域有所见长者,都想着待会儿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就算那些临时抱佛脚、抓紧入宫前几天才学习技艺的,也会觉得自己所学或比普通人更好、更杰出,因为家里人说了,在这种严肃紧张的场合下,大多数人都难以发挥出正常的水平。
一切全看临场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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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未卜先知
才艺表演开始。
有宫人搬来了桌子,在上面摆上笔墨纸砚,自诩擅长书法的应选者可以自由上前写上几个字。
与此同时,各种乐器也都搬了上来,擅长某种乐器的女孩可以面向周太后表演一段曲目。
至于下棋……只用说说便可,因为周太后不喜欢看下棋,反倒是对精擅乐器的女子高看几眼,可惜三十五个人中,会弹奏乐器的寥寥无几,能弹出完整曲调且还算婉转悠扬的,也就那么几个。
张玗本来想好好表现一下,因为周太后提的这几样,她都会。
虽然未必很精通,但对于她这样活泼灵动的女孩来说,这些都不叫事。
出生于寒门之家,又是家中长女,父亲忙于科举,母亲则为生计奔波,自小便缺少礼教束缚,撒野一般野蛮生长,什么都勇于尝试。
可周围的竞争对手似乎都不打算给她表现的机会,联手把她排挤到了最后面,而周太后似乎也因为先前她说话欠考虑,也未再给她好脸色看,以至于到了表现才艺的环节,似乎所有人把她给遗忘了。
一直到才艺表演即将结束时,周太后才指了指张玗,把她叫到面前后问道:“你会写诗吗?过来,写几个字给哀家瞧瞧。”
在场的人,齐刷刷将目光落到张玗身上。
张玗整个人有点懵。
这儿怎么有人知道我会写诗的?
还是太后娘娘!
问题是……
我该写些什么啊?
陈贵笑道:“这位小贵人,您没听到吗?太后娘娘让您过来写几个字,最好是诗词歌赋什么的……先前你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张口就来,说明你乃书香门第出身,写这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是。”
别人不知道,陈贵能不知这位是关系户吗?
就看周太后先前听了张玗那番话,不但不生气,反而沉思良久,似有所悟,他就知道这女子绝对不简单。
当然一般人看不懂内情,只当是张玗说话触怒了太后,以为她晋级无望,而他这个清宁宫的红人,对太后的脾性却多有了解,明白张玗已经入了太后的法眼。
另外,刨除一些场内的因素,单就说场外的,眼前这位可是有着李孜省背书,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毕竟太后已明确说了,太子势单力孤,朝中需要有“强人”相助,而李孜省大概就是如今太后眼中手握实权、能左右时局之人。
张玗略微蹙眉,谨慎地道:“妾,不知该如何落笔。”
周太后笑道:“让伱写几个字,不要有压力……哀家看她们都在尽力表现自己,弹琴的弹琴,写字的写字,热热闹闹,可你呢?通程没有表现,难道是无本事傍身?哦对了,她是什么出身啊?”
明知故问,老太太偶尔也会装装样子,通过对陈贵的提问表现出此时的她其实对张玗一无所知。
陈贵笑着回道:“老祖宗,此女系监生家庭出身。其父为地方士绅,中过秀才,其堂伯父曾为辽东巡抚,乃资格的书香门第……此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不就是说你啥都会吗?既有才识,为什么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呢?今天就当是闲叙家常,哀家想亲眼见识一下你们这些晚辈的能耐。”
周太后说着,把张玗招呼到近前,目光在张玗那滑若凝脂的俏脸上掠过,随后起身,左手牵着张玗走到桌案前,右手指着铺开的白纸道,“就写你之前所提的那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陈贵问道:“老祖宗,就这几个字,显不出什么水平……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周太后瞥了陈贵一眼,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张玗,“又不是考状元,难道你以为在座谁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诗词来不成?”
听到这儿,张玗突然一怔。
她随即想到,自己好像真的会写诗……
啊不对,是写词,都是弟弟手把手教的,之前亲笔写过一首,后面弟弟又教了几首,她也全都记住了。
她在想,延龄这是怎么了?
未卜先知吗?
