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高见!”众人赞道。
“嗬嗬嗬!”
笑声中,源源不断的消息返回蓝家。
“赵家不见。”
“陈家不见。”
蓝臻怒不可遏,“当初信誓旦旦要同进退,如今却避我如蛇蝎。狗贼!狗贼!”
他张开嘴,猛地喷出一口血,王氏闻讯赶来,跺脚道:“那些都是小人,夫君何苦为他们动怒?来日方长,养好身子,咱们走着瞧!”
蓝臻面色惨白的道:“来日……怕是长不了了。”
……
“把蓝臻那里的联络断掉。”
丰源楼,韩瑜交代陈湛,“另外,告诉那些人,此刻要小心那些武勋反水。”
“是。”陈湛走了,韩瑜走进书房,见杨清呆呆坐在那里,手中拿着棋谱,一手拈着一枚棋子却迟迟不落下。
“杨公!”
杨清抬头,竟然落泪。
“老夫想到侄儿便心疼难忍……”
韩瑜苦笑,“送回去吧!”
“老夫有何颜面见兄嫂?”
“唉!”
“蒋贼!”
韩瑜走出书房,负手看着苍穹,“如今看来,当初蓝臻挖坑准备埋蒋庆之和墨家,蒋庆之看似不甘跳了进去。实则是故意为之,暗自欢喜。
那火枪……老夫敢打赌,蒋庆之早有准备。他就等着这么一下……而咱们出手看似逼迫,实则是在为他和墨家扬名。”
他回身看着悲痛欲绝的杨清,“杨公,此次咱们算是为蒋庆之做了嫁衣。且陛下走出西苑的决心越发坚定。这个天下啊!”
杨清抬头,“这是谁的天下?”
……
第二日,宿醉醒来的蒋庆之被景王缠住了,他板着脸道:“你盗墓的名声但凡传出去,那些士大夫们将会如获至宝,他们会以此攻讦陛下,说陛下视百姓为刍狗……”
中原人视死如生,祖宗对于他们而言便是神灵之上的信仰。皇子盗墓剖尸,卧槽!
道爷会被天下人骂成狗。
“百姓会觉着陛下没把自己当回事。我说过,任何轻视百姓的帝王,任何不把百姓当回事的帝王,迟早会被百姓舍弃。”
蒋庆之很认真的道:“小子,回头去认个错。至于去太医院学医术……”
他看着景王,直至景王不自在的低下头,才莞尔,“玩这个,你不够看。无论是你母妃还是陛下,你都瞒不过他们。”
蒋庆之拍拍景王的肩膀,“你们渐渐大了,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距离出宫建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这是想做给谁看?”
“我只是喜欢……”
“喜欢可以去学,陛下爱子想学医,多少御医,多少名医会削尖了脑袋想做你的先生?”
景王默然。
“可是你母妃那边……”
景王依旧默然。
却微微点头。
“大了!”蒋庆之知晓这事儿终究避不过,“那个位置就一个,你母妃曾问过我的态度,我告诉她,此事乃陛下一言而决。”
“除非父皇立储,否则母妃不会死心。”
许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更有耐心和韧性,蒋庆之甚至觉得就算是道爷立裕王为太子,卢靖妃依旧不会死心。
“想学医就去学,唯一一条,不许盗墓。”蒋庆之告诫道。
“表叔说过肉躯只是臭皮囊,承载着魂魄的工具。人死了,这具臭皮囊便再无用处。尘归尘,土归土。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它成为医术的工具呢?”
“想法很好,不过当下不现实。”
蒋庆之说道:“人死为大,不想被人打死,你就老实些。”
景王有些沮丧的回宫去请罪。
夏言从边上走来,“这事儿……庆之,怕是避不过。你作为表叔和老师,态度至关重要。”
“天家无亲情。”蒋庆之有些唏嘘。
“吃早饭了!”
干饭王的喊声让蒋庆之不禁咽喉翻涌了一下,有些想吐。
夏言和他一起去饭堂,“杜贺昨日来过,得知你醉了,便请老夫带话,有些武勋暗示愿意靠拢过来。不过武学须得放开一道口子……”
“什么意思?”
