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99节

  如果说这些事务还能推脱搪塞,或是干脆交付下属府员进行处理,那么还有一件事就让尉粲完全难以忍受了。

  这么多的人马过境,直接将本来尚算稳定的州境局势完全给破坏了,本来非常兴盛的商贸买卖直接完全停滞下来!

  对尉粲而言,边市买卖每停一天,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简直就是不可忍受!

  尤其之前他为了保住自己晋州刺史的位置,刚刚往晋阳和邺都贿赂了大批的财货,正打算赶紧捞回来弥补亏空,却不想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把他好不容易经营维持的边市商贸环境大肆破坏。

  “司马消难这个狗贼,朝廷何处薄他,竟然反叛投贼,当真该死!羌贼也是贼心不死、贪得无厌,稍受撩拨,又来进犯,当真该死!朝中掌事者也实在无能,不能早日察觉叛乱、提前制之,又不能吓退强敌、不使来攻,当真该死!”

  尉粲心中自是满腹牢骚抱怨,在他看来凡是打扰他牟利赚钱的都该死,包括当今皇帝:“至尊旧年南征北战,又征战出一个什么明堂?一样阻不住强敌来犯,一样还要劳民伤财的抗击……过往拓取那么多领地也不知利在何处,羌贼来争割弃饲之又是多大的损失……”

  当然后一段话他还是不敢当众牢骚抱怨,只敢在私下里说一说,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为了能够让州境内秩序重新恢复如往常,他直接勒令一众过境师旅不得长时间在州境内逗留,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限便要下令驱逐。

  好在这些人马所收到的命令本来就是要尽快奔赴邺都,途经晋州稍作停留便要再继续行军赶路,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没有产生太大的冲突。

  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比较严重了,那就是许多部伍征调仓促,需要在沿途获取补给与军械甲杖。而晋州作为一个重要的地理中枢,本身就兼具这样的职能,许多战略物资便存储在晋州境内,因此一些军队只有在晋州拨给军械才能形成战斗力。

  可是,尉粲自从入州以来,每天都在专心致志的搞钱,对于其他方面的事务难免就用心不足、疏于管理。而许多军械都是需要定期保养清理的,一旦有失保养,那就回很快的锈蚀损坏。

  所以当一些将领在经过一番讨好恳求之后,总算将部伍所需要的甲械领到了手中,结果一看却发现甲衣全都锈迹斑斑、刀矢也都锋芒黯淡,心中自是充满了怨气。

  这些能够支取到军械的还算是运气好的,因为除了对武库军械缺乏妥善的保养管理之外,有一部分武库干脆连军械都没有了,被腾空用作存储各类商货。而那些连残兵锈铁都领不到的军队,自然就傻了眼,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就奔赴前线吧?

  本来大战在即,将士们心内多多少少都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一次迎战的乃是屡屡击败他们的西魏李伯山。结果就在奔赴战场的途中,竟然还遭遇了如此苛待刁难,将士们的愤慨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由于长乐王尉粲背景深厚、位高权重,这些人尽管心中颇生不满,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不敢失礼,只能连番恳求,希望长乐王能够体恤战卒、补齐甲械。

  然而尉粲心情同样烦闷不已,对于此类的诉求全都不以为然,只是冷笑道:“偌大国中竟无别处可以支取军械?邺都权贵们眼高于顶又畏敌如虎,急急征召师旅入朝拱卫,难道还能短了你们这些贼兵的甲杖武装?

  我肯供给饮食毡帐让你等于州境内果腹歇息,已经是心忧国危、高义关照了。若仍贪得无厌、还要强求别事,休怪我不顾情面、将你等打逐出境!”

  作为最顶级的晋阳勋贵中的一员,尉粲自然不畏惧这些骄兵悍将,在瞪眼训斥一番之后,便下令将所有入府恳求者全都驱逐出城。

  将士们乞求无果,心情也都愤懑有加。有一些眼见到尉粲如此骄横狂妄,索性便纠集一部分同伴,直接抢占了白马城外一座武库,将内里堆积的财物货品哄抢一空。

  尉粲得知此事后自是大怒,当即便召集州军奔赴此间,将参与哄抢的军士们团团包围起来,勒令他们交还财物。如此一来,群情自然更加激愤,原本一些还在隐忍的将士见状后也都纷纷加入进来,直接将尉粲并其部众们又反围在其中。

  “你们这些贼兵,难道要造反!”

