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太子的悠闲生活 第238节

  他们多半是杜荷公子的手下。

  裴明礼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更没有杜荷公子那样的出身,站在队伍中,等着轮到自己。

  当队伍一点点前进,有人不断从那间屋子出来,裴明礼走入这间屋子,屋内很昏暗。

  有个眼神十分锐利的老仆从坐在桌前,他问道:“生面孔,来领钱的?”

  裴明礼下意识点头。

  那老仆从从一旁的篮子中拿出十枚铜钱放在桌上,而后执笔准备书写,问道:“名字,籍贯。”

  注意到对方拿出银钱时的轻松样子,好像这些钱十分地不重要。

  裴民礼忽然站起身,也没有拿桌上的铜钱,快步离开了这里。

  准备记录的老仆从蹙眉,手里提着笔看着匆匆离开的身影良久说不出话。

  以往在河东做买卖,裴明礼就受够了借着别人的名声经商,即便是赚了大把的钱也会被主人家无情夺走。

  现在他想要用自己的名声经商,以现在的经验,他只差一个名声,何必借杜荷公子之手。

  接连几天,他来回长安城与渭南县,十余天过去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尽管暂住在守约的县衙后院中,他也没有成家,从未说过什么。

  身为小时候的大哥,现在的裴明礼心中有些不好受。

  自小裴行俭的家世就比自己好,他能够科举入仕,似乎是所有人都有预料的。

  看裴行俭还教着弟弟妹妹念文章,裴明礼脸上带着笑容,不禁心想往后要给弟弟妹妹找个老师。

  关中进入了十一月,裴明礼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早就打听过太子殿下会时常出来走动,偶尔出来钓鱼。

  裴明礼本是想要去长安,再碰碰运气,就见到了一个与自己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坐在河边钓鱼,身边有不少提着刀的官兵甚至有骑着战马的。

  许多日见不到许少尹,如果能够见到太子殿下,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李承乾就坐在灞桥边钓鱼,见到有个穿着粗布的年轻人到了灞桥上,他也放下了鱼竿。

  薛万备道:“殿下,要赶走他吗?”

  李承乾摇头道:“不用打扰。”

  这边只是低声说了两句,对方站在桥上,朗声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喜钓鱼,在下来陪殿下如何?”

  他朗声说了一句。

  没有回应他,李承乾依旧注目看着自己的鱼线。

  薛万备板着脸站在一旁。

  浮标下沉,李承乾一提鱼竿,一条鱼便钓了上来,而后依旧将鱼竿抛入了河中。

  灞桥上的裴明礼提了提自己的鱼竿,也不见鱼儿咬钩,再一看却见太子殿下又钓起了一条鱼。

  半个时辰之后,裴明礼还是一无所获,太子已接连钓起了好几条。

  晌午时分,李承乾便收起了鱼竿准备离开,多看了一眼桥上神色焦急的少年人,坐上了马车离开。

189.第189章 聪明的人

  189.

  关中十一月的中旬,长安十二县的每一个县都有京兆府开设的作坊,在建设关中以及一位位教书的夫子下乡中,这些现象背后有一种思潮在关中这片大地上萌芽。

  真要说这种萌芽的思潮到底是什么,或许要归结于操纵关中生产调度的那只看不见的大手,以及这只大手的主人。

  在这股思潮还没有长出枝丫之前,暂且也就说不清这股思潮的力量是什么。

  洛阳又送来了第二次的呈报。

  武德殿前站着两个太监,这里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与一个泥炉。

  炉子内的火正烧着,风吹过的时候,从炉子下方的孔洞进入,让火更旺一些。

  如果走近看,就能认清现在坐在武德殿前的人,正是如今清闲到需要用烤肉来消磨时间的东宫太子。

  李承乾一边翻动着烤肉串,听着殿内的父皇与舅舅,还有老师,郑公他们的争论。

  崔仁师辞官了,因他的亲族就在洛阳兼并土地案的人犯名单之中,他觉得愧对天可汗赏识,让人送了辞官告罪书,现在他就在洛阳,等待陛下的发落。

  当然了,这件事与崔仁师的关系不大,他只不过是博陵一带的士族推举出来的代表而已。

  犯事的是他堂亲的堂亲,他自然身为博陵士族的代表不得不向陛下告罪。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李承乾回头看去,道:“舅舅,有结果了吗?”

  长孙无忌从太子手中拿过一根肉串,道:“还没有,唉……烦死矣。”

  李承乾坐在椅子上,吃着烤肉,自在地道:“崔仁师是个很聪明的人。”

  长孙无忌颔首,“殿下说得不错,博陵士族推举出来的人,自然不能小觑,本来这件事与他的关系不大,参与洛阳命案的崔氏子弟与他没有太大的干系。”

  李承乾喝下一口茶水,坐在炉子边,感受着炉子火焰冒上来的暖意,道:“身为博陵士族的代表,他不得不站出来向朝中告罪辞官,让博陵士族中人看到他对自家子弟的重视,从而就稳坐他这个代表的位置?”

  长孙无忌错愕地看向太子,心说殿下考虑得很复杂,也很全面,嘴上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吃着肉串。

  李承乾将一把烤好的肉串交给一旁的太监,让他们交给父皇与郑公,还有老师。

  烤串的肉切得很大,羊肉很瓷实,吃一串就饱腹了。

  长孙无忌低声道:“本着涉及博陵士族的名声,马周他们还等着朝中的回应,是不是要杀光这些人犯。”

  李承乾吃完了一串羊肉,用一旁的水盆洗着手道:“当然要杀光。”

  “郑公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李承乾将手擦干,揣着手道:“有些事一次做得不果断,犹犹豫豫,反倒会让对方觉得朝中是有商量余地的,而后他们就会一次次得寸进尺。”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

  “舅舅,说起聪明人,孤近来也听说了一个聪明人。”

  “哦?”

