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林大官人伸手从船舱里拖出个人形东西,朝着陆其光晃了晃。
还特意把人形东西那散开的头发拨开,让陆其光看个清楚。
旁边还有金巡检配音,大喊道:“奉巡抚命,捉拿杀官人犯席思危回木渎港审问!”
林泰来叹道:“我真没想到,尔等团伙不但敢动手杀官,还敢劫囚!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完全不把大明王法放眼里!”
陆其光:“.”
这下彻底死心了,连席大朝奉都落到林泰来手里,这说明最大的指望巡抚也不管用了!
也就是说,纵火、劫囚这些“罪状”,也没人能替自己洗白了!
当下要做的已经不是考虑如何扳回局面,而是立刻隐姓埋名,逃往外地!
从此江海寄余生,再也不相见!
陆其光掉转船头,落寞的向西而去。他已经下了决心,今晚辞别父亲后,就连夜出逃。
林泰来对着陆其光的背影挥手作别,去吧去吧。
等你姓陆的逃走了,那些罪名就全落实到你头上了,连证据都不用编造了,大家都省事!
随后林泰来对金巡检说:“烦请金大人将囚犯带上岸关押,我要返回更新书院去。”
金巡检看了看岸上,疑惑的说:“伱不上岸去看看?”
林泰来答道:“既然这边已经打赢,那我就不用登岸了!
另外贼子在更新书院那边或许也有行动,我要尽快赶回去。”
右护法张武指着已经开始在镇口对峙的范娘子和黄五娘,问道:“坐馆你不管了?”
林泰来冷哼道:“那就派你去给她们两人传句话。谁敢先动手,我就休了谁!”
张武:“.”
自己真踏马的多嘴,问这话干什么!
还有,坐馆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说!
随即神威烈水号向西而去,在深夜赶回了苏州城。
所幸南濠街在城墙外,不用担心因为城门落锁而进不去。
赶到施家巷的巷口时,发现这里灯火通明,有留守更新书院的伙计在巷子里巡逻警备。
四大金刚之一于恭敬正坐在更新书院大门外,看到林泰来,禀报道:
“今日有城外各街区商户伙计近百名,突然一起发难,冲进了刚落成的市管所。
高长江被打伤,逃回了更新书院本部,但那些商户暴徒不依不饶,企图攻打更新书院。
留守人手不过二十,差点就挡不住。”
林泰来顿时大怒道:“欺人太甚!后来呢?”
于恭敬答道:“后来多亏了寄居在此的张幼于老先生,他直接躺在了大门口。
那些暴徒知道老先生和张家的名声势力,不敢造次,这才退走了。”
“好,好,很好!”林泰来咬牙道:“那些暴徒都是谁,能不能把人挖出来?”
于恭敬答道:“据我观察和打听,都是洞庭商的商户。”
林泰来点头道:“这就足够了,冤有头债有主,血债自然要血偿。”
然后直接对于恭敬下令说:“你明天去木渎镇、胥口镇,选几十个身手矫捷又面生的人备用!”
此时夜深,林大官人也就不再折腾,直接睡下了。
及到次日,消息全面传开并发酵后,整个苏州城都震动了。
林泰来发动的前几次战役,影响力基本都控制在了江湖圈子和城外乡镇地方。
但昨日发生反击战太过于震撼,直接把城里人和中上层人士都震到了。
西山席家、东山陆家、虎丘徐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大族,木渎镇沈家也是小有名气。
四家联手调集了八百人左右,而林泰来势力仓促应战,临时只动员了不到三百人。
这样实力悬殊的对比,无论怎么看,林泰来势力在战术层面上也是没有胜算的。
结果偏偏相反,林泰来势力以不到三百人的力量,不但彻底击溃了四家聚集的八百人大军,还将四家头领俘虏了三个。
更恐怖的是,昨天林泰来这个最强战力基本没有参战,全程都是靠着两个女人临时指挥。
而且据说这两个女人还是一边互相内讧,一边击溃强敌的。
原本世人都觉得,林氏社团全靠林泰来这么一个强力领袖维系支撑,这是个很大的弱点。
只要林泰来倒下或者不在,林氏社团没了主心骨,立刻就要崩盘。
但昨天这场反击战,又让世人感到,这社团除了林泰来还有不少难惹的狠人。
到了这个时候,任何分析都是马后炮了,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席家的席思危和席思成,徐家的范允临都落到了林泰来手里。
陆家的陆其光虽然被放走了,但罪名被钉上了,陆家一样可以被株连。
这些家族虽然偏商业,但在苏州都是响当当的大族,都称得上巨富家族。
可是打架打成了这样,罪名送了一大堆出去,里子面子全部掉光了,实在不好收场。
反正焦虑如何收场的人不是林泰来,他起来后就去找寄居在内院西厢房的张幼于。
无论如何,张幼于昨天帮着更新书院解了围,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
张幼于毫不在意的说:“都是小事,无妨!反正躺大门这个事情我熟,在哪里躺不是躺。”
林泰来看到张幼于正在写信,好奇的问道:“这是给谁的?”