  尉粲见状后自是惊怒不已,身在亲兵们簇拥保护当中,指着周遭那神情激愤的晋阳兵将士们大声呵斥道。

  “末将等岂敢冒犯大王,只是征命所催、身不由己。恳请大王赐给甲杖,让末将等为国杀敌!如若大王仍然不肯体恤,则群情激愤,恐将难控!”

  一名将领站在乱糟糟的队伍中,也向着尉粲呼喊做最后的劝说。

  这时候,城中又有一队人马飞奔而出,距离闹乱现场还有几十丈远的时候便停下来,为首者乃是晋州镇城都督,名为鲜于世荣。

  眼见局面将要失控,鲜于世荣也不敢再作什么挑衅群情的举动,勒马远处大声喊话道:“尔等将士今番出征也为杀敌立功,如今未抵战场、先乱国中,岂是智计!众督将速速引兵归营,长乐大王乃是国之贵戚,不会追究尔等冒犯之罪,并会立即盘查官仓武库,尽快发放甲杖给养!”

  尉粲眼见情况如此躁闹,一时间也是有些慌了神,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硬气,连忙顺着鲜于世荣的话连连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你等将要杀敌立功,切勿自误,前是府员做事不妥,待我归府大加责罚,一定补齐你等资物!”

  晋阳兵维系多年,内部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秩序,当见到尉粲已经低头认错并且肯做补偿,众将士们心中怒火这才稍有平息,在几名督将的出面疏导之下陆续返回营地中去。

  “岂有此理!这些贼兵当真胆大包天,该当严惩!”

  待到群卒散去,尉粲得以返回城中,便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并且又要下令将参与哄抢其库物的将士擒入城中。

  然而鲜于世荣、莫多娄敬显等几名州府属员们都纷纷开口道:“大王暂请息怒罢,当下大计是为迎战羌贼。且至尊也已经返回晋阳坐镇,如若晋州此间贻误军机,惹得至尊问罪,则某等在事群众俱难辞其咎啊!”

  尉粲听到这话后,不免心弦一颤,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年北齐代魏之处,他敢耍横为其父索求王爵,那是因为当今至尊的残忍暴虐还没有显露出来,如今在见识到齐主诸多凶残手段后,也不复当年那般硬气了。

  “但今武库库藏本就缺失严重,又向何处寻觅以供军?”

  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武库储藏多有空虚,尉粲本来就想着通过耍横搪塞过去,可现在应付不过去,他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大批的甲杖物资啊。

  听到这话后,在场众人全都皱眉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之后,镇城鲜于世荣才开口说道:“不如先将城中州军库藏支用一批,将过境师旅送走之后,再寻别计补充库藏。”

  “可、可是若挪用州军库藏,这会让城中储用告急啊!”

  莫多娄敬显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皱眉说道。

  尉粲听到这里便一脸烦躁的摆手道:“方今两国正要大战于河洛,此间城防又需用多少!打开城中武库,赶紧发遣走这些瘟邪!”

1047.第1045章 兵抵平阳

  1047.

  在经过一番拆东墙补西墙的操作之下,过境晋州的军队总算是打发走了。在经过几天时间的喧闹之后,晋州城内外暂时又恢复了平静。

  但这份平静却并不是尉粲想要的,这一次两国突如其来的大战也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意识到两国对抗互攻才是常态,之前这一年多频繁的边市贸易则就是比较特殊的状况。

  有了这样的觉悟之后,尉粲越发生出一种时不我待之想,好在这一次两国交战并不是发生在汾水这一线,但谁也说不准下一次西魏会不会从汾水发起进攻。

  所以在眼下此间边情还没有变得岌岌可危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机会、抓紧时间的捞钱!真等到两国于此边交战起来,边市贸易自然再也无从进行,而他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据城死守的胆量和能力,国中大概也不可能再任由他坐镇此方。

