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人就觉得,高拱这是叛变,是倒严队伍里的叛徒。
如今户部拿到军需事权,又直接关系到高阁。
徐家便觉得,以他家为首的倒严队伍里,高家大概是要抢班夺权了。
吏部那边,似乎就有意要推徐琨在军需上谋一个差事。
虽然是吏部的意思。
但众所周知的,徐阁老在内阁管的就是吏部事。
然后就是高务观了。
他觉得高家是被冤枉了,觉得徐家就是在眼红他们高家,然后现在又要来插手户部的事情。
自然是不乐意的。
当然。
在这中间,户部也有意,要推举高务观在军需差事上谋一个官职。
这完全就是老严头在和严绍庭授意,将添补军需事务上空缺官职一事放一放后,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依着老严头的意思,严绍庭所参悟到的。
就是要让这子弹飞一会。
等到各方先围绕着军需事权缠斗一阵后,才是自己登台亮相的时候。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徐家认为高家背叛了倒严的队伍。
高家同样认为徐家是背叛了所有人,只知道占着位子不干事。
当然,这些事情里的利害关系,朱载坖自然是不明白的。
他身边唯一能看懂的谭纶,现在还在浙江呢。
朱载坖听完了解释,只是低声嘀咕着:“还是要以和为贵的,毕竟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社稷。”
严绍庭起身:“殿下教训的是,微臣近来忙完了西苑事变的差事,就将军需的差事担起来,也好让早些让外面的动静都消停下来。”
见严绍庭有了要走的意思。
朱载坖亦是起身,到了严绍庭跟前。
他脸色郑重,犹如托付一般。
“严师傅,前些日子陛下在玉熙宫那番言说,可谓拳拳之心,皆在其中。”
“朝堂之上,如今是离不开严师傅的。”
“望严师傅不辞辛劳,定要将这些差事料理好。”
一番语重心长之后。
朱载坖又补充道:“徐师傅家和高师傅家,严师傅也是要多多劝说,万不能伤了和气。本王虽然不能干涉朝政,但严师傅要做的事,本王一定是会竭力相助的!”
怎么搞得像是托孤一样?
严绍庭有些意外,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朱载坖。
他拱手弯腰:“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当勉力让徐阁老家和高阁老家携手共进,同心戮力,共创我大明盛世!”
说完之后,严绍庭这才缓缓退下。
知道严绍庭彻底从裕王府离开后。
一直站在前厅的朱载坖,这才收回视线,浑身一软。
哀叹一声。
缓缓的退回到座位上。
看向一旁绣万里山河图的屏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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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狗日的鄢懋卿(求订阅)
自裕王府出来后。
严绍庭便哪里也没再去了,直奔家中而回。
近来陆大妹子一直留在昌平,操办着书院和工厂的事情。
朝廷要重新整顿军需供应,在一开始的计划中,不论自己能否直接掌握军需事权。
军需上的部分供应单,还是能通过运作,放在昌平。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严绍庭说出的那句要让过去那帮昌平灾民过上比京师百姓更好的日子,是一句灾时激励人心的话。
但只有严绍庭,是将这件事当了真的。
在所有人都为了一桩军需差事,而相互争斗,相互碾轧的时候。
又有谁关注到,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还有无数人在缴纳了夏秋两税和徭役之后,是终年吃不饱肚子的。
又有多少人知道,撑起整个大明安全的御边将士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刀枪,用的都还是数十年前的老库存。
或许有人知道。
但没人会关心。
脑海里胡乱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严绍庭不知不觉就进了家中。
“狗日的东西,我说最近家里开支怎么这么多,原来是你们几个人手脏了啊!”
“府上平日里这些个柴米油盐,真当我不知道价格?”
“说明白了,脏下来的银子,都在哪里?”
“现在老老实实的交出来,至多罚你们去昌平搬砖,若是不老实……顺天府公堂上走一遭吧!”
进到家中,严绍庭就听着前府的管事,正双手叉腰骂骂咧咧的冲着几名跪在地上的分管管事训斥着。
稍稍看了一眼。
严绍庭也算是认出了这些跪在地上的人。
都是严府在外面负责各项采买的管事。
这些人在外面,哪个不是仗着严府的身份,趾高气昂的。
如今倒也只能如同鹌鹑一样的跪在这里。
前府的大管事见到严绍庭回来,冲着几人冷哼一声,赶忙转过身满脸堆笑的讨好。
“大少爷下衙回来了!
后厨那边有今日用庐州府送来的老母鸡炖出来的高汤。
老奴这就叫人用这鸡汤,煮一碗大少爷最爱吃的肉丝米面。”
严绍庭摆摆手,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挪挪嘴:“这是怎么回事?”
大管事回头看向几人,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一帮吃里扒外,手脏的狗东西,老奴管教了,赶出府就是,大少爷不用担心。”
似乎是因为严绍庭在场。
其中一名管事抬起头,满脸的憋屈:“大少爷!我们是冤枉的啊!”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
余下几人也纷纷喊了起来。
“对啊大少爷,我们真的都是冤枉的。”
“大管事看到的账确确实实是我们整理的,但这些账也确实没有问题。”
“请大少爷明鉴,不要将我们赶出府。”
“……”
大管事低喝一声:“一帮狗日的玩意,也不看看自己,手脏了还敢蒙蔽大少爷。说明白了!脏下来的银钱都藏在哪里了?”
说完,大管事便要叫人对这些管事的用家法。
严绍庭皱紧眉头。
“让他们先说明白了,真要是脏了手,就送去昌平那边搬砖。”
如今严绍庭在严家,说的话可是比小阁老还要管用。
大管事见大少爷开了口,自己为严府上下清明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这才作罢要让人对管事们动用家法。
最先开口的那名管事。
两眼巴巴的看向严绍庭。
“大少爷,您有所不知,如今外头那些个柴米油盐的价格,早就不一样了。”
“不说柴米油,就说那盐价,一开始是几日一变,现在都已经是一日一变了。”
“大少爷和大管事不信的话,可以再叫人去城中各处铺子询价。若是小人们真的在府上脏手银钱,不用大管事请家法,小人们自己去顺天府衙门投案自首!”
严绍庭眉头紧皱。
这些人解释的时候,神色可是做不了假的。
只是现如今无灾无患的,京中怎么就物价齐齐上涨了?
难道是漕运出了事?
可若是漕运出事,南边的货物无法运到京师,自己在内阁也早就该知道了的。
严绍庭看向了前府的大管事。
大管事这时候也有些拿不准,便小心请示道:“老奴再派人去城中各处铺子问一问价?”
严绍庭点头:“问一问,只是不管真假,往后府上的东西,尽量都从昌平那边采买吧,我会和少夫人说一声,让那边将能送进城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大管事躬身抱拳:“老奴遵命。”
……
“敢不听命,全都给老子抓起来,丢进督盐转运使司衙门牢房里去关着!”
“等什么时候听话了,再放出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府。
总管两淮盐场盐务盐税诸事的督盐转运使司衙门。
身着绫罗绸缎,数名女子伺候着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奉旨钦差查办两淮盐务及东南商税事的鄢懋卿,冲着弯腰躬身站在面前的官吏斥声咒骂。
几名身着绸缎,却几无掩饰,薄而透之的女子,脸色不安的为钦差大臣鄢懋卿提供着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