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甚至有些欣喜若狂。
不只朱元璋欣喜若狂,章诚自己也欣喜若狂。
因为他也将要分得一大部分,然后再经过一番操作,成为他在现代世界富贵长享的资本。
但章诚和朱元璋很快都恢复了理智。
毕竟他们都是有远大目标的人。
朱元璋甚至比章诚最先回过神来,对章诚说:“章先生,咱觉得咱们不能忘记了大同社的信仰!”
“自然!”
章诚郑重地点头,接着就说:“这些财产怎么分,以及之前说的分田的事,皆还是要等其他执政到后再确定,以免出现龃龉和内部分裂,但无论如何,我希望,至少大家都要愿意把胡元权贵官僚们在江南留下的私田分给百姓为好,这是能让天下长治久安最基本的要求。”
“是这个理。”
“老百姓得块田总不会不利于奋斗,毕竟田他不会自己出庄稼。”
“如果这点利都不让于民,就没什么好说,那就只能用刀说话!”
朱元璋附和道。
章诚则看向翟光森说:“你先回去,另外,替我向诸商贾传达一下,就说我们义军即将举办一次招商会,涉及招商引资和拍卖相关原胡元权贵官僚留下的诸产业,让他们提前筹备好资金和相应计划书!”
“我们义军的宗旨是造福于民,所以就算要交易卖掉没收的许多资产,也是看重谁得了这些产业后会更利于造福百姓才会卖给他的!”
“所以,就需要他们写计划书,表达一下自己的商业蓝图,比如说,得了某家织坊后,要在几年达到什么规模,解决多少就业,能纳多少税,能开到什么地方,我不喜欢那种只想靠着我们义军这棵大树,也吃垄断这碗饭,而不进取还只想投机取巧的商贾!”
章诚这么一说,朱元璋也颇为赞赏:“章先生此言极是!”
“就算要让利于商,那也得本质上是利于百姓才行,咱是可以分红做你们靠山,但你们不能因为有咱做靠山,就粗制滥造、强买强卖,还物差价高。”
“咱以前就吃过许多垄断商贾的苦,仗着背后有某个胡元大官撑腰,把一个县城的盐市垄断,逼着咱高价买烂盐吃。”
朱元璋跟着附和起来,且因为他出身底层,也游历民间多年,知道官商勾结有多害民,也就想着让商人只做纯粹的商人,便问翟光森:
“如果咱们这些义军头头不入股分红,你们这些商人就真不能自己经营,不能只给自己赚钱?”
“丞相,这样真做不好啊!”
“除非,咱跟丞相或者章先生有亲,或者义军也给我个官做。”
翟光森苦笑着回答说。
朱元璋沉着脸:“你是不相信我们义军的吏治?不相信咱和章先生不会严管义军的官校,而不为难你们正常经营?”
“这个……”
翟光森一时不好回答。
章诚见此劝道:“上位,你别为难他,你我其实都明白,这天下,谁做生意不先拜个码头?毕竟中华之地,民多商少,权力也就从来是自上而下的,所以,能经商的几个不是背后有靠山?老百姓想只纯粹通过自由经商,获得财富积累,进而实现富贵,根本不可能!得找靠山,得培养子弟读书当官,即便一时靠经商积攒了财富,也得赶紧置办田产,参与兼并,夺其他百姓口食,而可以让子弟可以靠收租脱产读书,进而入仕为官,总的来说,百姓想只通过经商富贵起来,还不如只靠造反!”
章诚这么一说,朱元璋怔住了,随后就喃喃自语说:“得改变!章先生,咱们得改变这种状况,商利只能为有产有权者攫取,是不利于天下长治久安的!”
“那就得发展工业,且给予劳作就当有所得的分配原则,让老百姓即便无产到没有田地也能靠进工厂劳作实现财富积累!进而争夺商利!”
章诚回道。
朱元璋颔首,看向翟光森:“你先回去,按章先生的意思做,暂时咱和章先生这些义军的执政会入股支持你们的,只要你们是为国为民而经营商业!”
“没错,只是怎么入股,是以什么形式,我们得合议后再告知给你们。”
章诚道。
翟光森拱手称是。
接着,章诚就对朱元璋说:“没有背景的普通商贾自然希望我们这些握有兵马的人与他们合作,但我们自己得谨慎,不能因为可以白拿分红,就一头栽进去,以防止到时候,义军只想着为商贾撑腰,而不为百姓撑腰,整个义军成为贪官污吏们联合奸商克削百姓的总后台,等冯国用、李善长他们来后,要认真商量商量。”
朱元璋点头:“没错,毕竟我们是志在大同的人,不只是为了自己富贵。”
“那接下来,就先强化社权!在政事堂合议之前,先在大同社内部通一次气,让社员做好强制清除义军非大同理念人员的准备!用有组织有预谋的团队,去整顿无组织无信仰的义军!”
(本章完)
第194章 我太想做章先生的奴才了!
李善长在收到中书省要他来集庆的钧令后,就于五日后,启了程。
眼下,他已经到了太平。
冯国用亲自招待了他。
两人见面后皆不甚唏嘘,还专门来了太平的铁厂。
看着厂区内络绎不绝的工人,李善长不禁问冯国用:“你说天下真要是太平了,这些铁厂还怎么盈利?”
“我有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全靠张士诚、陈友谅他们养着铁厂呢!”