  “他是个商贾。”李承乾解释道:“起初在灞桥边上钓鱼,遇到了一个同样来钓鱼的人,他向孤说话,孤也没有回应,钓鱼本就是一件安静的事,听风,看云,看水,锻炼出一种能够感受到周遭细微变化的能力。”

  “前两天,许敬宗来中书省见孤,说是有一个商贾天天等在京兆府门口,接连一个月没有放弃,后来说他与孤一起钓鱼过,之后呀,许敬宗勉为其难,租给他一块没有人要的地,给三年经营权,那片地瓦砾成堆不说,而且还很贫瘠。”

  “之后他就拿着一筐枣子去了那片荒地,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群孩子,说是每人搬走一块石头装入箩筐中,就给一棵枣子,半天时间他就将三亩地的碎石全部清理完,一筐的枣子也成了一筐的碎石。”

  “许敬宗说的时候,那个人叫裴明礼是渭南县令裴行俭的同乡,他又结交了养羊群的乡民,给了一些铜钱让人每天带着羊群从他买下来的空地路过,留下了一地的羊粪。”

  “如此贫瘠的土地能够做出作物了。”

  长孙无忌道:“他要种粮食?”

  李承乾摇头道:“他用六十贯钱租下了三亩地,这个价格是偏高的,裴明礼没有还价,果断租下,花出去的钱光是种地是回不了本的,因此他在那片地上种了很多蜀葵。”

  “蜀葵?种花做什么?”

  “蜀葵不仅仅是一种花,而且是一种草药,而且这种花能够养蜂,他真正想要卖的是蜂蜜,这东西可就值钱了。”

  “如果来年的蜀葵花期到了,他就能养蜂,如果蜂蜜收获足够好,他很快就能回本。”

  秋风吹过,舅甥俩又沉默了良久。

  长孙无忌几乎就忘了身后的武德殿内还在争论杀几个人犯,杀多少人犯,要流放多少人。

  “一举两得,变废地为宝地,这世上果然不缺聪明的商贾。”长孙无忌感慨道。

  李承乾叹道:“许敬宗身居这种位置,也是个容易犯错的位置,好在他将那份镶了金边的请帖交给了东宫。”

  在郑公与老师的一再要求下,此事从严查办,该流放该杀的绝对不留情。

  李承乾站起身,站在武德殿外,时而吹过的秋风,让袖子时而飘动,揣着手看着远处。

  此番去洛阳的人,都是与东宫没有关系的。

  也没有东宫的人手在洛阳有走动。

  让于志宁带话之后,孙伏伽就派出了一队人,沿途跟着崔仁师,并没有发现他有异样的举动,期间也没有再与朝中的任何人有书信往来。

  与崔仁师这样的聪明人交手,要严守底线,更要意志坚定。

  他断臂求生,宁可辞去在朝中的官职,也要保住他在博陵士族中的威望,足以可见他亦是一个敢割舍利益,保全自身的人。

  等父皇的旨意送出长安的时候,李承乾也回到东宫,望着带着旨意出宫的人。

  “皇兄,洛阳的事有结果了?”

  李承乾颔首道:“有结果了,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李丽质站在皇兄身边,问道:“杀了之后,还会有洛阳那样的事吗?”

  “有的。”李承乾道:“这天下还是有很多问题的,总是要缝缝补补的。”

  看出了皇兄的心事,李丽质负手而立,沉默良久。

  所以呀,大唐的官吏一定要自身足够强大,如马周,权万纪如狼如恶虎,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这样的人应该越多越好,哪怕要杀的人也很多。

  这一次的洛阳案,因马周他们找到了尸首,博陵崔氏只能认栽,崔仁师断臂求生,放弃了在朝中的官职,可他依旧是博陵崔氏的代表人物。

  或许只有上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许多河与洛阳一样,那些河中又有多少的尸体还沉在其中。

  关中的贸易正在继续,茶叶与肥皂,丝绸与酱油的交易正在一次次妥善安排中。

  今天,李承乾坐在中书省内,于志宁脚步匆匆而来,道:“太子殿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是从洛阳押送来的囚犯出事了。”

  李承乾拿过文书,蹙眉道:“被劫囚了?”

  于志宁摇头道:“那淹死人的世家子弟,被押送来长安的路上,刚出城不到一里地,就有无数的乡民围了上来,为首祸害的一人被人们用石头活活砸死了。”

  看着这卷文书,李承乾神色闪过一丝不好察觉的笑意。

  于志宁道:“因是乡民众怒,加之罪有应得,权万纪与马周都没有计较。”

  此刻,久违的记忆又出现在脑海中,那是一幅幅充满了呐喊声的画面。

  李承乾感受到由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强大。

  “太子殿下?”

  听到于志宁的问话,李承乾回神道:“好,孤会将卷宗归档的,天气转凉了,记得添衣服。”

  “喏。”

  秋风停住的时候,立冬时节刚过,关中也入冬了。

  李承乾站在承天门上,看了眼身边的父皇,也看着一辆辆囚车来到承天门前。

  李世民冷眼看着城墙上的囚车,问道:“承乾,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李承乾颔首道:“父皇心里有答案了何必问儿臣。”

  而后,站在城墙上的皇帝向孙伏伽点头。

首节 上一节 238/452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