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收拾收拾,回头跟我去并州捞点军功威风威风?”
曹昂面露向往之色,有些迟疑道:“这能成吗?”
“把那个‘吗’去掉,就凭你妹夫是州牧,你在并州就能横着走了,还能成吗?准成!”
“好!”曹昂拱手道:“那就劳驾陈并州多加照拂了。”
“好说!”
离东厢越近,陈丛归心似箭,嘴里随便应付着大舅子,脚步快得都快跑起来了。
十步...五步...一步。
门开...
东厢小院中。
曹容明媚依旧,只是少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多了几分知性柔美,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眼波流转间痴痴地望着陈丛。
阳光晕染一层淡淡的金色,罗裙染光,人胜花娇。
恍如初见...
丁夫人轻笑一声。招招手,引着知画悄然退去,曹昂亦是贴心地关好东厢小院檀木门。
良久...
陈丛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上前轻轻揽着曹容入怀。
“容儿,我回来了。”
“累吗?”
陈丛愣了愣,笑了笑,旋即摇了摇头。
阳光正好。
午后的微风轻轻柔柔的,小心翼翼拨弄着爱人心弦。
良久良久...
“子宁。”
“嗯。”
“我腿麻了。”
陈丛笑着横抱起曹容,将耳朵轻轻贴在圆滚滚的肚皮上。凭他耳力之锐,能清楚地听到里面那颗小小的心跳。
血脉相连之感自成。
心里高兴嘴上却在嗔怪:“这碍事的小犊子,还没出来就不让爹娘省心。容儿放心,回头等他出来了,为夫好好操练他,保准让他三岁能习武,五年能作诗,待到加冠上马安邦下马治国。”
曹容蹙眉嗔道:“什么小犊子,难听死了!”
“哈哈哈,与我无关。岳父起的名,你要怨就怨你爹。”
“爹爹取得明明是案牍的牍,偏到你嘴里没有半句好话。”
“你不懂,贱名好养活。咱爹不还有个吉利的小名吗?”
第85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剑如惊雷飞快,唰唰几下便雕木人儿一只。
继董胖之后,陈丛也加入了木匠行列。
当初面对自家小二时没啥感觉,一方面是因为小二实在太小了,在娘胎里也没啥动静。另一方面是小二有外曾祖一家往天上宠,也不差他这点父爱。
老大就不一样了,隔着娘亲的肚皮,还能用小脚丫猛踹亲爹老脸。
而且真别说。
小太阳晒着,小风吹着,以工布雕木,不远处的藤椅上坐着心爱的女人,还真就挺惬意...
“老爷,华神医上门为夫人诊脉。”
陈丛也不抬头,从怀里掏出一卷诏书递给知画:“交给华佗。”
“哦。”
陈丛余光微瞥间,突然瞧见一抹熟悉的倩影守在曹容身边叙话。
女子一袭淡青罗裙,如清泉波绕。细腰如柳,不堪一握。清雅婉约,步履轻盈如踏云雾。
是她!
陈丛赶忙开口叫住知画:“等等!”
知画茫然地转回身来:“老爷还有吩咐?”
“那人。”陈丛用嘴努努方向:“那人叫啥来着?”
“老爷说的是蒹葭吗?”
“哦,对,蒹葭。”陈丛终于记起这名了,旋即问道:“容儿不是不喜欢她吗?赶紧赶出去,省得影响了心情再动了胎气的。”
知画掩口轻笑一阵,看着蒹葭的方向露出三分羡慕七分向往。
“她啊,是夫人给老爷挑的侍妾。每日晨参暮礼从不懈怠,侍奉夫人如侍父母,是个知礼的呢。”
吓!~
陈丛手一抖,好悬没削到手指。
旁人也就罢了,曹容挑蒹葭给他陈丛作侍妾?
这踏马是什么级别的地狱冷笑话?
听着就像‘猪猪侠拳打如来佛祖’、‘蜡笔小新脚踢玉皇大帝’一样离谱。
“容儿她...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
知画翻个好看的白眼:“老爷尽说胡话。其实蒹葭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可怜?”
陈丛直接被这愚蠢的女人给逗笑了:“没想到你一个连通房都没混上的小婢女共情能力还挺强,就是不知道哪来的脸去说列侯的侍妾可怜。”
知画反应一阵,须臾间瞪大了美眸。
对啊!
她不是近水楼台吗?
她不该是陪嫁婢子吗?
怎么到头来,她连个暖床的活计都没捞上。
反倒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大婚当日被拒的陪嫁,如今直接越过陪嫁成了侍妾?
亏她还觉得蒹葭可怜,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可怜虫!
“行了,你跟老爷详细分说一番,晚上我给你留门。”
知画面上一喜,忙凑到陈丛身旁,神秘兮兮道:“老爷看她不觉眼熟吗?就不觉得以前见过?”
陈丛回敬以白眼:“你家老爷看所有漂亮女人都眼熟,再废话门没了。”
知画缩缩脖子,不敢继续卖关子。
“据说她家亦曾避祸临济,幼时见老爷便生爱慕心...”
“等等。”
陈丛掏掏耳朵:“老爷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据说她家亦曾避祸临济,幼时见老爷便生爱慕心。”
嗯?
事情突然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知画不提,陈丛自己都快忘了他家还曾避祸青州临济来着。
事实上陈丛本人连临济去都没去过,上哪来的邻家有女?
“得,你继续。”
“后来黄巾为祸,蒹葭侥幸逃过一劫,辗转沦落曹府为婢。不承想到还能再见老爷。
再后来,蒹葭在东厢外跪了整整三日滴水未进。说是只要能在夫人身边为婢,远远观望老爷一眼,就死而无憾。夫人心肠软,就遣人取了她的八字纳为老爷侍妾。”
“呦呵!高手啊!”
“啊?”知画不明所以。
陈丛不耐地挥挥手:“啊什么啊,还不快将华佗迎进来为夫人诊脉。”
“哦。”
随手收好木人。
陈丛往旁边摇椅上一歪,开始梳理事件脉络。
蒹葭...
首先。
原则上肯定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美人硬送,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其次。
蒹葭能编这么一段鬼话诓曹容,很大一定程度上来说根本就不是蒹葭有问题,而是曹贼有问题。
很简单的道理。
以奴欺主本就是大忌,即便曹容不知蒹葭根底,曹操、丁夫人可能不知道?
还有。
谁家婢女在夫人院外跪三天就能成为老爷的侍妾了?
真要有这么简单,愿意跪死在自家夫人院外的婢子能从谯县一直排到洛阳去。
就算曹容心肠软,丁夫人也就视而不见了?
默许,或者是放任,甚至有可能是支招?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能证明这个蒹葭很不简单。
耳目?那肯定是不至于的。
如此算下来,就只能是曹操以蒹葭加重曹容在陈家后宅的权重了。
这点倒是无可厚非...
就拿陈丛自己来说,甭管曹操几个儿子,只要曹昂活着,他也只会往曹昂身上无限加码,旁的跟他又没关系。
片刻。
华佗满面红光踏进小院,笑得满脸褶子,像极了风中盛开的老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