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霍峻为霍范倒了盏茶,笑道:“复兴汉室本就是漫长之路,得中原望吴楚易,欲以吴楚进望中原则是难。然事事无常数,励精图治,厉兵秣马,总有饮马大河之时。”
以南伐北本身就是困难之事,历史上刘宋巅峰时期,几乎是拿下黄河以南的区域,但由于己身问题,加上鲜卑兵精,粮草供给困难,最终是草草收场,退到了淮河流域。
且不论刘宋,再观东晋,其疆域不比南汉小,且比南汉还大。但因内部问题,及作战失败,最终北伐无望。
彼时东晋、刘宋面对的还是散装北方,今南汉面对成型的曹魏,能屡次取得出众的成绩,已是不易之事。尤其这次襄樊之战,如果没汉水相助,很可能会如寿春之战,取得小胜,草草收场。
话是这么说,但霍峻却怀有北伐成功的信心。
南汉只要不内斗,保持稳定的发展,以曹魏的国内态势,南汉早晚有机会成功。且不言几十年后的洛水之誓,且看曹操继承人曹丕,及那陇右灭霸马超,不知为何霍峻总有种预感,南汉若能成功北伐,多半要寄希望于他们。
当然霍峻更是知道,如果他与诸葛亮这一代人不能北伐成功,后继者大概率会放弃北伐,转向政治内耗倾轧。甚至会利用北伐谋利,行不轨之事。
见霍范仍有些迷茫低沉,霍峻自信说道:“父年有四旬,征战十余载,下江东,取江淮,破金口,定汉中,所下之地数百城。何不能再下数百城,匡定汉室乎?”
纵观三国之前兵家,得地之众者,除了韩信外,没人比他多,纵是杀神白起也仅得七十余城。
毕竟金口之役,恢复大半荆州;江淮二役,几乎全下江淮;江东数役,得城三有其一。若将交岭城池算上,纵是韩信也没有霍峻多。霍峻仅是不屑将交岭城池算上,毕竟他都没到过交岭前线。
霍范听得霍峻这般言语,拱手赞道:“父亲豪言,范当举兵随之。”
“你当勉之!”
“诺!”
父子谈话间,侍从趋步来报,说道:“霍督,蒋太守携王孝廉求见。”
“让他们入亭!”
“诺!”
见霍峻有事要处理,霍范起身告辞,说道:“父亲既有要事,范且先归营理事。”
“善!”
少顷,蒋济领着王祥趋步而来,途中还与霍范拱手问候。
“济见过霍督!”
“仆拜见霍督!”
“且坐!”
霍峻神情和善,打量着琅琊人王祥,见其面容敦厚,衣着质朴,气质儒雅,不由暗自点头。
王祥,字休徵,历史上卧冰求鲤者。其出自琅琊王氏,与日后的东晋耳熟能详的王马共天下的王氏是为同族。
其祖父王仁官至青州刺史,父王融拒公府征辟。在东汉末世时,徐州大乱,王祥带着母亲与弟弟,与众多徐州人般逃难到江东。不同的是,王祥拒不出仕,隐居庐江深山二十载。
今母亲病逝,王祥已无牵挂。在蒋济的征辟下,又有弟弟王览的劝说,王祥方才决定出仕,是被举为孝廉。
招呼蒋济、王祥入座,霍峻说道:“休徵为我治下首位孝廉,此番入京当勿坠我徐州之名。”
孝廉每郡都有名额,江淮自然也有,但是考虑到江淮百姓稀少,人才更是少得可怜,故而江淮各郡从没向武汉推荐过孝廉。今时好不容易从深山里蹦出王祥,不举他为孝廉,还能推举谁?
至于南汉的举孝廉制度如何?
只能说因诸葛亮治国,执行标准远比北魏严苛,凡被地方举为孝廉者,必须要入京,接受尚书台的考核。甚至大部分时候,诸葛亮亲自面试被举为孝廉之人,故而南汉的孝廉含金量甚高。
以至于南汉的孝廉大多数是已被刘备征辟过的士人,有真才实学的人,早些年如徐庶、诸葛瑾、步骘;近些年如蒋琬、杨仪、费祎等后起之秀。
王祥神情谦逊,拱手说道:“祥必不负霍督、府君推举之恩,此番入京,当全力以赴。”
“善!”
蒋济捋着胡须,说道:“据信报言,我军已得襄樊,曹操与陛下皆从新野撤军,大军不日将归武汉。不知霍督此番何时归京?”
