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波浪攻击演变成了添油战术,一波又一波的金兵最后都变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贝勒爷,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这样打下去,正白旗的勇士就要死光了!”
黄土岭上,阿布吉看着前方死伤惨重的正白旗精锐,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第一波发起攻击的一万人马,那可是正白旗的精锐啊,现在就这么对着大夏军徒劳的发起攻击,最后变成一具具毫无意义的尸体,这样的场景任是谁看了都会落泪啊。
面对阿布吉的请求,阿巴泰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毫无表情的神情,但心里也同样在滴着血。
正白旗的伤亡如此之大,他身为旗主又怎会不心疼,但他更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现在下令撤兵,那么先前付出那么大的伤亡将没有了意义。
他沉声道:“现在撤兵才是对那些战死勇士最大的不尊重,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攻击,一直坚持到打垮大夏军为止。”
“你……”
阿布吉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但面对依旧铁了心要继续攻击的阿巴泰,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最后他深吸了口气:“贝勒爷,既然您坚持要继续进攻,那请允许我亲自率兵进攻。”
阿巴泰没想到阿布吉居然会这么说,他扭头看了他好一会,才点点头:“那就去吧!”
“遵命!”
阿布吉也没有多说,只见他跳上了战马,在数十名巴牙喇兵的拥簇下,下了黄土岭,随后率领数千名本部兵马朝着大夏军的大阵冲了下去。
看到阿布吉率领数千精锐到来,也让原本因为伤亡太大士气低落的金兵打了一剂强心针,阿布吉更是亲率两千金兵嚎叫着冲入了大阵。
只是他们刚一进入大阵,一个方阵前的两门虎蹲炮立刻咆哮着轰出霰弹,当场便有数十人落于马下,个个痛苦的翻滚嚎叫,一名跟在阿布吉旁边的牛录章京更当场身亡。
看那些倒在地上的金兵们血肉模糊,残肢横飞,无比凄惨的样子,身旁的人无不为之心寒。
虽然刚才在黄土岭上看到己方士卒在火器的攻击下伤亡惨重,但当他们亲自位临一线面对炮火时,他们这才感觉到,那些在大夏军的火器打击下挺过来的勇士是何等的不容易。
虽部下的伤亡让觉阿布吉心痛不已,不过他还是手持着甲喇章京大纛旗大声咆哮着,督促甲喇内的士卒们继续进攻。
周旁腾起的烟雾,让身旁人等的脸孔若隐若现,他们或惊慌恐惧奔跑,又或茫然暴戾呆立,众生百态,战场尽见。
阿布吉极力让自己镇定,他看向右面一个方阵,那似乎是立在一个隆起小丘陵上的一个小方阵,人数好像没有多少。
此时他们的已经掩在弥漫的烟雾中,方阵里的士卒们的身影更是看不大清楚。
那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枪声,也让他们的开枪声音,同样听不清楚,只觉烟雾中不时有死亡的火光闪过,然后就闻己方人马的惨叫声音。
就阿布吉观察的时候,他看到一名护卫在自己旁边的一名护卫突然从马上落下,他当即认了出来,这名护卫是巴牙喇里有名的勇士,名叫乞儿塔,此刻的他被一颗射来的铅弹击中身体后立即从马上坠了下来。
乞儿塔滚落马下,倒在地上拼命挣扎,血淋淋的身体离自己不过数步。
他可是最勇敢的巴牙喇兵啊,无论是马上还是马下搏杀技能都格外出众,现在竟如此轻易的死去,穿在身上的那三层重甲,也丝毫不能给他提供保护。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第362章 惨重
就在阿布吉又惊又怒的时候,一枚铅弹突然击中了他的战马。
19毫米口径的铅弹轻易的击中了他胯下的战马,受伤的战马胡乱的跳跃,差点将阿布吉甩落马下。
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看着一旁的乞儿塔在拼命朝自己挥手求救,原以为自己自己早已不会再恐惧的阿布吉,此时双手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抖动起来。
此时距离他不远处,好几个辅兵正惊恐的大喊大叫着。
这些辅兵大多无甲,只戴瓜皮帽,身着箭袖,亦或是穿着棉袍、暖帽,不过也有一些人穿着自备的棉甲。
这些辅兵的表现比起步甲和马甲更是不堪,面对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要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要么站在战场上茫然不知所措,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但当他们中弹的时候,就会嚎哭的拼命奔跑。
好不容易安抚好受伤的战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大声喊了起来。
“阿布吉额真……阿布吉额真……”
回过神来的阿布吉猛然扭头一看,原来是另一名牛录章京兀派术正在对自己大吼:“额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硝烟滚滚枪炮声此起彼伏的战场,阿布吉知道自己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到了,如果能冲破这道最后的防线,斩将夺旗,那今天这一战便是自己此生最荣耀的时候。
反之,如果自己输了,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看着身边不断有人中弹倒下甚至落马,以及周围混乱的场景,阿布吉把心一横,高声怒吼道:“全体下马作战!”
