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任务也不轻啊,此次我李然这条命,能不能活着去到卫国,可就全都交托在你手上了。”
李然这般与他笑着言道。褚荡本就是个莽撞人,一听李然这半开玩笑的话,当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先生放心,有俺在,甭管是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谁也伤不了先生半根毫毛!”
对于褚荡的武力,李然也是信心十足。
之前面对季氏的追杀,褚荡以一人之力杀败了一队人马。此等天生神力,自是不必说。
但他眼下最为担心的,还不是季氏的追杀,而是如今仍然在郑邑城中的竖牛。
今天他们在城内这么一通折腾捣鼓,不可能瞒得过祭氏。而竖牛一旦是知道了他的举动,那么此次必然会有所动作。
而李然明知道如此,却还是要亲自押送粮食,其实也有引蛇出洞之意。
他这是是把自个儿给当成那个诱饵了。
既然躲不过,那便明着来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总有现出原形的时候。
一夜无话,李然率领一众役民匆匆赶路,与前方祭罔与祭询车队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第七十三章 这些杀手太执着
三日后。
秋高气爽,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李然在马车上半眯了一会儿,得到前方来报,原来是路上发现了孙武所留下的记号。便急忙起身前去查看。
“太好了,有了这些标记,我们便可以知道前面的情况了。”
确定了祭罔与祭询的线路,接着他当即命众人加快脚程,务必要在祭罔与祭询抵达卫国前赶上他们。
然而,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这些马儿的脚力,堪堪赶了两天的路,便已有十几匹马累得是倒地不起了,饶是李然也不由焦虑万分。
他千算万算,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些马儿给摆了一道。
要知道这些粮车,每一辆都是由两匹马并排拉着的。而他现在能更换的马匹本来就不多,所以,一旦这些马匹出现了大规模的歇菜,那便会陷入恶性循环。
这样的话,别说赶上祭罔与祭询,便是安然抵达卫国那也堪忧。
“这些该死的马贩子!”
当时在郑邑买马的时候,就千叮万嘱,由于此番是要走长途,搬重物的,所以务必要给自己选一批良马。
可谁知道这才几天就不行了?李然不由得在那是暗自咒骂这些个马贩子无良。
但实际上呢?这又如何能怪得了那些马贩子?郑国市面上的这些个良马,说到底也都是从秦国那里赶来的。秦国远在千里之外,哪可能一时间就给他凑齐这么多来?
再说了,就祭乐的那些个精巧物件,还有她托仆人偷偷从府中拿出来的嫁妆首饰,即便是全都变卖了,那也只堪堪买齐粮食而已,再要买良马,那可真是捉襟见肘啊。
无奈之下,李然只得放慢了赶路的速度,力求稳妥的将粮食安全运送至卫国。
他知道,若再着急赶路,只怕到不了卫国,这些马儿就得全都得玩完。
又过了三日,当李然再度看到孙武留下的记号。他便肯定了此次他的判断又是正确的,祭罔与祭询押送的粮车里装的果真不是粮食,而是覆着一层粮食下全都压着砂石罢了。
这也就证明,那晚竖牛半夜派人出城,就是要将祭家粮车给调包了,以此来坑害他那两个弟弟。
可怜这两兄弟,还以为自己押送的都是粮食,直至此刻竟仍是毫无知觉,兀自千里迢迢的赶往卫国。
“不对啊……既如此,长卿为何不试图拖延住他们呢?”
李然此时又起了疑惑来,按他先前与孙武的筹划,只要一旦确定了这批货是有问题的,便立即拖住他们。
但如今却依旧是望不见孙武一行,李然知道前方必然是出了些情况……
“大人,前面不远处有条溪流,可做今晚宿营之所。”
听得役仆来报,当即便确定了今晚宿营的地方。这些马儿赶了一整日的路,在有水有草的地方休息最是关键。李然现在可就指望着它们能够坚持到卫国了。
黄昏时分,李然让役从支好帐篷,将粮车全都堆放在帐篷外围以做阻挡。至于埋锅造饭,褚荡乃是伙夫出身,这种事他最是拿手,不用李然吩咐便自己去了。
李然坐在一辆马车上眺望着远处的山丘,夕阳挂在山头散发着最后一缕温热。
可就在这时,地面忽的传来了极为短促的震动来!
“咚咚咚!”
只听一阵剧烈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李然猛然转头,只见一群衣着不一的武人竟是骑着快马忽的杀至!
但这群人来到近前,却忽的又停住了脚步,只将整个车队团团包围了起来。褚荡知道来了歹人,急忙回到李然身边,手中还拿着一把巨大的锅铲,横在他身前。
“谁是李然?”
武人中一个领头纵马而出,隔着粮车与他们喊话。
而李然这边,一时尽是噤声。由于这群人都是临时招募的,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受了祭家的雇佣,却是不认识什么李然的。因此,一时间竟无人支声。
过得一会,只见李然从褚荡的身侧走了出来,朝着那名武人喊话道:
“我便是李然,你们是何人?”
“呵,你就是李然?”
“既然找到了,那就跟咱们走一趟吧。”
武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然,脸上满是傲气。
“走一趟?却是要去往何处?”