那日刘封出营挑衅后,因司马懿迁民成功,曹操则率兵撤至宛城。刘备察觉到曹魏迁民,欲发兵争民。然可惜慢了半拍,绝大部分的汉北百姓,被司马懿迁走,得有十五、六万之众。
南汉为了防止北魏骑兵劫掠,便将汉北所剩下的两、三万百姓,南迁过汉水,安置于汉南、襄阳二郡。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及士元率兵归淮,又得陛下传诏,某方可归京。我若归京,则江淮政事当多有劳子通。”
“诺!”
(本章完)
第479章 劫后余生
下辨,汉军大营。
张飞坐在交椅上,脸色愤有不平。帐下赵昂、魏延、王平等人垂首默然不语。
“啪!”
张飞粗大的手掌拍在案几上,气愤说道:“区区上禄小城,竟阻我军数月,当是气煞我也!”
张飞起兵巴蜀四万人,奉命西伐武都,声势浩大,称有十万兵。
奉命坐镇武都的马超,手上兵马仅万余人,得陇右诸郡兵相助,得有两万余步骑。马超自知兵力非张飞对手,决意坚壁清野,利用蜀道的崎岖漫长拖垮张飞的补给线。
马超迁徙下辩军民至武都、西县,任马岱领精兵三千守下禄城,自己则是利用熟悉陇右地形的优势骚扰张飞。
张飞凡分兵围攻下禄,马超则暗藏山野,待军士兵疲,发轻骑蹈之。数月对峙下,张飞不仅没拿下下禄,且还折损不少士兵。
近日张飞下令让部将姚静、郑他包围下禄,他率精兵去打马超,结果马超不和张飞打,而是带着张飞转圈圈,不仅空耗时间,且马岱还出城击破姚静、郑他二军。这让心情本身就气闷的张飞,愈发气恼。
赵昂硬着头皮,说道:“将军,马岱驻守下禄,马超在外呼应。表里呼应,纵我军兵多亦难下之。今汉中发来书信,言襄樊已克,将军可当撤军也!”
“撤什么军?”
张飞心情不爽,说道:“不破马儿,绝不撤军!”
众人面面相觑,巴蜀兵马本不如关西兵精,当下被阻下禄数月,再消耗下去,及曹魏援兵至,恐大军有危。
“姚静、郑他二人何在?”
张飞扫视帐中众将,严声说道:“今下被马岱所败,我当要拿他们问罪。”
“二位将军或在路上!”吴兰说道:“奉将军命,已命人唤他们回营。”
“哼!”
张飞将腰间的马鞭放到案上,显然其是为惩戒姚静、郑他二将。
少许,一名斥候急忙忙地跑入大帐中,惶恐说道:“禀将军,姚静、郑他二将恐归营受将军责罚,已率部下五千余众,临阵叛逃至马超帐下了。”
“什么?”
闻言,张飞的眼睛瞪的像铜铃那般大,脸上露出羞恼之色。
“竖子!”
张飞一脚踹飞案几,竹简、笔墨撒了一地,连那案几上都飞到魏延脚下,惊得魏延下意识后退几步。
张飞气得来回踱步,愤怒骂道:“姚静、郑他此二狗贼,今竟敢背弃君恩,临阵叛敌,是可忍,孰不可忍!”
十余年间,南汉顶着曹操的压力,势力从江东扩张到巴蜀,地有四州之广,属实令人惊叹。然快速扩张下,必然带有不少弊端。
如刘备为了扩张兵力,能与曹操对抗,准许降将复领旧部。之前刘备继任荆楚,刘备准许文聘、张威、黄忠等将领复领旧兵。
刘备打下巴蜀,归降蜀将颇多。刘备除了扒掉少部分将领的兵权,则是令大部分蜀将复领旧兵,归由甘宁、陆逊、张飞、魏延等将统领。姚静、郑他在关羽伐蜀时,便投降南汉,故而准许保留兵马。
二人习惯了刘璋治下的轻法宽治的氛围,对南汉严法厉治的条令非常不习惯。往昔则就有抱怨声,但被陆逊好生安抚下来。
今张飞独自领兵,兼因甘宁病逝,张飞脾气愈发急躁。那时张飞宴请诸将喝酒,庆贺关羽水淹七军,姚静因生病之故,遂没有饮酒。
酒醉的张飞见姚静不喝酒,则是逼他喝酒。姚静内心不舒服,再三婉拒推辞,酒意上涌的张飞生气之下,鞭挞姚静,连那求情的郑他一起打了。
姚静、郑他遂怀恨在心,今被马岱所败,深知张飞性格的他们,畏惧回营后被张飞惩戒,直接率部下将士投靠马超。
张飞瞪大眼睛,喘着粗气,严声说道:“姚静、郑他二将背弃朝廷,投效马贼。若不令其身死兵亡,则人人争先效仿。我欲明日举兵,与那马超决一死战,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闻言,众人脸色顿变,当下大军不仅没攻克下禄,且还逼得姚、郑二将投降马超。本就是无法取胜的局面,再强行与马超作战,必然是胜多败少。
吴兰脸色凝重,劝道:“将军,马超深谙陇右地势,之前我军欲与其决战,马超深知我军之利,故避而不战,伏以轻骑袭军,致使战局艰难。今马超已得久战之利,岂会愿与我军速战?”