“当然,我们义军也会支付一笔款子,由中书省统一采购,但等将来天下真的太平了,没有仗打了,这铁厂只怕就得缩减产量,让这些工人都回去务农才好。”
冯国用提起了自己的看法。
李善长会心一笑,问:“回去务农,哪里有那么多田?毕竟眼下,从义军南下滁州来,就没杀多少人,许多义军官兵、流民还有俘虏都等着分田呢。”
“也是,章先生用这种大兴工业的方式,没让很多人死于乱世诸路英雄的争霸中,那新朝就会为如何养活更多未在战乱中死去的人为难。”
冯国用点了点头。
李善长则背着手在满是石渣的路上踱起步来,一时踩得脚下嘎吱嘎吱地响:
“只怕这天下不能太平太早,要多兴征伐之事才可。”
“虽然你我都看见了章先生给的全球地图,有不少疆域可以开拓,但说实在的,这样做,对执政者而言,就得一直忙忙碌碌,难有悠游而安享尊荣之闲。”
冯国用点了点头,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李善长则突然问着冯国用:“听说章先生要把胡元权贵官僚们在江南的私田分于百姓?”
冯国用点首。
李善长听后感慨说:“章先生是大公无私之人啊!”
冯国用跟着附和说:“确实是!”
接着。
冯国用就问李善长:“所以,公打算奉谁为王?”
冯国用随后又说:“这次让我们去集庆合议,只怕就是为确定谁为王的问题。”
“毕竟集庆、平江、常州皆已下,江南彻底为我们义军所有,已是指日可待的事!”
“现在,即便不对外称王,但也该确认谁为王了!”
“偏偏,我们这部义军从一开始就体系复杂,有郭大帅的旧部,还有上位自己发展的人,也有章先生在瓦梁垒发展大同社时发展的人,以及他在滁州影响的一批已在神机营和第一军担任要职的寒门士子,另外就是你我这种以自家子弟兵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人,所以确认谁为王,居然得商议,不能直接定。”
“尤其是最近这次,郭天叙和张天佑为证明自己,攻打集庆,跟着去的章先生组织他们打下了集庆,只怕让章先生的威望大幅度提升。”
李善长则突然咬牙说:“现在不是谁为王的问题,是上位和章先生这两个人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都太把眼前这些工人农民当回事了!”
“以至于,他们都不愿意火并内部,让郭天叙、张天佑这些人到现在还活着,也让这数十万流民还活着,且变成了靠我们义军而活着的工匠!”
“为实现天下大同嘛!”
冯国用无奈一笑,说:“上位和章先生胸怀抱负远在我们之上,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天下有序。”
“是啊,连带着我们本来只是为光宗耀祖而入义军,结果现在也不得不跟着为百姓谋富贵。”
“这次去集庆不管谁为君,谁为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这二人言听计从!”
“让他们尽快意识到,独掌天下权才是第一位的,而不是在这里整什么美美与共,天下人就算是要当奴才,但也没谁想当两个主子的奴才。”
李善长说道。
冯国用很是赞同的点首:“是啊,是必须要有上下之分的!尤其是他们俩,只能存一。”
“兄长,章先生让伱带去集庆的马铃薯叶子突然发黄了。”
李存义这时疾步走来给李善长说了一句。
李善长听后顿时慌张起来,大声喝问着李存义:“你们是怎么照看的!”
“失陪!”
李善长也不再和冯国用说话,就先去了自己的坐船上,到了连土一起搬来的一垄马铃薯培育地面前,问:“什么时候变黄的?”
“今天早上发现的。”
李存义回道。
李善长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船上湿气重,找辆车,我们走陆路去集庆,不能让章先生觉得我们为他做事不尽兴。”
“是!”
——
“章先生不愿意做皇帝,真是令人头疼。”
郭天叙这里也在政事堂合议之前,于一处酒楼和张天佑说起之前欲奉章诚为主的事来,而不禁捻额皱眉。
“但他其实没说错,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谁当皇帝,而是这皇帝该怎么当,不然换谁当皇帝,只要你我不是皇帝,就不可能善终。”
张天佑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郭天叙微微一叹:“我知道!我甚至还清楚,真要照着章先生的意思改帝制,虽然命是会保住,但肯定日子也不好过,只怕是生不如死!”
“就比如说现在,为了给百姓谋富贵,章先生把胡元那些王公大臣在江南的私田要分给百姓,不是大家一起按功分了,那将来改了帝制,是不是也会了给百姓谋富贵,让皇帝逼着我们这些带兵的人,去边塞为百姓守边,乃至还得为新增的百姓有田分,去开疆辟土,到老死才能卸甲回乡过安生日子?”
“你没说错,要么提前自去兵权,要么就只能一辈子为天下百姓做事。”
张天佑点了点头。
啪!
郭天叙直接拍案而起,对张天佑指了一下外面说:“我也不知道朱元璋怎么就不反对章先生这种主张,他不是说想当皇帝吗,怎么就愿意分田,怎么就愿意信大同那一套!”
“国瑞这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大帅在时,就是个有大志的,所计较的也从不是个人得失。”
“只要章先生一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他就一日不会与章先生反目。”
张天佑笑着说道。
“是啊!”
郭天叙无奈回了一句,就摩挲了一下脸:
“我有时候都想派人杀了章先生,但想想那样只会对朱元璋有好处,对咱没好处,没有章先生的朱元璋,只会早就让咱死在了陈野先手里,所以咱就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还得期盼着章先生能一直活着。”
“但我更想的是,让他章先生当我们的主子,当我们的君王啊。”
“你说,他怎么就不愿意呢?”
“我想做他奴才怎么就那么难呢!”
郭天叙越说越激动。
“章先生是心忧天下的伟人君子。”
“他不想要奴才,只想要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一生的国家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