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 第527节

  一锅又一锅的菜,武家堡庄子上今天也是香味飘飘,人人有份,加餐开荤。

  承乾也吃的很香,觉得每个菜都这么好吃,虽说猪肉贱肉,以前上不得皇家席面,但今天他亲自帮忙揪了猪尾巴的这杀猪菜,吃的格外好吃,

  “真香啊,老师,想不到猪肉也这么鲜甜。”

  武怀玉拿着根大筒骨吃的也挺高兴,

  “老师,你现在也有数百顷地吧,”

  “嗯,朔方两百顷、河北二百余顷、关中百顷,山南、河东、陇右、蜀中加起来也有二百顷吧,算来应当有八百顷地了,”

  八百顷地,那就是八万多亩,虽比不得裴寂曾经一次就得赐地千顷,但这数量也已经很惊人,绝对属于那顶级地主之一。

  承乾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师占地八万亩,是大地主,为何老师却要提出两税法,两税法不是让地主多交税,而让普通百姓,特别是无地之人得利吗?

  八万亩地,就仅仅是义仓粮一项,亩纳两升,那就多纳了一千六百石粮了,而如果以后实行两税法,那地税每亩还要翻上几倍,岂不是一年要多纳五六千石粮?

  老师为何又愿意呢?”

  “为何其它人不愿意,陛下为何还说不能直接推行两税之法,朝廷怕什么?”

  武怀玉啃着棒骨,看着承乾这么诚恳的请教,笑了笑,“陛下曾经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知殿下可记得?”

  “记得,孔先生跟孤说意为统治者如船,老百姓如水,水既能让船安稳地航行,也能将船推翻吞没,沉于水中,表示事物用之得当则有利,反之必有弊害。”

  “老百姓如水,这老百姓殿下以为包不包括如臣这般的大地主?”

  承乾陷入沉思。

  “两税法从长远来看,自然是有好处的,如今的租庸调制,其实已经有很大问题,迫在眉捷需要改变,但任何制度的改变,都必然会触动许多既得利益者,必然反引起反对,如果简单的强制推行,那么就会激发矛盾,引发冲突,

  就比如说前朝,隋朝一统天下,结束汉末以来几百年的纷争,是很伟大的。炀帝也是个很有本事的皇帝,他雄心勃勃,推出了许多改革之法,但是呢,他就是过于自负了,结果就是他的改革之法,触及了隋朝最根本的统治阶层,

  最终的结果殿下也是看到的,关陇贵族都纷纷起兵,”

  武怀玉提醒承乾,做事不仅不能操之过急,而且还得记得自己的屁股坐在哪,你不能违背自己的根基。

  两税法虽好,但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会损害皇权基石,也就是统治的根基,是贵族官僚士族集团,甚至是地方豪强地主阶层,所有这些有资产的,有田地的,都会在这个两税法新政中受损,而不是受益,这就,注定了这个政策现在会面临极大的阻力。

  如果简单的强制推行,那么隐患极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如关陇贵族集团,他们能建立西魏,也能建立北周,更能建立隋和唐,

  当然,他们也还可以再建立一个其它的新王朝。

  所以皇帝李世民就算早看明白了大唐现在根本国策的诸多弊端,甚至很紧迫了,但也没敢脑袋一拍,就要怎么样怎么样,都是小心翼翼,一点点的试探,甚至是各种交易与妥协。

  “老师为何又愿意呢?”

  面对这提问,怀玉微笑,“我武家如今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大唐,国家兴盛稳定,我武家也才能兴旺长久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章完)