“他们想让自己的子弟免试进武学。”夏言呵呵一笑,“老夫敢打赌,昨日燧发枪面试,让他们震惊之余,却依旧对墨家,对你是否能真正撼动儒家根基抱着疑虑。”
进武学需要考试,文武都得考。
“骑墙?”
“正是。让不长进的子弟进武学,如此两面示好,无论最后谁能胜出,他们都能依附过去。”
“这倒是让我想到三国时的诸葛氏。”蒋庆之莞尔,“一家丢个子弟,无论谁胜谁败,诸葛氏都留下了一脉。”
夏言笑道:“你是如何想的?”
“一群蠢货!”
蒋庆之走进饭堂,看到有粥,顿时把这些事儿抛之脑后,“腐乳来几块!”
……
“有人骂咱们是腐儒!”
翰林院,张居正走出值房,见两个庶吉士正在苦笑。
“谁那么大胆?”一个庶吉士问道。
“一个武勋。”
“武勋何时这般大胆了?回头弄不死他!”
“昨日你没看到,一群武勋围不住蒋庆之,便围住了蒋庆之的拥趸显章侯杜贺,一脸谄媚啊!丑态毕露。”
“那张居正呢?”
“张居正昨日在徐阁老那里一番慷慨激昂,据闻陛下当时也曾微微颔首。那贼子自从入了墨家门墙后,越发得意了。”
“他得意个屁!等出了翰林院,看他去何处落脚,多的是人给他使绊子。”
“出了翰林院,最好去皇子府,那可是从龙。”
“糟糕,蒋庆之乃二位皇子的老师,他若是开口,张居正怕是哪都能去。”
“娘的,张居正倒是走了狗屎运。”
张居正冷冷看着二人,干咳一声。
“谁?”
二人回头,见是张居正,顿时怒不可遏,“背着人窥听,你还要不要脸?”
“背后说人坏话,无耻之尤!”张居正冷冷的道。
随即他去了新安巷。
“叔大。”
蒋庆之正在喝茶,看着有些虚弱。
“伯爷。”张居正坐下,“国本之争怕是不可避免,那些人居心叵测,要小心。”
“我知。”蒋庆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要有耐心。”
他抬头看了张居正一眼,“上次我给你说过,人不能浮躁,要如同一杯沉淀过的水,无论其中多少污浊,只要静下来,那些污浊都会慢慢沉入水底。”
“是。”张居正说道:“我是有些急切了,恨不能马上就出翰林院,或是地方为官,或是六部做事。”
“急什么?”蒋庆之只是笑了笑,却没给他答案。
张居正走后,徐渭说道:“张居正此人有大才,若是用好了,便是伯爷绝大的助力。此刻把他弄出翰林院也不是坏事。”
“此人太傲。”蒋庆之看了徐渭一眼,心想这厮也是个傲气冲天的,“丢他在翰林院便是打磨。”
历史上没有在翰林院和家中打磨的几年,张居正绝对达不到摄政大明的高度。
当然,这一世他想摄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伯爷,有客来访。”
“谁?”
“工部蓝臻之妻,王氏。”
“让娘子去!”
“是!”
李恬本不想去,黄烟儿说:“娘子若是不见她,天知道她会如何说。”
李恬去了前院。
王氏一袭白衣,见到她便跪下。
“你这是要作甚?”李恬避开,冷冷问道。
王氏抬头,“求县主为外子求个情,请伯爷放过我家夫君吧!”
第586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对于高官和权贵来说,没有谁平白无故会穿白衣。
穿白衣,要么是有白事,要么就代表着白身,也就是无官一身轻。
比如说李白换了一身白衣,大步走出官衙,大笑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任谁见了都会赞一句,好一个洒脱不羁的李太白。
而女人穿白衣,就代表着家中死人了。
所以,当看到王氏一身白衣时,李恬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心想蓝臻竟然被活活气死了!
可谁曾想王氏却跪了,开口就请她代为求情。
李恬几乎想都没想,“外面的事儿,我一概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