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怒吼声中,几个刚赶到的步甲兵还立足未稳,左右已是有多杆长枪向他们狠狠刺来。
一名手持大盾与重斧,长得格外粗壮的马甲兵发出一声吼叫,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对面两名长枪兵肩膀刚动时,他依然率先抢上一大步,险险滑过刺向他咽喉的一杆长枪。
“噹”的一声巨响,硕大的盾牌又挡开了一杆刺向他腿部的长枪,同时手中重斧朝着一名长枪兵当头劈下。
鞑子的马甲兵果然非同小可,一下子就将两杆刺向他的长枪避开,同时还展开了反击,眼看那长枪兵非死便伤。
“噗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如毒蛇般刺透他的咽喉,顺势一绞一抽,这鞑子脖子上的血,如喷泉般狂飙。
鞑子的眼中带着不敢相信,喉咙里发出“嗬嗬”如同漱口时的声音,沉重的身子轰然倒在地上拼命抽搐。
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眼角余光看到后排一个大夏长枪兵,挺着滴血的枪尖又退了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防住了前排左右两名长枪兵的长枪,却没防到第二列错位间刺来的一杆长枪,生与死只是一瞬间,他带着诸多的遗憾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使用长枪最忌讳的一点就是招式用老,一旦你的长枪刺了出去却没能刺中敌人,又被手持短刃的敌人跟你贴身靠近,那就代表着你要倒霉了。
贾瑜在训练长枪兵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还让贾瑜感到很是头疼。
但后来贾瑜在翻看《民兵训练手册》时,无意中翻看到拼刺那段时,便找到了灵感。
当年抗战时期,日本人的拼刺技术曾经给中国军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通常三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日本士兵,组成三角阵,可以对付七八名对面的士兵。
有鉴于此,贾瑜和伍云春、谢有元以及一些将领商议后,总结出了一套错位拼刺法。
第364章 心乱如麻
贾瑜他们想出来便是前后列枪兵错位之法,意思就是当后排的长枪兵发现前排枪兵长枪刺空目标后,站在第二排长枪兵就要补刺了。
当然,这样的补枪需要士兵们极为密切的配合,因为战机往往就那么一瞬间,说白了生死也就是那么一两秒而已,一旦错过那就意味着死亡,这就需要士兵们极高的默契和胆量。
前排士兵可以放心大胆的刺枪,即便刺不中也不要紧,因为还有后面的兄弟替他们补枪。
而后排的士兵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点他出现失误,丢的可是前排袍泽的性命。
这种战法在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还比较生疏,无论是左右还是上下的配合都不紧密,但练了一两年后,士兵们早已配合得无比熟练,特别那些被分配到前排的长枪兵,作战时更是默契于心。
前后左右的战友,也足以放心,交托后背。
而这些技艺娴熟的长枪兵,贾瑜也没有亏待他们。
为了将这些士兵和普通士兵区分出来,贾瑜特地命人制作了一款木质的腰牌,上面刻着上等兵三个红字以及士兵的名字以及所在建制。
身上佩戴了上等兵腰牌的士卒,每个月可以多领二两银子,若有职务提升,优先从上等兵里提拔。
当然了,这种提拔只限于队官以下的军官,游击以上军官的提拔那是要经过兵部和皇帝批准的。
“噗哧……噗哧……”
伴随着长枪刺入肉体的声音不断响起,方阵前的鲜血不停的狂飙,顺着枪尖流淌下来。
转眼间,最先冲入方阵的那几个鞑子步甲兵和马甲兵一个個非死便伤。
这些鞑子虽然武勇,且单对单的话,无论是敢先营还是三千营的长枪兵还真没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但打仗靠的可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集体的配合以及多种因素。
鞑子们即便再勇武,又哪里挡得住左右与后方几杆长枪同时刺来?
他们可没有三头六臂,在一声声嚎叫声中,这些人只能不甘的含恨倒下。
在被刺倒的鞑子里,其中有两个被刺破内脏,但偏偏一时又死不了,只是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这种剧烈的疼痛让他们连声音都喊不出,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用力抠着,甚至连指甲都被翻了过来,由此可见他们究竟有多痛苦。
看着这些鞑子痛苦的样子,那些长枪兵没有流露出任何有一丝愧疚难过之色,也没有以多打少的不好意思。
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士卒们为什么要站成一排列阵,不就是以多欺少吗?
