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98节

  若是狠得下心,愿意牺牲一部分地区的治安状况,又或是一定程度上牺牲百姓的耕作,乃至边墙某个区域的防务……

  “如果像寡人这般,尽发关中可战之男丁……”

  “关中民百万户,长安朝堂,怕是能抽调出一支百万之众的大军,亦未可知……”

  在后世人,甚至后世的许多朝代看来,这或许都有些过于理想化。

  百万户民,抽百万口丁?

  一户抽一丁?

  就算能凑够百万大军,也顶多是一群拿著镐头,甚至直接就是挥舞木叉的农夫大军、乌合之众吧?

  但吴王刘濞很清楚:在如今汉室,一户抽一丁,绝对不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因为早在开国之时,太祖高皇帝便定下规矩:士不教,不得征。

  自有汉以来,汉家男子从十四岁开始,便都要在每年冬天的农闲,参加由当地县衙组织的、为期一个月的冬训,以磨练军事技巧。

  如此三年,经历过三次冬训,也达到汉家(曾经)的始傅年纪:十七岁,并具备基本的战斗素养之后,紧接著便是兵役。

  ——和后世的泡菜国一样,如今汉家,也同样实行全民服兵役制度。

  在经历过三次,每次各为期一个月的冬训之后,汉家的男子无一例外,都要履行两年的兵役义务。

  一年卫戍北方边墙,一年驻守郡县地方。

  在这样的制度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汉家,凡是年纪在二十三四以上的男子,只要拿起一把剑、背起一柄弓,便都是可以直接上战场的兵!

  而这样拿起锄头可耕地,抓起刀剑可杀敌的男丁,汉家的百姓、农户,大都不止是‘每家有一个’——有相当一部分,是每家有两个,甚至三个……

  “楚王的兵马,已经召集到彭城了吧?”

  想到这里,吴王刘濞甚至: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绝对不能耽误!

  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把吴楚联军主力送到睢阳城下,以图决战!

  听闻此言,仍处于狂躁状态中的楚王刘戊,却是没由来的一阵汗颜。

  “额…大致召集起来了;”

  “也还有几万人马,还在赶来彭城的路上……”

  “——不等了!”

  “——不能再等了!”

  只见吴王刘濞猛地一抬手,不等楚王刘戊话音落下,便不容置疑的拍了板。

  “我从吴地带来的军队,大致有三十万。”

  “楚王能凑够二十万?”

  闻言,楚王刘戊只迟疑的举起一根手指:“当有十……”

  “——十万也够了!”

  “——即刻起营,不日开拔!”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吴王刘濞暗地里,却是一阵牙疼。

  当今汉室,以背靠长安朝堂的梁国,为关东最强藩。

  如果不算合体时很强大,分身时6+1小于1的齐系,那汉家仅次于梁国的第二强藩,便是刘戊的楚国。

  ——不是刘濞的吴国,而是刘戊的楚国!

  无论是人口还是领土,刘戊的楚国,都比刘濞的吴国强上至少三成!

  结果刘濞搜刮了全部家底,尽发吴国可战之兵,凑出了这三十来万大军;

  而刘戊坐拥楚地三郡三十六城,不说发个四十来万,也总该和刘濞不相上下,凑够个三十万?

  “十万……”

  “都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还在藏那点家底!”

  “且看日后功败垂成,长安的天子,可还能放你楚王刘戊,再回楚地称孤道寡!”

  暗啐一阵,刘濞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只交代刘戊‘即刻准备大军开拔’,便离开了刘戊的楚王宫。

  ——刘濞带来的大军,于彭城外扎营。

  刘濞,要和麾下的将军们,好生商议一番。

  ·

  ·

  ·

  “大王!”

  “末将请缨,领兵五万,逆江淮而上,收淮南系、长沙国!”

  “再向西绕道,叩武关,与大王相会关中!”

  在刘濞大致介绍过情况——齐系忙著窝里斗,淮南系也指望不上之后,刘濞刚任命的老将,如今的吴国大将军田禄伯站出身来,主动请缨。

  只是开口一番话,却惹得帐内众吴将,面上一阵风云变幻起来。

  ——领兵五万,便能把淮南系三王,还有长沙国打下来?

