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开历史辅导班 第80节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地上伤者这一刀戳穿了大腿,不管是在平时还是在战场上,几乎都是死路一条的伤口,有时候甚至比肠穿肚烂的死得还要快一些。

  他蹲在张唯身边,低声询问:

  “怎么回事,械斗?”

  张唯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喜笑颜开:

  “哎呀蒋二你怎么来了!好好好,正好,子畏他现在在救人,你看着些,要是能帮上忙就最好了!”

  “不是械斗,这事儿离谱得很,你要好奇我一会儿慢慢跟你细说——对了,陈国瑞陈叔,他来了没有?”

  蒋瓛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句,只好挨着回话。

  “他来了,就在边上看着。”

  “我是陪着老爷过来的。”

  “你们要救人,怎么救,需要我帮什么忙?”

  张唯指指点点:

  “子畏现在给他止住血了,等会儿要拔刀,那帮军卒跟伤者是认识的,各个都怕出事不敢拔,伱要是愿意就帮把手,给拔个刀吧。”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蒋瓛这人就是仪鸾司出身,那里头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各个心狠手辣,连杀人都是稳准狠一刀一个,更别说拔刀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正愁找不到人手呢,这会儿简直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啊!

  “拔刀……?”

  蒋瓛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不等军中医士过来吗,就这么拔刀?不用烙铁?到时候血止不住怎么办?”

  张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少说废话,子畏说不会止不住血,那就不会!你拔刀还是不拔?不拔就走开些,我找别人来!”

  俩人说的这一圈废话,听得宋慎都烦起来了。

  婆婆妈妈的,要真的在战场上,他们俩人吵架的功夫都够死一百个人了!

  正当他想一脚一个给踢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朱元璋大步上前,冷着脸道:

  “我都听见了,让开,我来拔刀。”

  刚才他站的并不算远,加上蒋瓛和张唯俩人也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说话,所以这边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听到张唯说那句“子畏说不会止不住血”,朱元璋也不会有动作。

  但这次是宋慎说的。

  根据之前在辅导班里的经验,朱元璋可以判断,宋慎一定具有极其超前的经验与知识,这些不仅限于历史事件,还有诸如天文地理等等各方面的。综合考虑下来,他既然现在敢站出来说这种话,那起码有一定的把握。

  如今蒋瓛不敢动手,是因为他完全不了解宋慎的本事,只知道皇帝、皇后和太子都很看重,只是听命行事,而哪怕是仪鸾司的人,手里要是沾上了不该有的人命,也是很难说清楚的,所以蒋瓛这样做可以理解。

  既然他不敢,那就自己来。

  朱元璋对傻眼的张唯颔首道:

  “没听明白吗?具体要怎么做,告诉我,我来办。”

  张唯讷讷半天,才将刚才宋慎说的办法给重复了一遍。

  而朱元璋听完后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径直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再对宋慎道:

  “我握住刀了,你来数个数,我听你的拔刀。”

  宋慎自从听到了陈国瑞的声音后就稍微安心了些。

  此时,他心里更是不禁暗自感叹——

  怪不得人家的生意能做大呢,敢想敢做,想干啥马上就干,一丁点都不带含糊的,陈国瑞不成功谁成功?

  他心里虽然有八百个槽要吐,但面上还是比较严肃的。

  “好。我倒数三个数,数到一你就拔刀。”

  “张唯,烧刀子和干净麻布都备好了吗?”

  张唯忙不迭点头:

  “准备好了,我刚找人去边上的面摊烧了锅水,特意用开水给煮了煮,这样可以吧?”

  虽然有点粗糙简陋……但是现在也就这条件,不能要求太多。

  宋慎点头,直接开始倒数:

  “三,二,一!”

  唰的一声!

  朱元璋气沉丹田,下盘像镶在地上似的死死扎根,猛地一下迅速从张老三腿里拔出了那把长刀。

  尽管他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亲自冲锋陷阵了,但当年在战场上拼杀的岁月像是刻进了骨头里,只要一握住刀,朱元璋就会拼尽全力,重回青春。

  “拔出来了!都拔出来了!快快快,麻布呢!!!”

  张唯惊叫出声。

  宋慎吼道:

  “多来几个人把张老三四肢都按住,等会儿浇烈酒他受不住的,给他嘴里再塞个布团!”

  这个本来人来人往的三大营门口,此时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地看着他指挥。

  一声令下。

  围观的军卒里有四人上前,抓住了地上张老三的四肢,另有一人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破布,避免他等会在剧痛之下咬舌自尽。

  哐啷一声,朱元璋也丢了刚才那把刀,有些疑惑地抹了把脸——

  手上干干净净,没有血。

  咋回事?