随后阿布吉开始快速布置,他以数十名巴牙喇兵和近百步甲兵护住后方,还调集了一些弓手射箭作为掩护。
虽说他知道以他们手中所持的盾牌与甲胄,是挡不住那些火铳的铅弹的,但有东西遮掩一下,总比没有的好。
他又调了百余善射的弓箭手,最前面是数十名马甲兵、刀盾兵强攻,随后又有数十名马甲兵手持沉重的虎枪,准备进攻。
并非是阿布吉不想调集更多的兵力,而是方阵与方阵之间的空间就这么大,根本容不下更多的兵力。
特别是周围还不时有骑兵掠过,中弹后发狂的战马乱叫乱跳,也影响了他的兵力安排,还有混乱恐慌中,许多人骑着马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而就在阿布吉抓紧时间布置时,两侧不时响起火枪的声音,一个個身着重甲的勇士被打翻在地。
伴随着枪响,他们身上不时喷出一股股血水,无论盾牌还是重甲,都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看到这里,阿布吉心急如焚,他一把抢过甲喇章京的大纛旗,咆哮着喝令金兵开始冲击,在他和甲喇章京以及各级军官的喝令下,那些弓手与刀盾兵,呐喊着往前方的方阵冲去。
而前面的火枪手们也发现了阿布吉这边的情况,不断有人朝这边开枪。
虽朝这边开火的火枪手不多,只有十几支枪朝这边射击,但在持续不断的火力打击下,这些冲击的金兵,一个个尖叫着不断倒地,不大一会功夫,就有二、三十人倒在血泊里。
相比于棕贝丝火枪,女真人的弓箭还是太弱了,必须要靠近五十步以内的距离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杀伤力,如果想要射穿铁甲甚至是重甲,更是要拉近到三十步左右的距离才行。
当然了,女真人的弓箭虽然不像蒙古人惯用的反曲弓射得那么远,但他们的套档子箭、月牙箭等重箭不但在粪便里浸泡过,而且光是箭镞就有七寸长,如果被射上一箭,不死也得脱层皮,端的格外歹毒。
看到不断有人中枪倒地,阿布吉的心情更加焦躁,不断咆哮着喝令金兵发起进攻。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一个方阵里突然爆起一股醒目浓重的火光,伴随着浓浓的白色硝烟升腾而起,原来是这个方阵里居然藏了一门虎蹲炮。
伴随着炮声响起,无数小拇指般大小的铁丸喷涌而出,至少六、七名金兵瞬间滚倒在地,很多人头脸上,身躯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孔,他们凄厉的惨叫着,或是疼得满地打滚,或是痛苦的跪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呕出大口大口夹带内脏的血块
…………
“打得好!”
方阵里,贾环看着前面倒下的金兵,忍不住大声叫好。
今天贾环所在的方阵位于左起第三个方阵,位于一个丘陵之上。
说是方阵,但方阵却是空心的,每个方阵里都有一名游击将军坐镇,旁边还有一面战鼓,鼓手不断的敲打着鼓乐鼓励士卒们勇敢作战。
当然了,战鼓的作用不止于此。
战场上一旦打起来往往就是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无论是视线还是声音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指挥官想要将命令及时准确的传达给方阵里的数百名士卒,就必须依靠战鼓、尖哨等尖锐高亢的声音才行。
贾环的面前站着一排重盾手,他们也是保护火枪兵最重要的力量。
此时,许多重盾手的盾牌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甚至有一面盾牌都被金兵的标枪射穿了,还有一个人的盾牌被扔来的铁骨朵砸碎,不得不换了一面盾牌。
经过最初的慌乱,金兵们的情绪也开始平静下来,毕竟这个时候的女真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正是实力最强,最凶悍的时候。
那些骑兵们开始绕着方阵进行骑射,不断有重矢射进方阵里面,还抽空将标枪,飞斧等兵器甩过去,这些东西的威力甚至比箭矢还大,谁要是被砸上一下,保管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方阵里的火枪手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被重盾手牢牢的保护着,基本上没有太大危险。
而长枪兵则是由于身披重甲,箭矢对于他们的杀伤力也不是很大,不少人身上的铠甲、手臂虽然插了好几根箭矢,但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也懒得理会。
只有一些运气不好的士卒,被金兵扔进来的铁骨朵、飞斧或是标枪射中,导致伤势较重,随即很快就被随军的青壮给抬到了方阵中间进行紧急医治。
第363章 拼刺
“砰砰……”
火枪手们不断的朝着目标开火,而彼时方阵周围也不断有金军的骑兵掠过,箭弩、标枪也朝着方阵投掷过来。
“啊……”
一名长枪手被一杆标枪当面投中,当场贯穿了铠甲,沉重而锋利的长枪透体而出,长枪手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又有一个刀盾手,被一个飞过来的铁骨朵击中胸口,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甲胄破碎,这名刀盾手喷出一大股血雾,染红了胸口的铁甲。
“快……赶紧上来几个人!”