  稍一思量,众人便都得出结论:大概率能行。

  田禄伯是老将,而且是从太祖高皇帝时起,就一直跟在吴王刘濞身边的元从。

  五万兵马,打下淮南系三王,再打下长沙,而后从武关近逼关中——田禄伯有这个本事。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

  “当年,太祖高皇帝和霸王项羽相约:先入关中者为王。”

  “彼时,项羽率军死磕函谷,久攻不下;反是太祖高皇帝逆江淮而上,绕道武关,先入关中而兵临咸阳,抢先受了三世子婴的降书啊……”

  一时间,众人看向田禄伯的目光,都不由有些古怪了起来。

  更是有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直接开口质问田禄伯:“大将军是想在来日,让大王也在长安城外,给将军设下一场鸿门宴吗?!”

  此言一出,田禄伯顿时面色涨红起来,怒目圆睁,恶狠狠瞪向开口那人。

  “竖子安敢血口喷人!”

  “我对大王的忠心,早自太祖高皇帝时起……”

  “——好了好了~”

  见帐内众将一言不合便要争吵起来,吴王刘濞也适时开口,止住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执。

  先是微微瞪了那开口的小将一眼,而后,又面带温和的安抚起吴国大将军:田禄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已经认命公为大将军,寡人对大将军,便不会有所猜疑。”

  如是安抚著,刘濞也不由将话头稍一转:“只不过~”

  “唉……”

  “齐系、淮南系接连出了岔子;”

  “北边的赵王,又非得等匈奴人先动,才愿意自邯郸举兵。”

  “——我吴楚联军,满共就这四十万不到的兵马,却要去死磕梁王刘武的国都睢阳!”

  “难啊~”

  “若是再分兵五万,怕是都等不到大将军兵临武关、震叩关中的那一天,我吴楚联军,便要溃散于睢阳城下……”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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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西进!

  如今,梁国都城:睢阳的守备力量是怎样的?

  ——和长安的丞相申屠嘉,能轻易推断出‘大概率不足十万’一样:同为开国老臣的吴王刘濞,也同样能很轻松的得出这个结论。

  但睢阳这一战,可绝非吴楚联军四十万,睢阳守军不足十万——四十万对十来万,优势在我这么简单。

  睢阳之战,必将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

  从战斗爆发,一直到战争结束,睢阳城,都会是一台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绞肉机。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分之,少则守之,不若则逃之。

  翻译成白话,便是——当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才可以对敌人采取包围;

  ——有五倍于敌人的兵力,才可以采取主动进攻;

  ——两倍于敌人,则可以放开手脚正面对战;

  ——势均力敌,则应当分兵两处,互为犄角,彼此照应。

  ——兵力少于敌方,便要据险、据城而守;

  ——守都守不住,那就要逃。

  按照这个标准来看,刘濞如今手握吴楚联军,不过四十万兵马,顶多也就是勉强满足‘五则攻之’。

  而一场攻城战,本该是‘十则围之’的敌我兵力,才能有较大把握的。

  对于大将军田禄伯‘分兵五万’的要求,吴王刘濞,当然也就不可能答应了。

  自然,也还有一些话,刘濞不方便说透。

  正如方才那小将所言:当年的太祖高皇帝,便是趁著霸王项羽在函谷关碰的头破血流,偷偷绕道武关,才得以‘先入关中’的。

  让田禄伯再走一遍当年,太祖高皇帝走过的路,那吴王刘濞,岂不成了又一个楚霸王?

  刘濞自认没有霸王的本事,若是无法攻破函谷关,也绝对不会有机会,在关中给田禄伯再设一场鸿门宴。

  所以……

  “大将军,还是跟在寡人身边,助寡人攻打睢阳吧。”

  “只要攻破了睢阳,把大军送到函谷关下,我大军,便算是大业已成!”

  “根本不用去函谷关死磕——只要将军队送到函谷关下,关中人心大乱,长安天子身下的御榻,便要开始烫屁股了……”

  温和中带著些强硬,又不乏诙谐的一番话,惹得帐内众将一阵嗤笑起来,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下去。

  就连大将军田禄伯,也只是多问了一嘴‘楚王怎么才出兵十万?’之后,便没再多言。

  对于刘濞的推断,帐内众将——包括大将军田禄伯,都深以为然。

  当年,太祖刘邦、霸王项羽起兵抗秦,从秦廷的立场来看,是贼子作乱谋逆;

  但如今,吴楚联军近逼关中,从天下人的角度来看,却是‘同室操戈’。

  说直白点,便是二世之时,秦廷每个人都清楚:若是败了,那嬴秦便要亡国家、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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