不过好在周太后只是让她写固定的两句诗,没让她现场发挥,所以她也不用担心是否太过突兀的问题,只管拿起蘸满墨水的毛笔,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上好的宣纸上,把命题作文般的十个字,清楚无误地写出来。
……
……
就在清宁宫选妃如火如荼进行时,端敬殿内,朱祐樘还在继续温习功课。
年后不过初二,东宫讲官尚在休沐中,这会儿本来朱祐樘可以安心休息几日,但他非常勤奋好学,再加上脑子并不是非常聪明的那种,年前很多功课都未能做到融会贯通,以至于他需要趁着开年这几天,自行温习补足。
朱祐樘喝了杯茶,又出恭一趟回来,正想继续埋头看书,突然见到覃吉含笑立在桌案边。
“老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出宫省亲去了吗?实在没必要这么早便赶回来。”
朱祐樘对覃吉非常关心。
覃吉到底是老太监了,他在宫里名望还算可以,能混到这年岁的老宦官,虽没有资格儿孙绕膝,但家族里边基本都会过继个孩子给他继承香火,出去后可以跟孩子一家人甚至是亲眷走动,这算是皇室给他们这些老太监的优待。
覃吉道:“我实在放心不下太子您……今天候选太子妃的女子已经全部送到清宁宫去了,估摸着过几天太后娘娘就会把人送到东宫来,交由太子做最后定夺。”
朱祐樘这才知道,覃吉是放心不下选妃之事,才会早早回宫。
“老伴你多虑了,选谁不是一样呢?”
朱祐樘神色古井无波,淡淡地道,“反正都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覃吉苦笑道:“太子啊,等到大婚后,您就不再是稚子,成了家便意味着要背负起责任来,以后这端敬殿内也不再只有太子您一位主人,还会多出一位女主人。”
“她……以后将一直生活在这儿吗?”
朱祐樘说到这里时,神色中明显带着几分紧张。
虽然他不算是什么自闭症患者,但平常少与陌生人接触,如此一来自然会有社交方面的焦虑和恐惧。
想到有个女人以后会跟自己天天生活在一起,融入到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朱佑樘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123章 担忧
朱佑樘的担忧,说白了就是他暂时还没做好当丈夫的准备,说是十八了,但其实只是虚岁,且虚中加虚,还有半年多他才正式满十七周岁,哪怕再懂事,在这么个近乎封闭的环境中,根本就没办法锻炼心性。
宠溺地看了朱佑樘几眼,覃吉微笑着点头:“太子妃当然要在东宫生活,虽不用与太子朝夕相对,但以后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有了太子妃为您打理身边一切事务,想来将来太子的生活也会更加正常些。”
朱祐樘问道:“难道我现在的生活不正常吗?”
覃吉想了想,无奈摇头:“太子现在的生活太过清苦了……每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一点儿生活乐趣都没有。”
“不会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每次读完一本书,我都成就感满满,更从书本中领略到很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朱祐樘面带憧憬之色,向往道,“只是……我很想知道宫外的光景,会不会像书中提到的那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呢?如果海只是狭窄的,而天空也是闭塞的,那鱼和鸟岂不是都被困在深渊里,在方寸间活动?”
覃吉听到这话,不由带着几分惊讶。
他随即想到,这想法有点危险啊。
哪有太子对外面世界那么向往的?
当上太子就只能一直留在宫中,当了皇帝更是如此,就算偶尔出宫门,那也只是祭祀天地,至于说出巡什么的,根本就不符合当今国情,有了英宗御驾亲征全军覆没的先例,想都不要想。
朱祐樘道:“选就选吧……即便选定了,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真是头疼啊!”
覃吉本想说,你现在不知道,等日后进了寝宫,你俩朝夕相处后,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
不过覃吉到底只是个太监,很多事轮不到他来说。
“太子殿下,按照规矩,这会儿应该从坤宁宫那边给您调拨几个宫女过来,最好是年长一些的,很多事,需要由她们来教导太子,毕竟……”
覃吉欲言又止,许多话没法说出口。
太子大婚照理是要进行婚前教育的,但问题是现在名义上的后宫之主王皇后根本就不管事,而有权过问的万贵妃也不会理东宫的事情,现在就要看周太后能否想起自己的孙子需要进行启蒙。
要知道现在太子已经不是孩子了,成了家就要背负起家庭的责任,可论实质现在太子充其量就是个懵懂的小屁孩,身体虽然已经发育成熟,但思想上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
朱祐樘见覃吉尴尬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是有关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吗?”
覃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就算在皇宫这种超脱的地方,有关男女之事也是禁忌,但朱祐樘博览群书,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一点,说明他并不完全是个孩子。
“是有这方面的内容,但还有更多的东西要跟太子讲清楚,包括大婚的礼数等等。”
“回头再说吧。”
朱祐樘手一挥,不以为意地道,“我现在好好的,看着书就不会想别的了,书能带给我欢欣愉悦,别的可不行。”
覃吉心想,你还真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