  人向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尤其对尉粲这种本就一点委屈都不愿受的人而言,过惯了日进斗金的日子,骤然失去这样一个重要的财源,滋味当然不好受。不过他也清楚这种层次的事情并不是由他的意向所决定的,眼下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趁着还能捞的时候尽量多捞一点。

  因此在晋阳大军过境之后不久,他便立即派遣下属南去打探消息,希望能尽快将那些被惊走的商贾们再招聚回来,为他输送来自西魏境内的商货。

  可是接连几天时间的打探都效果不佳,过往成群结队出没活动在州境内的河东商贾如今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几处固定的接货地点也都找不到这些人的踪迹。

  这情况不免让尉粲有些焦虑,他只道是那些商贾胆小如鼠,被过境的师旅吓得远遁不归,为了能够尽快取得联络并恢复通商,他打算安排人员继续深入汾绛之地查探搜索。

  然而此事立即便遭到了镇城鲜于世荣等人的反对,眼下国中大军俱赴河洛,他们晋州这里本身就是需要稳定为主,如果贸然向南面发起侵扰而引起河东敌军的过激反应而反击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眼下这情况可容不得再任性妄为,过往平常时节也就罢了,现在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在众人的连番劝说之下,尽管尉粲心内焦躁不已,一时间倒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他这里是安分了,别处似乎又开始出现不寻常的迹象了。

  首先是坐镇汾北正平的东雍州刺史薛文殊向晋州汇报对岸敌城柏壁城多有异常迹象,城上鸟雀盘旋不敢栖落,而且沿汾汲水的水车也有增加,种种迹象显示似乎城中正多有甲兵聚结。

  不过这一情况也并未引起晋州守军的重视,因为西魏柏壁城修建起来之后便是汾绛之间重要的戍城之一,常有西魏师旅于此集散。而且东雍州所报也并非什么确凿消息,仅仅只是窥望迹象而得出的判断,自然也谈不上准确。

  可是很快便又有新的异变发生,在晋州南面几十里外的襄陵城,也是北齐修筑用以监视汾绛敌军动静的一座戍城。照例襄陵守卒每天都要向晋州进行汇报,可是这一天直到傍晚时分,都不见有襄陵守卒来告。

  傍晚时分,莫多娄敬显自罗城郡府返回内城州府盘点州务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当即便向刺史尉粲奏告。

  尉粲这几日困居城中,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当得知此事后,初时还有些不以为意,只道是襄陵守将安排疏忽,吩咐明早遣员南去训责一番即可。

  但莫多娄敬显还是皱眉说道:“事情本就是定例,过往一直无错,今却出错,终究是有些不妥。当下战事,尤需谨慎,还是安排卒员前往查探一番才让人放心!”

  “那你便去安排吧,不必事事来告。”

  听到莫多娄敬显这么说,尉粲便有些不耐烦的摆手说道,对于此类小事并不放在心上。

  莫多娄敬显见状后便告退行出,旋即便安排一队人马前往襄陵查探一番。自白马城到襄陵往返近百里,夜中行路又多不便,即便是快马疾行也要几个时辰,莫多娄敬显在交代卒员返回后即刻来报之后,便先返回侧堂小睡片刻。

  然而莫多娄敬显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听到城防晨鼓声响起这才醒来,醒来后他便又连忙处理积压在案的事务。

  尤其是之前为了打发走过境师旅而挪用了一批城中库藏的甲杖武装,是需要尽快想办法补偿回来。武库空虚不只会影响到城防人马的武装配给,而且之前事情闹的不小,如若晋阳方面得报之后遣使来调查追究,他们这些晋州将官们全都难辞其咎。

  晋州武库管理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此境虽然是边中重镇,但是因为多年以来都没有大的战事于此发生,因此武库中的械物多有流失。

  不只是尉粲这个甩手掌柜,就连莫多娄敬显自己,其实也曾借着职务之便将城外武库的械物倒腾一批精品出来武装给自己的部曲。所以这件事要追查起来的话根本没法查清楚,只能说谁在位上谁倒霉,遮得一天是一天。

