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就一个劲朝着陈丛方向拱手作揖不止。
诊脉也就片刻工夫,随后华佗顺手调整了安胎的汤剂递给知画,这才有机会凑到陈丛面前感谢一番。
“子宁!信义!小老儿在此谢过了。尊夫人也快临盆了,待到此间事了,小老儿也好去往长安上任。”
陈丛收回目光,看向华佗:“好!此去路遥,到时候我派兵送你。”
这回轮到华佗诧异了。
原本他还以为陈丛会一直拴着他,随口试探一下,也压根没抱多大希望。
结果陈丛还真答应了?
“你肯放小老儿走?”
“咋?你不想走?”
从心而言,华佗肯定是想去的。
毕竟当官又非只当一个名头,可不得有自己的职权、官署、属臣、仆役、府邸?
守在谯县有啥?说不定连朝廷俸禄都领不到。
可他深知陈丛无耻,怕对方只是言语试探。
迟疑道:“小老儿能走吗?”
“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陈丛笑道:“不瞒你说,我有一房庶妻巧在长安,如今已有四月身孕,你到时候去了帮着多找看些,懂?”
华佗这才松了口气:“这个你放心,凭咱交情,莫说帮着照看了,就是小老儿贴补汤药亦无不可。只是不知你那庶妻何人?”
“董相孙女,董白。”
华佗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董魔王的孙女?
这可不是啥好差事啊...
原来只闻御医难,今日始知御医真难...
第86章 多学着点
用完安胎的汤药后,曹容盖着毯子再晒会太阳便已哈欠连连。
不大会,在蒹葭、知画的搀扶下转回卧房午歇。
只等曹容睡实,蒹葭才敛了心神去到陈丛面前见礼。
“贱妾蒹葭,见过老爷。”
陈丛笑着摇着:“原来是兼姑娘当面,知画不提,我竟忘了还有这样一位秀丽故人。一别...多少年来着?”
蒹葭淡淡瞥了身侧知画一眼,微欠身,柔柔道:“七载。”
“哦对,瞧我这记性。一别七载,甚是想念呐。不知令尊身体可还硬朗否?”
蒹葭轻咬薄唇,双瞳泛红欲泣,一副楚楚可怜貌。
“蒹葭不祥,累及全族卒于黄巾乱匪。”
陈丛长叹口气,怅然若失道:“昔蒙令尊教导,不承想再别竟是阴阳两隔,哎...惜哉,痛哉!”
一颗晶莹滑落,蒹葭轻盈地扑进陈丛怀里小声抽噎起来。
“父若泉下有灵,若知老爷记挂,必怀安慰。”
知画满脸狐疑。
一双漂亮的眸子来回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
不知道哪里怪,但总觉得眼前两人怪怪的。
藤椅还在依着惯性摇晃,陈丛已然揽着蒹葭起身,抬手敲在知画额上:“你不在容儿身边守着,在这蹭什么眼?赶紧滚蛋。”
“哦...”
知画一步三回头地离去,死活想不明白老爷就连识字都是岳老爷教的,蒹葭的父亲到底教导老爷什么了...
只等卧房的门重新关闭,东厢小院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对昔日‘旧爱’。
陈丛隔衫抱玉上下其手不止,低笑道:“对了,令尊如何称呼来着?”
蒹葭嘤咛一声,脸红得厉害,整个人软软靠在陈丛怀里。
迷离道:“老爷,妾,妾院在侧...”
陈丛自无不应,拦腰抱起蒹葭便出东厢。
隔壁小院雅而静,周围连个使唤的婢子都不曾见。
陈丛见状一愣。
勾脚带好院门也不入卧。
只道:
片片蝶衣轻,点点猩红小。道是天公不惜花,百种千般巧。
朝见树头繁,暮见枝头少。道是天公果惜花,雨洗风吹了。
其中荒唐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番事了,鸣金收枪立地成佛。
...
事后,身心舒畅。
陈丛躺靠石凳上,以观苍天浮云悠悠。
“说说吧,你到底什么情况?”
蒹葭一边收拾着遍地狼藉,剪出罗裙挂红处细心收好。
犹豫良久...
“妾本掖庭罪奴,不知父母何人。曹老太公任大鸿胪时提选为舞姬,后得征西将军曹公庇护得保清白身,常行细作事以报曹公厚恩。”
即便常年作为细作存在,蒹葭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触及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时,依旧被巨大的恐惧包裹。
故作淡然的清冷嗓音微微发颤,泛白的指节亦是心境的映射。
言罢。
抬眸望向陈丛,似是等待命运的审判。
据实相告非是不怕,她更怕今后的每一日里都要活在罗织好的谎言中,惶惶不可终日,无穷无尽...
然而...
细观良久,蒹葭并未从男人脸上看到丝毫防备、厌弃之色。
陈丛就那么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闲云。
蒹葭颤声道:“将军不惧妾否?”
“?”
陈丛扭过头,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一番,面露不屑道:“你能开三石强弓,一弦九矢,箭无虚发否?”
蒹葭一愣,旋即摇头。
“那你能提百斤战兵,跨高头大马,百十合内斗败吕布否?”
蒹葭继续摇头:“将军说笑了...”
“那你为何不笑?”
蒹葭轻轻勾起嘴角,弯弯眉眼笑颜如花。
可惜陈丛并不满意。
“不走心,重新笑。”
呃...
蒹葭收起笑脸,低头思索一阵,再抬起头,笑得岁月静好。
“太假,继续。”
唇微张、不露齿,国泰民安。
“假,继续。”
蒹葭:...
随后。
蒹葭前前后后展示了十八般笑颜,或妩媚、或娇柔、或苦涩、或开朗、或活泼。
到了最后,脸都僵了,陈丛犹不满意。
“我是叫你笑,不是看你变脸。”
蒹葭终于放弃了。
“将军...妾...妾不会笑。”
“笑都不会,还有脸问本将军惧你否?”
“可是...”
陈丛轻笑一声:“可是你曾经为细作监视曹老太爷一举一动,我就害怕被你监视。可是你知道曹氏诸多龌龊,即便不监视我,留在身边也犯忌讳。”
蒹葭咬牙点头:“是。”
“哈哈哈,是?”
陈丛笑罢,无所谓地摆摆手:“那你说吧,我那岳公曹老太爷,每天晚上都和谁睡?几个人?什么姿势?办事的时候都说什么?我不怕犯忌讳,我想听。”
“这...妾只是舞姬而非侍妾,自然不知后宅事...”
“所以你就省省吧。守着小小一间曹府,知道点龌龊,便觉得是天大的事了?头顶这片天很大,如果说知道点秘密就活不下去,担心被连累的人不该是我,而是你。
行了,老爷还有一桩风月事,懒得跟你在这闲扯。”
陈丛拍腚起身,突然又凑回蒹葭身边。
小声道:“一起?”
蒹葭大羞捂脸,使劲摇头:“将军,妾不去!”
“你若不去,回头岳父问你‘陈丛每天跟谁睡?几个人?’你咋答?”
“曹公岂会!”
“有备无患嘛。”
蒹葭大骇,踉跄跑走。
奔回卧房惊魂未定,死死抵在门后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