马超能与曹操打得有来有回,被陇西士人盛赞为布、越之略,岂是无谋之辈。昔汉中山地众多,非是他的主场,败于张飞之手。今张飞主动进犯,来到他的主场,自然会好好招待张飞。
关中之战,马超企图用粮绝之策,逼曹操撤军不成。今复行计策于张飞之上,避而不战,击虚避实,已取得不小胜果。如吴兰所言,马超岂会舍弃自己优势,主动与张飞决战。
“嗯?”
张飞用那骇人的眼神盯着吴兰,大声道:“马儿避战,则就攻克下禄,逼他决战。”
“这~”
吴兰不敢与张飞对视,他下意识避让开。
赵昂出列拦住张飞,说道:“将军,今与马儿决战并非不可,仅是陛下已下令撤军。我军再与马超决战,不仅有违陛下之令,且亦引得贼军援兵来救。”
“荆襄战事平息,曹操若得知将军逗留陇右,发一军走褒斜,则汉中危矣。将军身受重任,岂能因小事而坏陛下之大业。今下将军当从陛下之诏,率兵归国。当下之耻,今后必当报之。”
赵昂言语算中听,不以战事胜负压张飞,而是夸大曹操的威胁,让张飞感觉到汉中有失,从而劝他撤军。
得有赵昂这般言语,得有失守徐州的前车之鉴,张飞虽还在愤怒生气,但也渐渐恢复了理智。
憋着半响,张飞将帐内火盆踢飞,懊恼说道:“撤军,来日必取马儿首级。”
“诺!”
众人深感庆幸,纷纷应声而退。
及众人退下,张飞心间总憋着口气,喊道:“拿酒来!”
“诺~”
且不言张飞在大帐中饮酒消闷,赵昂找到王平谈论姚、郑二人临阵叛逃之事。
偏帐内,赵昂捋须感叹,说道:“霍督身在千里之外,竟能料我军之变,实可为神人也!”
王平面露敬佩之色,庆幸说道:“今幸姚、郑二将阵前反叛,若是归营书信外联马超,则我大军有危。”
巴蜀大军出征,霍峻曾修书与赵、王二人,让他们小心军中有变,尤其是张飞酒醉鞭挞将士后,他担心会有因此而作乱。
至于霍峻的理由,他在信中这般表示,蜀将轻佻散漫,难以为大军依仗。今大军出征,张飞若爱鞭挞将士,那些蜀将及部将恐会因此而生怨,让二人多加小心。
当然,霍峻亦给了刘、张二人写了相似的书信,希望让张飞有所防备。张飞大概是这番话听多了,收到信件,清醒时会记着,但一旦酒醉了,则将这些事抛之脑后。
今姚、郑二人临阵反叛之事,被霍峻书信预料中,难免让赵、王二人有所感慨。
赵昂神情忧愁,说道:“昔用兵时,得有陆、甘二君规劝,张将军或能收敛性情。今无陆、甘二君,张将军此番出征,时常饮酒,轻者谩骂左右,重则鞭挞将士,此非是大将之为。”
“今番西征,战局不利,受挫于马超,将校叛逃。既有马超骁勇之故,既有张将军因己短而遭败绩。今时归国,昂欲上疏陛下弹劾张将军,请陛下好生告诫张将军。”
赵昂虽是降将,但却是少有的陇右人士。刘备封赵昂为武都太守,再得到陆逊的举荐,赵昂进而升迁为督军,负责协调张飞与诸将的关系。故以赵昂今下的身份,确实有资格弹劾张飞。
王平不太擅长言语,担心说道:“陛下与张将军情同手足,督军欲以此弹劾张将军,恐或有不妥当啊!”
赵昂往嘴里灌了口温水,说道:“陛下虽与张将军情同手足,但却非昏庸之主。若因此而责怪昂,我当错识陛下为人。”
说着,赵昂隔着帐布听见了将士受鞭挞的哀嚎声,示意让王平出去看看。
王平起身出帐瞧了瞧,回帐说道:“张将军醉酒而发怒,正在鞭挞范疆。督军可要出营劝劝张将军?”
王平作为賨人出身,身份卑贱,之前劝阻张飞,可是差点被鞭挞。赵昂身份较高些,张飞或许有顾忌,不敢下手鞭挞。
“范疆?”
赵昂挑了挑眉,说道:“范疆可是与姚静、郑他二人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