第596章 开窍了

  2023-09-17

  挖红薯、喂猪,

  参观水碾、风车,看着油坊里那些工人光着膀子推动撞木打楔榨油,甚至跑到潏河、滈河里捕鱼摸虾,

  一连几天,承乾都玩的很开心。

  樊川的庄子,定了新名字,叫做武曲,也称上武堡。

  稻子开镰,佃户们紧张而辛苦的抢收,沉甸甸的稻穗让他们嘴一直咧着,十分高兴,特别是今年皇帝恩赐,免了今年的租,这稻穗上金黄的稻谷可全是自己的。

  郑老汉也请假回家收稻子,怀玉带着太子还去帮忙,下地体验收稻子。

  晒过的稻田还带着几分湿润,赤脚踩在上面很清凉,清晨稻叶上还带着露水,趁着天凉下地收割,一排排的稻苗被割倒,整齐的摆在地里晾晒,等露水晒干便可以摔打脱粒。

  相比起麦粟的碾场,水稻脱粒要简单一些,一个大木桶抬到地里,手抓起一把水稻在木桶上用力摔倒,上面的稻粒便会全都脱落,

  这是一个力气活,但比起麦子要拉回家晒场,再碾再扬,要快一些。

  郑老汉在樊川十几年,早就是个种稻的老把式,他虽然老了,可打稻谷的时候却格外的有力,每打一下,感受着那稻粒飞扬,那种收获的感觉都让他格外精神。

  郑家全家上阵,连两个小娃娃都在地里头拾稻穗,不会浪费一点点。

  承乾也换上布衣短衫,脚上草鞋,头上草帽,也学着打稻子,刚开始的新鲜感过去后,便感觉到累,一下又一下,重复又重复,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

  汗子浸过稻禾划破的皮肤,便奇痒无比。

  还不时的能碰到打屁虫,皮肤上要被喷到,就会肿起,又臭又痒。

  “我来打,殿下抱禾来,”怀玉笑着道,既然是体验,那也不能随便走个过场。

  武怀玉打稻子还是很猛的,毕竟习武之人,年轻力壮,不像承乾才十一岁,体力有限耐力不足。

  承乾把割好晒干的稻子抱来,怀玉则用力摔打脱粒,师生两个合作倒是挺默契,

  打一阵子,便也还要扬谷,拿筛子把稻杆、瘪谷壳等筛出去,这也是个技术活,边筛还得先呼风。

  呜喂呜喂的喊,

  每次喊几声,还真就有风来,借着风便能更好的筛出那些杂碎。

  谷子经过两三遍的扬筛后,便用箩筐装谷,挑回去趁着太阳好赶紧晒,晾晒不及时,那新收的稻谷就会焖黑、长芽,

  “有一年收稻子时,遇上半个月的连阴雨,一直不得天晴,稻子都直接在穗上发芽了,没办法,只得在积水的稻田里收稻子,湿漉漉的稻子收回家,可也没天气晾,只能堆在屋里摊开,但最后还是全都发了芽,

  哎,那年的稻子几乎都白种了,”

  说到这往事,老郑都还心疼无比,那年稻子本来长的很好,可最后却没能收成,地主却还要收租,老郑最后是把自家老黄牛下的一头牛犊子给地主抵租,本来那牛犊子已经养了一牛多,要是再养个半年,也是能耕地的好帮手了,最后却只能便宜抵租。

  天上太阳格外的大,日头晒的人发昏,但老郑却连连称赞天公作美,说好天气。

  汗如雨下,仍掩不住脸上一直挂的笑容。

  只要有收获,再苦再累也值得。

  老郑的儿媳和两女儿在地里绑稻草,散发着好闻的草木清香的稻草,被卷成一把一把,然后摊开在地里晾晒,有如一个个整齐的稻草人士兵一样。

  这些稻草也是个宝,不仅可以做为牛冬春时的草料,也还可以垫圈沤肥,甚至做草绳等也用处多多,冬天冷时,也可以铺在床上,也能十会温暖舒适。

  “以前我们佃地种稻,地租不仅是要交稻子,就连这稻草,也是要交一半给地主家的。”

  武怀玉如今跟大家订的租约,只要夏粮五五分成,且上限一石,至于秋季农作物不分成收租,夏粮里稻草,也是不再要的。

  潏河两岸,下武堡附近的稻田里,百姓争相抢收,呜喂呜喂的叫风声不断,田埂上,挑着稻子回家的农夫们相互打着招呼,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之情。

  太阳正当午。

  日头毒辣无比,

  大家也才终于休息一会,但并不回家,而是寻个树荫下,吃着家里送来的饭菜,这样更节省时间。

  打稻子的时候,郑老汉家也是难得吃上干饭,菜里也能见到点荤腥和油水,主要还是点平时捞的鱼虾干,加上炒鸡蛋,再从武家堡杀猪下乡时买的肠子,

  虽都是便宜的东西,但起码有油水了。

  比起日常的红薯稀饭或是玉米窝头,这还是很不错的饭食,起码不会很快就饿,

  为了让太子体验到民间疾苦,武怀玉并没给承乾开小灶,郑家吃啥他们吃啥,

  老郑其实是要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招待太子,甚至想要买几斤好猪肉的,但怀玉拒绝了。