而且自从他们一路过来,在辽东大地上不知道见到了多少因为被鞑子屠村而导致荒废的村子。
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这些全都是鞑子干的好事,努尔哈赤起兵二十多年,被女真鞑子杀死汉人百姓何止百万,对于这样的禽兽,任何人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怜悯的想法。
这些长枪兵们也没有上前补上一枪一刀,给这些鞑子一个痛快的想法,他们就要让这些畜生活活的痛死!
况且这些长枪兵所用的长枪还特地做了血槽,非常适合放血,这些死伤鞑子兵的血,似乎流得比那些中弹的鞑子还多。
这些被刺倒的鞑子身上的鲜血一直沽沽直流,把方阵前被严寒天气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染得通红。
只是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涌入缺口的那些正白旗的马甲兵就一扫而光,还有一些鞑子兵,从被推开的拒马处拼命涌进来,前排一些长枪兵们也不客气,上前挺枪就刺。
由于地方狭小,这些鞑子根本没有让他们施展武艺的空间,而且依托着地形,大夏军在上,鞑子们在下。
鞑子想要进攻方阵,就必须仰攻,这样一来情形对他们就更不利了。
在令人心寒的肉体被刺破声音中,不断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哆嗦着瘫倒在地,方阵前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了一条小溪不断流了下来。
后来,即便是那些手持虎枪兵的马甲兵想要挤进来也是枉然,长枪兵们手里拿的可是特制的破甲长锥枪,枪尖全都是特制的好钢制成,破甲能力极强。
这些长枪不断戳中他们的身体,在他们身上打开一个个拳头般的血窟窿。
不知过了多久,方阵前的尸体已是层层叠叠,泊泊的鲜血早已将方阵前一大片土地给染成了红色的血泊,那些尚未死掉的伤者躺在血泊中拼命嚎叫着。
惨重的伤亡终于让正白旗鞑子们清醒了,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鞑子们突然意识到,这些从神京来的大夏军和以往的辽东军确实不同,他们不只会仰仗着火器的犀利,甚至在近身肉搏战中,他们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甚至犹有过之。
意识到这点的鞑子们开始恐惧起来,许多人在面对火器的攻击时尚能咬牙坚持,因为他们坚信只要能冲到这些汉人的跟前,就可以如同往日一般用手中的刀枪收割他们的性命。
可突入方阵后他们突然发现,即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肉搏战,他们也丝毫占不到便宜,这个发现使得他们心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不少人开始尖叫着转身后逃。
看到一边嚎叫一边往后跑的士卒,在后面督战的阿布吉先是目瞪口呆,随后一股愤怒便充斥在他的胸口,朝着前方退下来的马甲兵吼道:“不准逃……给我再冲上去!”
跟在他旁边督战的牛录章京兀派术也同样吼叫着,甚至还亲自砍掉了一名逃兵,但那些逃跑的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依旧拼命的往后跑。
“该死……你们这些懦夫……不配当女真人的兵!”
兀派术一边大吼一边往前冲,一边冲一边不停的挥刀砍向逃跑的人。
当他跑到距离方阵二十多步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好几名正在逃跑的步甲兵身子一歪,随即栽倒在地上。
兀派术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一声枪响,他的脑袋便如同烈日下暴晒的西瓜一般砰的爆炸开来,一枚铅弹击中了他的头部,硕大的头颅顿时砰然炸开,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顿时喷洒了一地。
和他遭到同一命运的还有跟在他旁边的几名马甲兵,这一轮排枪是准们对准他们的,一时间好几个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紧接着,前方响起了一个怒喝声,随后好几个铁疙瘩从方阵里扔了出来,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甚至滚到了紧跟上来的阿布吉的脚下。
“不好!”
阿布吉低头一看,居然是万人敌,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的他刚起身要逃。
“轰……轰!”