站在右侧指挥的田大壮看到接连有好几名士卒被抬下去,赶紧喝令后面的士卒上前补位。
很快就有两名长枪兵和一名刀盾兵从后面快速上前,替补了被抬下去几名士卒的位置。
看到金兵不断朝着方阵射箭并投掷兵器,田大壮有些急了,对着站在他前面的贾环吼了起来:“姓贾的,你们这些火铳兵在干嘛呢,鞑子都快冲到老子跟前了,你们特娘的手里拿的都是烧火棍吗?”
贾环听到后面传来的喝骂,扭头瞪了田大壮一眼,刚想骂回去,却没注意到前方一杆标枪越过了拒马,朝着火枪兵这边飞来,幸好一名手持重盾重盾手眼疾手快,抽出腰刀一刀将那标枪劈落。
还没等重盾手松口气,烟雾中一个铁骨朵朝着贾环飞了过来。
眼看着抵挡补给,重盾手只觉得心中一凉,只来得及高声喊了句:“贾队小心!”
贾环眼角扫到了朝着自己脑袋飞来的铁骨朵,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避的他只来得及用右手的指挥刀朝着铁骨朵劈了下去。
伴随着“噹”的一声脆响,铁骨朵被他劈中后改变了方向,但还是从他的左臂掠过,只听到“啪”的一声,贾环只觉得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他估计左胳膊怕是骨折了。
“艹他姥姥的!”
贾环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骂了起来,他用右手一把推开从后面挤上前要将他带下去的医官,随即对周围的吼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射击!”
伴随着贾环的喝骂声,爆豆般的枪声又再一次响起,又是一阵呛鼻的硝烟升腾而起。
正值正午,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却没什么大风,不断的冒起的烟雾将整個方阵笼罩起来,这对于极度依赖视线的火枪兵来说非常的不友好。
烟雾中,突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不好……鞑子冲进来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方阵左侧的拒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搬开,一大群鞑子正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鞑子一个个手持重盾大刀,亦或是短斧长枪,全都是近战的利器,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神情。
这些大夏军的火器虽然厉害,但近距离搏杀,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等他们冲过去后一定要好好砍杀这些该死的大夏军,发泄刚才受到的委屈和积攒的怒火。
“后撤……火枪兵后撤!长枪兵向前!”
看到鞑子冲了进来,后面的田大壮来不及思索,赶紧率领自己麾下的长枪兵快速向前,朝着冲了过去。
火枪兵们也没有废话,虽然贾瑜也给每一支棕贝丝火枪配备了刺刀,但谁都清楚,想要凭借手中的火枪和刺刀跟满清鞑子玩肉搏,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说起玩肉搏,人家才是专业的。
当长枪兵们冲到方阵前面时,那些金兵也冲到了方阵跟前。
双方刚一碰面,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狰狞的面容。
战场之中,任何多余想法都是不存在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死眼前的敌人。
在金国,能当上步甲甚至马甲兵的,那都是各旗的精兵,甚至最精锐的巴牙喇,这些人饱经战阵。
或许面对火枪他们很难应付,但说到面对面的冷兵器厮杀,他们绝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手持大刀盾牌面对长枪兵时,首先就是不能慌,自己不先动,对面的枪一戳就要立即随枪而进,枪头缩后则马上停止前进。
进时步步防枪,不必防人,牌向枪遮挡,刀向人砍。
这些鞑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双方刚一接触,他们只是狠狠瞪着眼前大夏长枪兵的眼睛和肩膀,而不是看他们的枪头,很显然这些鞑子的临阵经验格外老道。
“突刺!”
刚赶到的田大壮发出了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