李然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如是问道。而那武人闻声也不着急,只淡淡道:
“我家主人有交代,你的命需由他亲自来取,所以你最好识趣点,跟我们走一趟便是。如此,或许你还能多活上几日。如若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到最后,这些人尽皆将武器是握在手中,凶狠的獠牙还是露了出来。
季氏!这些必然是季氏的杀手!
这世间唯一想要亲手取他性命的,除了季孙意如,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没想到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竟是追杀了我一路,还这般的不知疲倦。真是可敬呐!”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刚才默数了一下,这群武人起码百来个,后面还有没有他也根本不知。所以倘若一旦当真动起手来,只一个褚荡,他现在又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呵呵,过誉了,咱们远道而来,先生当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废话少说,到底走是不走?!”
这名武人头目显然也是个急性子,只听得极为清脆的一声金属声后,武人拔剑出鞘,而他身后的上百个武人也皆是在那跃跃欲试。
然而李然此时却是目光一转,盯着那名武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上!”
武人见李然一声不吭,当即就要动手。
可谁知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李然身后猛的窜出,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在溪流边猛的传出。
那领头的武人竟是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站在一旁的,正是褚荡。
“跟先生这般说话,太失礼了!该死!”
褚荡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锅铲,脸上横肉不停抖动。
而这一下,那些武人见得头目被杀,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了,抄起家伙就朝褚荡冲了过去。
李然惊愕不已的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那些役从蜂拥而至护着他往后退去,他这才反应过来。
“老大,可以用言语解决的事,干啥要动手啊……”
原本他正在思考如何既不动手又不用跟这些人走就解决此事,可谁知褚荡这个猛人上去就是一锅铲,直接捅了马蜂窝,现在说啥也是不管用了。
“杀!”
上百个武人一齐冲向褚荡。
只见褚荡又顺手从地上横着抱起一根枯木桩子,连着一阵横扫,骑在马上的那些个武人们失了平衡,便纷纷是倒地不起。
接着,也不知褚荡又哪来的蛮力,抛下木桩子,硬是压垮了好几人。而后,又径直朝着一匹马硬生生的冲撞过去。
“哇呀!”
由于那时代尚未发明马鞍,因此想在马背上稳如泰山那可太难了。因此,只听得一阵战马嘶鸣过后,骑在上面的武人便立马是支撑不住。顿时倒飞而出,直接撞在一块巨石上便头破而亡。
这还没完,褚荡又杀回李然身旁,左手持着从对手那缴来的青铜剑,右手竟是直接拿着把锅铲,借着粮车阻挡,独自一人守在出口。
外面的武人见状,只得是下马来战。而褚荡则是硬生生的给李然生动表演了一回什么叫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真乃神人也!”
饶是李然看到此处,也不由瞠目结舌。不得不钦佩这褚荡当真是一身的蛮力无限。
第七十四章 饿殍遍野
黄昏,小溪边,血流成河。
血水不断注入小溪,一时染红了整片溪流。又在夕阳的辉映之下,显得尤为鲜红。
褚荡一人挡在粮车缺口,当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那些个前来追杀李然的武人前赴后继与之相博,却丝毫撼动不得褚荡半分。
见得褚荡如此勇猛,这些武人多战一刻,心中怯意便更多一分。
又是一阵厮杀过后,地上已尽是这些武人的尸体,鲜血的气味逐渐开始在空气中蔓延。而褚荡则提着武器,逐渐向外杀去。
李然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武人,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凛然。
刚才那领头的武人说话时明显带着齐国口音,李然虽未去过齐国,可在鲁国时,也没少听齐国人说话。毕竟齐鲁挨着够近,两国民众往来甚是密切。故此那领头武人一开口,李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此时再细细一想,只觉得季氏与齐国的关系确实是很不一般,只怕早已是暗中勾结在了一起了。
想到此处,李然神色微敛,示意身边的侍从上前喊话,想要让褚荡稍作留手,务必抓个活口。
可就在这时,褚荡忽的发出一声猛吼,竟是直接盖住了侍从的喊话声。随后,眼见其庞大的身躯在空地上一阵旋转,四周追杀武人顿时如草芥一般倒下,鲜血横流,命丧当场。
“褚荡!”
李然急忙大喊一声。
然而褚荡却依旧置若罔闻,仍是如同狼入羊群,左右开弓,剑锋所至,无所能挡。
李然自是不能体会什么叫“杀红了眼”的,因为他从未亲手杀过人。
而此刻,褚荡便是已经杀红了眼。前来追杀的武人瞧得如此凶猛的褚荡,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急忙转身想要逃跑。
可谁知褚荡根本就不给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一个纵身追了上去,一挥手便是一个。这群原本跃跃欲试的武人一时间反而好似成了待宰羔羊一般,伴随着褚荡挥舞的节奏,一齐是纷纷倒下。
很快便仅剩下了最后一个,只见那人面朝褚荡的步步紧逼,反手趴在地上,不停地往后挪,双腿亦是不住的打着颤。
李然从粮车堆里冲了过来,正要让褚荡留下活口,可谁知褚荡左手高举,一剑斜劈,那人当场被砍作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