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列队追随陈丛背后入城。
年轻的门吏捂着两边脸颊。
疼!
但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什么时候逃犯都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了。
他更想不明白,平日里鼻孔冲天的前辈们,今日怎都变了模样...
“小陈啊,疼吗?”
“头儿?那人...”
年长的语重心长道:“疼就记住,干咱们这行,招子一定放亮咯,得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有些人一旦得罪了,再后悔可就晚了。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跨骏马,挂兽牙帘串...
年轻门吏张嘴惊呼道:“飞熊!”
“呆货!飞熊再是跋扈,无令也不杀人,岂会真与咱们计较?打头策马那人,是你本家祖宗,就是东边逃回来的那些个残兵败将畏之如虎的陈无敌!”
年轻门吏张着大嘴,一时间难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陈丛?逃犯?陈无敌?飞熊为扈?
这人...
这人不是敌将吗?
年长些的门吏早就甩下他,吊着张脸上前拦住太尉家的车架:“看什么看,全部下车,接受检查!”
“瞎了你狗眼!太尉府的车驾你也敢拦?”
没二话,年长的门吏一甩刀鞘重重打在家仆脸上,冷笑道:“查的就是你们!”
招子怎么放亮?
自然是审时度势、上行下效。
他们这些人看着卑贱,实则三教九流结实众多,消息最是灵通。
太师要迁都,朝臣们不同意。踩低捧高那还用说?
今日他得罪了太尉黄琬又能咋,说不定明天就成城门校尉了!
...
雄都依旧。
只是比记忆中的样子少了几分安定,多了几分躁动。
街上乱糟糟的,匪兵当街劫民之事时有发生。
翠红楼前依旧门庭若市,老鸨儿临街叫客,一条大红绸带甩得还是那么妖娆。
看到陈丛打马而过时,面露嫌弃之色。再看后面威风凛凛飞熊过街,面色又是一白。
陈丛勒马,笑道:“红姐,怎么?半年未见,不认识了?”
“陈,咳咳,陈公子回洛阳了,这是当了大官啊。”红姐笑得有些牵强,却也不是太担心。
虽然两人有恶,但在她的认知中,当官的都要脸,哪会拉下面皮与她勾栏贱业计较。
果然陈丛也不动怒。
整理着衣襟笑道:“当初还得多谢红姐联合洛阳勾栏,不与我玩乐。这不,因为我洁身自好,摇身一变成了太师孙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红姐人傻了,瞳孔慢慢放大,隐隐流动着浓烈的不安。
这人不是逃犯曹操的女婿吗?怎么成了魔王的孙女婿?
而且,当年丑事就被他这么若无其事地当街说了出来?
这事怕是没法善了了啊。
她已经在想如何赔罪了...
强笑道:“陈,陈公子哪里话,误会,都是误会。莺莺姑娘可还常念叨您呢,有空常来坐坐啊。”
陈丛不笑了。
“我呸!莺莺金贵,不是非王侯不见吗?老子见都没见过,她念叨我甚?行了,爷懒得与你废话,晌午前择一斗大玉胚赔罪,爷便不与你计较,否则你就等着关门吧。”
红姐愣了愣,旋即大喜过望。
口中连道:“哎,哎,一定备好。”
斗大玉胚虽然金贵,但跟日进斗金的翠红楼相比真算不得什么。
陈丛亦是心满意足打马而走。
真是一样的人百样的景儿。
想当初他还是骁骑校尉的准女婿、曲逆侯陈平后人,在洛阳城里一样得夹着尾巴做人。
天子脚下,公卿贵胄实在太多了。
就说这翠红楼,背靠河东卫氏,平日里接待也是鼻孔看他。别说敲诈财物了,快乐完了想赊账都不行。
如今呢,当面勒索斗大玉胚,她还觉得赚到了...
就因为如今的他是魔王的孙婿。
陈丛本来也没打算收敛。
曹贼不是说了吗?