  这刀分明从伤者大腿拔出,为什么居然没有飚血?

  他往年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不管是砍脖子还是捅胸口或者大腿,拔刀之后都会溅自己一脸血,这回却完全没有,那血是往下滴的。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宋慎的手上。

  先前还以为,宋慎将手死死按在张老三大腿根部,是为了方便按住他的腿从而拔刀。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用这办法,血就能不飚出来了?

  他摁下心中疑惑,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询问宋慎。

  只见有人用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麻布盖在了伤口之上,死死按住了好一阵,直到宋慎指挥他们松手,倒烧刀子的时候,张唯才用酒壶浇在了那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处。

  果然,正如宋慎提前说的一样,刚才连受伤都只是哀嚎的张老三像是被开水烫到了腿,猛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拼命挣扎起来,如果不是有几个人分别控制住他的四肢,恐怕他这会儿都能直接蹿起来跑回军营。

  “要还想保住你这条腿就冷静点,别使劲!”

  宋慎厉声呵斥:

  “我们在救你,又不是要杀了你!”

  也不知是挣扎得累了,还是听到了宋慎的话真的老实了,张老三满脸鼻涕眼泪,但已经不再如刚才一般死命挣扎,只是时不时浑身抽抽一下。

  宋慎也很累。

  哪个现代人没有被酒精擦伤口给震慑过?他小时候调皮摔跤磕破了腿,明明可以用双氧水或者碘伏消毒,但自家老头非得给他吃个教训,选择用酒精直接浇上伤口,宋慎记得自己当年幼小的心灵遭遇了重大打击,嚎得嗓子都哑了三天。

  所以他很清楚,以张老三的创面来看,现在承受的痛苦或许不亚于被烙铁直接把伤口烫闭合。

  但这有很大区别。

  且不说那种程度的烫伤在古代要怎么护理,光是烧伤之后容易引发的各种感染和败血症之类的并发症,就足够人喝一壶的了,说不定还得截肢。

  就算张老三现在躲过了酒精,日后呢?要是选择烙铁,除了短痛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长痛。

  哪怕他当初想弄出酒精只是为了自己有个功勋,留个退路,可现在他是真想救人。

  宋慎擦了擦感觉已经要滴到嘴里的汗,硬撑着说:

  “你们再换一块干净的布给他按住伤口,我准备松手了,看看他这伤口现在有没有真的止血。”

  张唯赶紧吩咐其他军卒去办。

  不多时,刚从面摊上煮过的麻布就位。

  宋慎再三确认他们已经按压准备好,才松开了掐住止血点的手。

  等了会儿,他低声问:

  “有大量出血吗?”

  张唯盯着那块白麻布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彻底松了口气:

  “没有!”

  “没有大量出血,止住了!”

  心头大石彻底落下。

  宋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毫无形象,一边擦汗一边说:

  “差不多了,止血了就行。”

  “你们把刚才带来的那个条凳的腿给卸了,把布绑上去做个担架,给他抬去军医那里吧。”

  “记住,他腿上那个位置不要松开,要一直压着,过一会儿就松开一下看看情况,不要跑得太急了,千万别造成二次伤害,听清楚了吗?”

  张唯还没开口。

  身后一群军卒们抬头挺胸,高声齐喝:

  “听清楚了!!!”

  这声音震耳欲聋,差点没把宋慎和张唯的耳朵给吼失聪。

  想也知道,今天的一整个急救过程他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如果日后在战场上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就照着宋慎这么操作,哪怕不明白原理,也能救下不知多少个倒在战场上的兄弟。

  只要是上战场并肩作战过的,那都是比普通亲戚要亲得多的兄弟,甚至可以说,在那种场景里,他们比亲兄弟都要亲,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关系。

  自己多学到一个保命的本事,就可以保住一个兄弟的命,而这个兄弟说不准就能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谁能不兴奋呢?

  人家一点都不怕你偷师,当众救人,摆明了就是要让你学的!

  抬着张老三回军营,加上给他按着伤口的,拢共也就三个人,而在场有接近十倍的军卒。

  其中,有不少人都特意跑到了宋慎面前,郑而重之地给他狠狠磕了几个头,才转身跑去跟着担架回军营里。

  如果不是想去军中医士那里看看这处理手法的效果究竟怎么样,那他们或许会继续留在这里,尝试跟宋慎多学两招保命的法子。

  等人终于散得差不多了,宋慎感觉身边空气都清新不少后,他才摸索着拍了拍张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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