他刚转过身,两个万人敌在他胯下爆炸。
阿布吉就这样死了,而且还是被炸死了,或许此前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固山额真居然会死得如此的窝囊和潦草,连一句遗言也没说。
他和今天无数死掉的女真鞑子一样默默的死去,而且还是以一种粉身碎骨的方式死去,事后连一根骨头也没能找到。
而阿布吉的死亡也彻底宣告了鞑子的此次进攻以大败而告终。
这次进攻,鞑子可谓损失惨重。
正白旗投入了一万两千人的兵力,可仅仅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军就损失了近六千人,甚至还搭上了一名固山额真和三名甲喇章京的性命。
“贝勒爷,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正白旗就要打光了呀!”黄土岭上,一名身负重伤被抬下来
的甲喇章京苦苦哀求着阿巴泰。
看着这名甲喇章京惨白的脸庞和虽然已经被包裹住,但依然不断渗出血水的右胸,阿巴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他沉吟良久,刚想安抚一下这位今天仅存的三位甲喇章京中的一个,却听到一名探哨从旁边飞奔过来。
“贝勒爷,三贝勒率领正蓝旗增援咱们来了!”
“什么,五哥来了?”阿巴泰心中顿时一喜。
这里要给大伙科普一个小知识,努尔哈赤时期,女真人有四大贝勒之说。
大贝勒是二阿哥代善,二贝勒是阿敏,三贝勒是五阿哥莽古尔泰,四贝勒就是那已经被贾瑜干掉的八阿哥皇太极。
就拿莽古尔泰来说,底下的人称他为三贝勒,那是一种尊称。
但身为他兄弟的阿巴泰却称呼他为五哥,以对他不屈从于某种压力的敬佩。
很快,伴随着一阵阵号角声,一队队身穿正蓝色铠甲的正蓝旗士卒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黄土岭。
看到领命而来的莽古尔泰,阿巴泰却有些尴尬,自己带了两万大军驻守黄土岭,按理说守住黄土岭并不难,可现在自己却打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搭上了一名固山额真。
想到这里,阿巴泰就感到有些心乱如麻。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莽古尔泰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老七,阿玛率领大军随后就到,你不觉得咱们应该做点什么吗?”
第365章 努尔哈赤到来
“什么……阿玛来了?”
阿巴泰的神情就是一变。
努尔哈赤的秉性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己这位父汗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多疑、残暴好杀,自己在黄土岭打成了这样,他会饶过自己吗?
尤其是前几天自己的八弟皇太极战死后,努尔哈赤的脾气就变得更古怪了,几天时间就鞭挞死了好几个包衣奴才,弄得下面人心惶惶,就连几个阿哥也有些战战兢兢。
别以为努尔哈赤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手,他们的大哥褚英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句心怀“似有贰心之嫌”,就被囚禁处死,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放过。
看到脸色骤变的阿巴泰,莽古尔泰心里也知道阿巴泰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七……你不必担心,阿玛他老人家只是因为老八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过些日子就好了。
至于你这里的事情,只要跟他老人家说开了就好,没事的。”
看着一脸诚恳安慰自己的莽古尔泰,阿巴泰不但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心中反而冷笑不已。
老子真要听了你的话,搞不好这个正白旗主的位子就被撸掉。
今年已经六十一的努尔哈赤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不可不扣的高龄,别看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嗝屁。
一旦努尔哈赤嗝屁,大金国的宝座谁来坐就成了最要命的问题。
别看努尔哈赤的儿子众多,但有能力争夺这個位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前些日子最有竞争力的皇太极死了,这也使得情况变得微妙起来。
别看阿巴泰平日里似乎不大受努尔哈赤的喜爱,甚至经常挨骂,但不管怎么说,他手里可是掌握着一旗的兵马,谁敢说他没有机会呢?
现在有能力给他使点绊子,莽古尔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看着一脸“诚恳”的莽古尔泰,阿巴泰淡淡道:“五哥,阿玛来后我自然会向他请罪,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看到阿巴泰察似乎有些不悦,莽古尔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点点头:“行……既然老七你心中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咱们谈谈正事吧。
我听说你刚才派人朝大夏军发起了攻击,不知如今打得怎么样了?”
“打得很差。”阿巴泰并没有隐瞒,直接道:“阿布吉已经阵亡了,五名甲喇章京阵亡了两名,打了一个多时辰,损失了六千余人。”
“吧嗒。”
莽古尔泰手中的皮鞭瞬间滑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