  天不亮起床来到地里割稻子,然后又上猛干了一个上午,虽然承乾只打了一会稻子,可在树荫下,他还是对着粗茶淡饭狼吞虎咽。

  郑家的饭菜其实不太好吃,

  米饭用的是糙米,只去了最外层壳,这样的糙米煮的饭很干很硬,但是不会浪费。

  小鱼小虾是平时捕的然后晒干的,有点臭味还带着苦味,简单的跟青菜炒在一起,鱼虾小骨刺多。

  那肠子也跟在武家吃的不一样,不仅有点异味,而且还嚼不动,只能嚼一嚼就吞下去。

  这样的饭菜承乾平时是绝对吃不下去的,甚至吃到了都可能恶心吐出来,但这辛苦半天,又累又饿,出了大量的汗水,饿的前胸都贴后背了,这些平时绝对难以下咽的食物,此时却让他狼吞虎咽,

  一口接一口,

  甚至连吃了好几碗饭。

  “老师,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了。”

  “嗯,饥饿是最好的美食,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还有两句,寒不择衣,贫不择妻。”

  “我这饭量都大了好多,吃了三大碗饭呢。”

  “这是因为没有油水,”

  郑老汉一把年纪了,如果能放开了吃,他能吃上七八大碗饭,连他家的小子,都能吃上好几大碗,平时一半粮一半红薯土豆一半蔬菜搭着吃,也只是勉强半饱,

  这年头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半饥半饱过日子的,说到底还是副食不够,油水不足。

  光靠吃点主食,或是搭着粗粮野菜吃,这样炭水为主的饮食,往往一天还仅两餐,那自然是一餐不等一餐的饿。

  老百姓们别说吃肉,平时油都是难得的。

  “种一亩胡麻,能收个三四十斤胡麻,三四斤才能出一斤油,种一亩胡麻也不过能出十斤胡麻油,金贵着呢。”

  胡麻油煎胡饼,这在长安常见,但百姓是很难吃的起的。

  油太贵了,虽说胡麻耐旱耐贫瘠,可产量太低,就算用本就产量低的旱地来种,也比种荞麦、糜子等不划算的,

  百姓家,尤其是如老郑他们这样的佃户家,多数时候做菜就是水煮,甚至菜都没有,直接是粥里放点菜一锅煮成菜粥,难得才会点几滴油。

  晚上也不会点油灯,太贵。更不会点蜡烛,蜡烛,那是士族地主家才用的起的东西,而蜡烛里添香料,更是贵族们才能享受的了的。

  没有油水,没有肉蛋,就吃点主粮,还要搭上许多粗粮,这使的一个个都是大胃王,却仍都是瘦子。

  干了一天,摸着黑,披星戴月回家,

  衣服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上面都留下一层汗水干后的白色盐渍了。

  承乾感觉要累瘫了。

  “老师,你说大家这么辛苦,为什么却都还过的这么苦?”

  怀玉拉着承乾到潏河里去洗个澡,爷俩顶着星光走在乡间小路上,这么晚了,还有许多百姓还在摸黑干活呢。

  “勤劳并不一定就能致富过好日子的,”

  “不能吗?”

  “仅仅是勤劳是不够的,最主要的还是得掌握生产资料。”

  “啥?”

  “对农民来说,就得有自己的地,否则如郑老汉一家,十几年在这里佃田种地,辛苦挥洒汗水,无比的勤快,但年复一年,他们家并没有什么改变,腰都累驼了,也不过是勉强拉扯大几个孩子,仍还住着几间草棚,连自己的一亩地都没置下,

  他们很辛勤,但所得收获,除了养家糊口、穿衣吃粮外,大部份就已经都上缴地租了,一遇灾荒,还得借粮维持,而借一次债,本息得让他们好几年都白干,

  古人说三年丰收,才有一年余粮,但那也仅是对于有地的自耕农而言,对于无地的佃户或半自耕农,他们干十年都未必能攒有一年余粮,都是手停口粮的,

  他们没有半点抵御风险的能力,一遇灾荒或是疾病、意外,往往就只能负债,而一旦负债,就很难再翻身了,”

  “而相比之下,士族豪强们都是地主,拥有很多田地,甚至是奴仆、佃户,他们年年都能节余积攒钱粮,可以再置买田地扩大经营,或是通过借贷、养殖等再赚钱增值,

  一遇饥荒疾病意外,普通百姓只能卖田卖屋,甚至典妻卖儿,往往破家,可那些豪强地主们却反而能够放高利贷,或是低价兼并田地,”

  “穷者愈穷,富者愈富,根本就是能不能拥有生产资料,最关键的生产资料就是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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