  眼下莫多娄敬显就是打算将周边城戍的库藏暂时先调回晋州城中,以应付过晋阳来人的调查再说。如若河洛此战能够大获全胜,前线所缴获的众多甲械武装填补晋州的亏空绰绰有余。

  如果交战不顺利的话,那想必国中也不会有心情再来追究晋州武库亏空的事情了。当然,莫多娄敬显还是希望前一种情况成真。他虽然没有亲赴河洛参战,但与如今彼方主将斛律光交情深厚,到时候借用一批战利品来平账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等到核计完这些事情,时间已经到了上午。莫多娄敬显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忽略了,但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待到州府长史入堂,他便起身告辞,再返回郡府处理事务。他身兼州郡两处职务,由于尉粲这个刺史不乐处理公务,只能两处奔忙,也是颇为辛苦。

  策马行在城中,莫多娄敬显听到街上有军人唠叨家中水井水位上涨,有的家居低洼处井水都漫入了庭院中。白马城临汾而设,城中的井水也与城外的河水联通,井水上涨,那就是河水也……

  思绪转到这一点,莫多娄敬显眸光骤然一凝,终于想起来忽略了什么事情,忙不迭拨转马首便策马直向州府飞奔而去,来到府前翻身下马旋即便发问道:“昨夜派往襄陵查探的卒员归否?”

  待从府员口中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莫多娄敬显心绪陡地一沉,当即便大步冲出州府直堂中大声道:“速告大王、速告,大事不好,南境有贼来侵,襄陵或已没入贼中!若真贼至,其众必然不少,因有拦河设埭之力……”

  “有贼来袭?谁说的?贼今何在?”

  尉粲在内府后堂中听到府员奏告,一时间也是有些惊慌,忙不迭向堂前而来,口中大声喝问道。

  莫多娄敬显自然拿不出一个确凿的证据,但是襄陵方面至今无有奏报,而派往查探的卒员们也一去不还,显然是南面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但尉粲在听到莫多娄敬显的推断之后,却顿时皱起了眉头,无论是理智上还是感情上,他都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于是便皱眉训斥道:“休得危言耸听,羌贼大军怎么会……”

  他这里话还没有讲完,城外突然传来一连串嘈杂的鼓角鸣笛等各种示警声,并且很快这些示警声便陆续被雄浑的马蹄声所淹没。

  “羌贼当真奸诈、狡猾,竟然、竟然来攻晋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尉粲听到这些动静后,顿时也面若死灰,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上前一把抓住莫多娄敬显的手臂大声道:“贼竟至此,该怎么办?”

  “大王请少安勿躁,眼下贼情未明,速招诸处驻军入城共守,且观贼势如何,再作计议!”

  莫多娄敬显见尉粲已经惊慌的不成样子,便连连发声安慰道。

  这会儿镇城鲜于世荣也从外疾行而入,神情严肃的说道:“贼骑数千,正从南面席卷而来,距城已入十里,应速布置城防!”

  虽然说尉粲有点不堪,但其他州官将领却还有几分处变不惊的静气,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敌情吓住,开始有条不紊的召集城中士民布置防守起来。

  其他人各有各的忙碌,但尉粲却仍是惊慌难定,仍自喃喃低语道:“贼军怎会出现在此?之前必是诈计,今来犯我,其众绝对不只数千,他们是要袭击晋阳!此间不可恋战、不,我要速速出城,北去奏告至尊,否则晋阳危矣!快、备马、快!”

  说话间,他便挥手呼喊着吩咐亲信去准备坐骑,准备出城北逃。莫多娄敬显心中本就对其颇存不满,此际见到其人如此不堪模样,当即便皱眉道:“贼竟悄无声息欺近州城,境内别处还不知已经渗透几许,大王仓促出城,难道不怕被贼伏兵所执?”

  “这、这……”

  尉粲本来正向内府奔去,听到这话后,两脚顿时如焊住了一般僵在原地。

1048.第1046章 军进汾绛

  1048.