亲戚就不能见外,越是不客气,越是不当外人,就表示越亲近。
来到洛阳地界了。
正好!
陈丛也想体会一下究极纨绔子欺男霸女的快乐。
第91章 借个名头震慑朝臣
踏!~踏!~踏!~
嘉德殿外,步履清脆。
一众公卿快步登阶,参朝路上小声讨论得热火朝天,人人脸上皆带喜色。
“听说了吗诸位,诸侯大军已过虎牢关,不日将至洛阳。”
“这算什么,诸位大人还不知道吧,李傕死了。”
“李傕!”
小声惊呼过后,众公卿无不转向太尉黄琬。
此时的太尉虽不掌兵,但还留有一些军中人脉,消息自是比旁人灵通些的。
黄琬捋须一笑,转向旁侧司徒王允:“子师可还记得当初闯府借剑那个少年郎。”
王允老脸一苦,曹操、陈丛倒是刺董扬名了,董魔王差点没给他活吞了,若非他拿家中假七星剑暂时搪塞过去,此时早成死人了。
“骁骑校尉曹孟德的女婿,老夫岂能忘记。”
“便是这人夜袭凉骑,阵斩了李傕,听说心儿都被掏出来了。西凉匹夫无不畏之如虎,诸侯盟军皆称‘无敌’,便是此子。”
众人无不小声惊呼出声。
陈丛!
他们其中大多数人可是见过的,没想到那人如此勇猛。
王允随之展眉笑笑,郁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如果是这样,也不负他当初借剑一场。
“然而义军将胜,西凉屠夫却道迁都,吾等如何应对?”
“暂且拖延吧,不要多,只肖十日,义军必到洛阳,到了那时便是屠夫想走,也走不成了。”
众人小声称‘善’过后便不再言语。
迈上长阶最后一层,眼前就是嘉德殿。
董卓披甲挂剑,堂而皇之地立于天子龙案旁侧。
只待众人拜罢。
冷笑开口道:“诸位臣公,辎重细软收拾得如何了?三日之期一过,朝廷西迁,到时勿谓咱家言之不预。”
“太师,非我等不愿听令,实乃家资繁重,三日断断不够啊~”
“区区贼兵,岂是太师敌手,吾等愿随太师死战!”
“我等愿资太师十万金以抗乱军,佑光武龙兴祖地不失!”
昨日反对西迁者被董卓清理了一批,公卿们也学聪明了,不提迁都之事如何不利,只提收拾家资如何困难。
然而...
区区十万金...
魔王笑得越发冰冷,这些公卿是拿他当乞丐打发啊!
手里一动,长剑慢慢出鞘,双手扶住剑柄往地上轻轻一按。
伴随宝剑入地之声。
刘协瑟缩不已,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满朝公卿更是齐齐跪地:“望太师宽宥吾等死罪。”
“呦,你们这是打算与咱家死赖到底咯?好!谁若不应,可持此剑自刎当场!”
朝臣们缩缩脖子,埋头皆不言语,既不上前,也不松口。
董卓迟疑了。
有道是法不责众,现在这些老酸儒们铁了心和他对着来,他总不能将人全砍了。
一旦洛阳朝廷不复存在,那些个乱贼们立马就能在刘氏宗族中再选一人登基,到了那时他如何继续作威作福?
董卓迟疑间,望向殿下李儒。
只见其神色淡淡遥指殿中右列第一人,董卓立马明悟。
提剑下阶,狞笑着将剑搭在王允肩上。
“王司徒当真不肯配合咱家?”
“老臣...老臣,”感受着脖颈上的刺骨冰凉,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长袖下拳头捏了又捏,最终闭目长叹道:“老臣愿意,太师放心,三日一到,老臣必定收拾好辎重细软,带上家小奴仆,随军向西。”
“哈哈哈!好!”
董卓提剑再走,左列第一人,黄琬。
“黄太尉愿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