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本就是勋贵子弟,能够被筛选下来的人并不多。
东宫右率的情形正是如此,成立不到半个月,李孝恭秉持着东宫太子的作风,以及严格遵守太子的练兵准则。
关于曲江坊修建的文书下来了,这里可以名正言顺修建。
先在这里建设一间大堂,还留在右率的子弟纷纷端坐,看着书卷,每天要看两个时辰,这是规矩,并且每个人还要写一篇观后感,交由参军李景恒,谁都别想偷懒,别想糊弄。
这个由勋贵子弟建成的东宫右率还处在筛选阶段,太子制定种种严苛规矩,更像是赶人离开的。
别说睡不够的问题,就连吃饭讲一句话都要被训斥,还要被体罚。
站队不够整齐,哪怕你歪斜半分,都要被罚站,一站就是一天。
当其中一个子弟端坐胡凳上,他的后背躬了下来,李孝恭毫不留一鞭子挥下。
鞭子上甩打的声音很响,那个子弟的后背当场留下了红印子。
“连这点苦都不能吃?伱要连个座都不会坐,回你爹娘边上哭去。”
看这个子弟硬是流下了两滴泪水,李孝恭怒喝道:“去找你娘哭去。”
那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孝恭见状又是痛打了他一顿,将这个孩子丢出了曲江坊,东宫右率又少一人。
只不过李孝恭刚离开片刻,就有人互相交头接耳议论。
等李孝恭回来,这些议论声戛然而止。
看着这些小崽子反应还挺快,李孝恭冷哼道:“处默,把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全部拎出来。”
“喏!”
早有观察的程处默,依次将刚刚说话的崽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提了出来。
“老夫告诉你们,想走的!东宫右率不会留你们,想要留下来的,都给老夫认罚。”
这下可好,又有不少人逃命般离开。
李景恒清点着人数,目前还剩下了五十七人。
原本三百人,只留下了这么几个,见王叔还一脸得意得提了提裤腰带,好像这是一件好事。
李景恒低声道:“王叔,这东宫右率还能建设吗?”
李孝恭一脸不在意地道:“战争上的胜负不在于兵马多寡,而是精兵强将。”
河间王叔是领过兵,打过仗的,是东宫右率的绝对权威亦是宗室中举足轻重的将领。
李景恒低声道:“太子那边要如何交代?”
“无妨,老夫去兵部要人,侯君集还不给某家兵马了?”
“有王叔这么说,小子就放心了。”
当轮椅完工,温彦博能够让儿子推着轮椅,带着他到处走走,甚至还能去崇文馆看看的时候。
渭南县出了一件事,颜勤礼脚步匆匆见到了刚刚下朝的太子。
“殿下,裴行俭辞官了。”
接过文书,看了缘由,原来是养育裴行俭长大的老仆从过世了,他才会辞官。
李承乾笑道:“没什么的,你找个人替上就好。”
“找人替上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裴行俭这个人是否要留一留?”
“呵呵呵。”李承乾忽然笑道:“人各有志,再者说……这才像真正的裴行俭。”
“臣这就回去安排人手先替上,等今年科举之后,再做定夺。”
今年的春雨一阵阵的,这天气一朵云就是一片雨,云过了雨就停了。
雨刚停就想出去看看春光的长安勋贵们,又被一场忽如其来的雨淋了个措手不及。
东宫午饭是菠菜,这是春季到来的最后一茬较为好吃的菠菜了。
本着时令蔬菜吃一顿少一顿的心态,李承乾叮嘱道:“肉可以不吃,这个菠菜一定要吃完。”
于是一群孩子,就往口中塞着菠菜,事关今天的春游大事,对皇兄的要求不敢忤逆半点。
最近,皇帝忙于政事,得知孩子们都出去春游了,李世民觉得十分扫兴,就连眼前一众将领纷纷请战西域的话语,都听不进去了。
直到群臣散去之后,李世民对一旁的皇后道:“其实,朕也想出去春游的。”
长孙皇后低声道:“陛下想去,还能拦着不成?”
“你说这些孩子在东宫久了,是不是忘了朕这个父皇。”
“陛下!”长孙皇后瞪了眼自己的丈夫,数落道:“孩子在身边久了,陛下就觉得烦了,孩子疏远了,又想念了。”
再看眼前的一大堆军报,李世民暂时打消了念头,继续忙碌。
长孙皇后心里清楚,其实陛下哪里是想去春游,是想处理军报时,有承乾与丽质在一旁帮衬。
关中的阳光正好,正是春天时景色最好的时节。
裴行俭却在这个时候辞官了,他走出了县衙。
裴明礼从去年开始在长安城闯荡,好歹是在西市置办了一个宅院。
以前是裴明礼寄居裴行俭的官衙,现在轮到裴行俭寄人篱下了。
不过他们两人今天要去迎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他们口中时常说起的薛仁贵,薛大哥。
裴明礼还给家中置办了两个仆从,除了种蜀葵,他还在长安城做起了回收的买卖,站稳了脚跟。
裴行俭躺在一辆驴车上,将自己想成一具死尸,就这么看着蔚蓝的天空,嘴角咬着一根草,听着裴明礼的数落,都是一些你不该辞官的话语。
裴行俭道:“我本就不是一个能当好县令的人。”
睡眠不好,睡得很浅,一两个小时就会醒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脆起来加更,再接着睡去。
212.第212章 坚韧的意志
212.