  区区数里的路程,对于高速奔行的骑兵而言顷刻即至。随着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晋州城中军民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将各种守城的器械物资搬运到城头上,所有人都紧张的满头大汗。

  当军卒们列队城头上准备迎敌的时候,敌骑也终于抵达了晋州城下,足足有数千骑兵,还有数量众多的换骑战马。

  这些敌军在晋州城东面稍顿片刻,却并没有即刻发起攻城,而是将坐骑行装调整一番,就在满城军民们的眼皮底下翻身上马,继续向北而去。

  “这、这些敌卒,他们要做什么?”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目瞪口呆,看着向北奔行越来越远的敌军,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绷紧的心弦却是微微一松。

  无论如何,敌军只要不直接向晋州城发起进攻便是一喜。之前敌军骤至,他们仓促应变,难免有诸多的疏漏。别的不说,就连军人们的甲械武装配给都不够充分,一旦敌人立即发起进攻,他们必然也要焦头烂额。

  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敌军绕城北去,没有针对晋州城发起攻势,总是给了他们一个继续增固城防的机会,能够以更加的状态来迎战敌军。

  且不说普通军民们心中暗呼侥幸,正在城头备战的鲜于世荣等大将们看到这一幕却是心绪陡地一沉,彼此眼中都大露忧色:“敌军轻骑过晋州而不攻,必然是为了北去抢占关塞险处!前者南朔州等诸军刚刚过境东去,北境防务正虚,一旦遭受敌扰则必群情惊恐!”

  “是啊,贼以北豫州叛人为饵,伪饰其将图河洛,误导我国布设重兵于东边,却不料竟然是要进图晋阳。今贼踪初探,为害未深,我等绝对不可穷守此城,应当派遣师旅追击逐贼,决不可让羌贼堵塞关塞、拦截南北!”

  在经过最初的惊慌之后,守城诸将也看出了魏军的意图,莫多娄敬显当即便又开口说道。

  自晋州北去晋阳之间,并非一路坦途,汾水自灵石而下为两山夹谷,道路收窄、蜿蜒崎岖,称之为雀鼠谷。这一段路程行进困难而便于扼守,一旦被敌军抢占堵塞起来,则晋阳师旅再向南来增援也将困难重重。

  如此一来,整个晋州地区都将成为一方飞地,难以与晋阳地区沟通联络。届时西魏大军再推进而来,形势较之此时必将危急数倍。

  当下之计,唯有趁着西魏主力大军尚未推进此处,赶紧派兵出城去击溃那一支北去的轻骑人马,保障汾水兵道的畅通,然后再速速向晋阳告变求援。只要彼此间的通道能够保持畅通,晋阳方面自会有人马源源不断的增援南来,贼势纵然凶恶,他们也可以据城固守。

  然而这会儿尉粲已经是惊惧不安,当听到部将竟然还想出城迎敌,当即便连连摇头道:“敌军奇兵来袭,论计我已落于下乘,而今城中尚自人心惶惶,守此坚城还可安抚人心,若再强遣徒卒出城浪战,更是以短击长、绝不可取!”

  眼下待在城中尚且让尉粲惶恐不已,听到莫多娄敬显竟然还要建议出城作战,尉粲自然不肯答应。若是出城可行的话,他索性直接跑回晋阳去难道不好吗?

  “大王请放心,贼若当真大军已至,便不会绕城不攻。正因其前师亢进,所以需要北去阻挠援军。若我困守不出,正合贼意啊!”

  莫多娄敬显见尉粲如此胆怯,便又连忙沉声劝告道,甚至不惜主动请求担任出击敌军的任务。

  然而尉粲却仍是不允:“贼众究竟多少人马来犯,尚未可知。当下城中守军仍然或恐不足,当此为难之时,还要进言分我势力,是何居心?莫非是打算趁贼围困之势未成,引部出逃?自北向南道路多条,岂是一旅贼师可以截断?分遣诸路使徒奔赴晋阳告变求援则可,谁若再想瓜分守城势力逃往别处,我必军法制之!”

  听到尉粲这么说,众将只能全都闭嘴,旋即便又各督部伍继续修整加固城防,以应对不久之后便将要到来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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