张幼于答道:“我的老友金陵赵姬,前日有书信至。”
听到当今十二钗第二的赵彩姬,林大官人就不好接话了。
毕竟在当初大家还没那么熟的时候,林大官人把赵姬睡了,被世人认为绿了张幼于。
张幼于又冷哼道:“赵姬在信里提到了你,所以我要回信告诉他,你已经拜我为师,现在你名义上是我学生!”
林泰来不是很懂张幼于这个精神病患者的脑回路,诧异的问道:“为何要这样回信?”
张幼于智珠在握的说:“明确一下身份,让你们之间不要再有念想!”
林大官人很想告诉张幼于,你老人家这样乱抛人设,只会让别人心里更刺激。
“先不说这些了!”张幼于收起了书信,又说:“昨日震动全城,这几天你只怕要不得安生了。”
林泰来点点头,正所谓三分军事、七分政治。
昨天别看场面热闹,那也只是三分而已,七分的压力还在后面呢。
那些巨头家族人脉很广,就算办砸了事情,也总会想办法善后的。
第179章 劝人大度(求月票!)
2023-07-10
张幼于在不发癫的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叹了口气说:
“不知道会是谁先来找你啊,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张家人一样超然事外,不管闲事的。”
话音未落,门子就来禀报说:“张灵墟老先生来了!”
张幼于:“.”
灵墟老先生就是曲不离口张凤翼,张幼于的大哥。
这个不能不见,于是林泰来就去了国计厅见客。
本来林大官人还在琢磨,是谁托了张凤翼来当说客,但是看到张凤翼身边的王禹声后,就明白了。
东山王家也是洞庭商帮的巨头家族,而且半儒半商,还出一个大学士,比席家、陆家等其它巨头高级。
林泰来大破了席家、陆家,他们求到王家出面平事也很正常。
林大官人招呼了众人入座,然后对王禹声说:
“虽然你对我这个案首不服气,但我们毕竟还是有同案之谊的。
有什么事直接来就行,何必还要带一个灵墟老先生!”
年轻气盛的王禹声心里只有科举功名,志向是再现曾祖王鏊的荣光,对其它破事根本没兴趣。
但昨晚王禹声被他爹王有壬连夜叫回去了,致仕在家的王有壬吩咐说,把善后事情交给王禹声了,算作对他的历练。
可年轻的王禹声又拉不下脸,又辗转着找到了张凤翼老先生。
张凤翼也是抹不开情面,帮着说了几句,但林泰来只是哼哼唧唧,不给准话。
没什么历练的王禹声不耐烦了,着急的对林泰来说:
“都是山水相连的乡亲,你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做人何不大度一点。”
林泰来便对张凤翼问道:“老先生觉得王禹声这话如何?”
张凤翼颇为无奈的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林大官人当即变了脸色,冷哼一声,直接拂袖离开。
张凤翼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张幼于对张凤翼叹道:“大哥伱虽然号称长袖善舞,但对于林泰来,反倒不如我看得清楚!”
张凤翼没好气的说:“你这疯疯癫癫的眼睛,又能看清什么!”
张幼于也说不清,只有在底层泥潭打过滚,或者他这样对上进绝望过的人才能明白,林泰来心里的敏感点在哪。
张幼于又指向王禹声:“而且王家既然要包揽善后,为何只让一个二十出头小后生来说?
一点诚意都没拿出来,先劝人大度,高高在上的看不起谁呢?”
对此张凤翼倒是明白了,但他已经尽力了。
就算回到内院,林大官人也是注定不能安静的。没过多久,申府二爷又使人来召请。
不用想就知道,虎丘徐家和申家有特殊关系,类似于亲戚。
申二爷和范允临也很熟,他请自己过去,肯定是为了这位徐家赘婿范允临。
于是林大官人就出了门,进城来到申府。
申用嘉开门见山的道:“范允临的妻子徐氏找到我这里来求情,哭了半天。”
林泰来反问道:“那二爷你的意思是?”
申用嘉便劝道:“不妨大度一点,不要太为难范允临了。”
这是又一次听到大度这个词,林泰来冷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