“那也不能辞官,以后要河东亲族的人该怎么看你。”
裴行俭咧嘴一笑,听着数落毫不在乎,想起了老仆临终前的话语。
“老头管了小公子十六年了,小公子是老头养大的,小公子想要做什么,老头最清楚,这辈子也对得起大将军与少将军的在天之灵了,往后小公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去吧……”
他老人家说完了这句话,就走了。
安葬之后,就辞官了。
裴行俭呼吸着清醒的空气,不再任职县令之后,整个人也痛快了不少。
从这片草地向着官道看去,现在来往长安的人比以往更多了。
裴明礼低声道:“自从太子殿下发政令之后,迁居洛阳与关中的人越来越多。”
看着人群中,走来一个十分高大的人。
“来了。”
听到话语,裴行俭当即坐了起来,挥着手道:“薛大哥!”
那个高大身影停下脚步,如同锅盔一般的黑脸看了看四下,目光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薛大哥!”
又是一阵呼唤,薛仁贵这才看过来,见到了穿着粗布衫的明礼与站在驴车上的守约。
他大步走上前,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将脚下泥地踩深了一两寸。
“你们原来在这里。”
裴行俭递上一个包裹,再递上一个水囊,道:“先吃吧。”
薛仁贵在驴车边坐下,打开包裹是一张张胡饼,将食物往嘴里塞着,用力咀嚼着。
裴明礼拿出一只用粗布包裹着的烤鸡。
小时候总想着吃鸡腿的三人,现在面对一只烤鸡就有些无奈了,一只鸡只有两条腿。
薛仁贵伸手掰下了两只鸡腿,给了眼前俩人,沉重地嗓音道:“你们怎么还这么瘦?”
裴行俭欲言又止,只有摇头一笑,啃着鸡腿不再说话了。
裴明礼拍着薛大哥的肩膀,问道:“柳员外肯将女儿嫁了吗?”
薛仁贵撕咬着鸡肉,沉声道:“等某家博一个军功!”
三人驾着驴车沿着官道去了长安城,在长安西市的一处宅院内,这里有孩子们的笑声,两个妇人正在照料着孩子,她们是裴明礼请来的仆从,平时照顾弟弟妹妹。
“薛大哥,守约将官辞了,不过无妨,弟弟已在长安城站稳脚跟了。”
薛仁贵目光扫视四周,将自己的包裹随手一放。
裴明礼拿过包裹,一边道:“薛大哥,守约就与我住在一起,我们还能挤一挤,院子虽然小了些,等以后……”
他一边说着话,将兄弟三人的事前前后后安排妥帖,却听守约与薛大哥说起了河西走廊。
他低声道:“伱们想做什么?”
裴行俭笑道:“当然是去河西走廊看看那里的风光。”
裴明礼摇头道:“你们是想去打仗。”
在长安城落脚了一天休息了一夜,薛仁贵与裴行俭便打算一起去河西走廊。
裴明礼知道这是劝不住的,站在长安城前送别两人。
还是这驾驴车载着俩人,薛仁贵赶着驴,裴行俭坐在驴车上看着一卷书。
裴行俭觉得自己的包裹沉甸甸的,又觉得好奇,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放着几块明晃晃的银饼。
薛仁贵道:“是明礼偷偷塞进去的。”
“嗯,他总是这样。”
本来听闻朝中说要科举,不过薛仁贵学识想要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确实很难。
“有个很可靠的消息,西域就要开战了,与其等科举不如先去河西走廊碰碰运气,再不济薛大哥还能回来科举。”
驴车走得并不快,还有官兵骑着战马从官道上而过,卷起一片尘土,让驴车上的俩人,狼狈了不少。
薛仁贵颔首道:“我们为何不在长安入军?”
裴行俭手里拿着一卷书,道:“在长安任职可能以后都会留在长安,关中各道集结兵马,如若我们能够先一步去河西,就算是运送粮草也需要民壮,距离战场也更近。”
薛仁贵望着官道以西的方向,他的目光坚定。
今天的早朝别开生面,朝堂上争吵不休。
当朝的勋贵站在太极殿指责李孝恭如何在东宫右率作恶,赶走了这么多的人的河间郡王成了勋贵中的恶人。
向来就仗义地程咬金在殿内大喝道:“尔等只知护短,难道入卫府都不需要吃苦吗?”
李孝恭,李道宗,程咬金三人站在一起,与一群勋贵吵在一起,一时间大殿内唾沫星子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