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牛缓缓点头道:
“诺……竖牛明白!”
范鞅又与他挥了挥手。
“你且收拾一下,这便去罢,这最终一计,务必要将其顺利的实施下去,否则本卿将死不瞑目!”
竖牛应道:
“请大人放心,有齐国田乞为之撑腰,范氏在晋国的势力,也只会愈发的壮大!”
范鞅甚是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咳了几声,便不再言语。
而竖牛则是静候了一阵,这才离去。
……
自端木赐在犒军之后,李然等人也是随时在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和谈虽是如他所料,确实进行了。
但是,赵氏内部竟是已被渗透得如此严重!
这实在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而不久之后,范鞅病危的消息也是传到了鲁国。
阳虎得知这个消息,心急如焚!他知道,范鞅一旦去世,那么他的三桓之梦也就等于直接碎了。
而如今,他又处于与四邻为敌的境地。齐国又成为了晋东联盟的盟主。而阳虎所代表的鲁国,也就此直接成为了一座孤岛一般。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齐国方面,竟也没有趁着范鞅病危而对鲁国采取进一步的威迫,而是也同时选择了撤军。
显然,在田乞看来,阳虎就已是成为了一头困兽,已无有必要与之相争。无需过得太多时日,阳虎自取灭亡也已几成定局。
而田乞的这一手以退为进,也着实让阳虎极为难受。
毕竟,在面临外患的时候,他尚且还能勉强让鲁国是上下一心。然而,如今外患一旦被解除,那么他自己区区一个“季氏的家宰”,被倒闭清算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阳虎非常清楚,现在这节骨眼上,他也唯有是作最后一搏了!
于是,他召集季寤、公锄极、公山不狃、叔孙辄和叔仲志五人。
他们五人,乃是一直依附着阳虎从事的。
不过,阳虎突然要开这么一个秘密会议,众人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意欲何为?所以,心中皆有一丝疑虑。
阳虎对这五人一一看去,目光犀利,气氛显得是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阳虎这才开口道:
“季世子,公锄大人,子泄,你们都是为季氏所弃之人,而叔孙世子,叔仲大人又如今在叔孙氏无有地位,难道你们愿意甘愿如此平庸吗?”
阳虎之说称呼季寤世子,那是因为季寤也是季孙意如的儿子,所以,如此称呼于他则必将引起季寤意欲争夺季氏宗主的野心。
而叔孙辄乃是叔孙氏的庶子,和季寤同理。
季寤闻言,则是缓缓道:
“时局如此,无可奈何矣!该是我们的,跑不掉,不该我们的,哎,也是无可奈何啊!”
阳虎却是微微一笑:
“呵呵,世子此言差矣!若是不争不抢,我阳虎又岂能有今日的地位?有些事情,还必须要自己去争取,才能得偿所愿啊!叔孙世子,你说是也不是?”
叔孙辄愣了许久,说道:
“嗯,大人说得倒也不错!”
阳虎闻言,不由是大笑三声,并是豪爽言道:
“哈哈哈,既是如此,二位世子是否有意将其取而代之呢?”
季寤和叔孙辄闻言,不由大惊,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公山不狃,则是不失时机的侧目问道:
“虎,那你呢?又打算……身居何位?”
第六百零四章 阳虎欲弑三桓
阳虎微微一笑,先是左右傲视一轮,并是成竹在胸的当众说道:
“阳某的出身,想必诸位也都是知晓的,在下既为孟氏之后,那么自然便由我来取而代之。如此,亦可谓是名正言顺呐!”
听得阳虎竟是作如此盘算,显然也是早有图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过得许久,只听季寤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事……当真可成?”
阳虎沉声道:
“只要我们做的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此事必成!”
叔孙辄倒是脑筋转得极快,竟是第一个起身,并是昂首道:
“既是如此,那么我叔孙辄愿为大人效命!一切愿意听从大人的安排!”
随着叔孙辄这一番表态,季寤和公锄极等人则亦是不敢落其后,也是纷纷起身,向着阳虎是作揖躬身道:
“我等愿听从大人安排!”
这时,阳虎却又再一次将目光放在公山不狃身上。而公山不狃此刻,则亦是浅笑看着阳虎。
二人之间似乎天然就存在着某种默契。
阳虎其实也非常清楚,如果他真想干成这件事,在场的其他人都可谓无足轻重的,唯独这公山不狃,却是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毕竟若论私邑的势力,自南蒯出奔之后,公山不狃所执掌着的费邑,无疑是其中势力最大的。
“子泄,你既为费邑宰,日后可愿意辅佐眼下的这位新主季寤?”
很显然,现在轮到公山不狃表态了。
而季寤和在场其他人,这时也都把目光投向了公山不狃。
公山不狃闻言,也是不由的一笑。
其实,他一方面也非常清楚,阳虎若是想要以现在的身份来取代孟氏,也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的。
毕竟,他这支旁出的孟氏,要说亲疏关系是怎么也都排不上号的。要不然,他年轻时又怎会直接来季府当一名管家呢?
但另一方面,阳虎毕竟如今还算是大权在握,又的确可以指鹿为马的。就莫要说是他的身份,即便是把老鼠给说成是鸭子,那对于阳虎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他如果真的选择孤注一掷,倒也不见得就不能成事。
更何况,公山不狃对于阳虎,内心深处又无疑是极为崇拜阳虎的。
崇拜什么?就是崇拜他这种能够“陪臣执国命”的尊崇。
是啊,有这样的一个强人的案例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尤其还是与自己差不多出身,差不多起步的强人。他又怎么会不与之产生共鸣呢?
起码是比起那些个公子公孙,阳虎在他心目中,那无疑是要更有认同感的。
况且,公山不狃本身也是一个很有想法和野心的人,显然,现在如果真能够跟着阳虎拥立了季寤和叔孙辄,那么届时他所能谋求的,也将会更多!
公山不狃念及此处,不由是捋须笑道:
“虎,你既有此信心,以你我的交情,不狃又岂能不跟你再干一番大事业来?”
阳虎本就对公山不狃可谓是拿捏的死死的,也知道公山不狃的图谋。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把他直接拉进来。
而当他在得到了公山不狃的这一番承诺后,阳虎不由是开怀大笑。
在他看来,这件事可谓已是成功了一大半,当即就该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了。
阳虎本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只因之前是范鞅拿住了他的要穴,这才让阳虎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没了自己的主意。
而此刻范鞅已逝,阳虎反倒是再无后顾之忧。于是,他也就此是下定决心,要把命运重新拽回到自己的手中。
……
春正月,鲁国上下都在筹备着举行顺祀先君的祭礼。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阳虎也是瞅准了机会,就此定下在蒲圃动手,杀掉三桓的密谋。
阳虎为以防万一,竟是直接命人回去将季孙斯给禁足软禁了起来。并给费邑去信,让公山不狃带着战车士卒,在癸巳日到曲阜城郊戒备。
季孙斯对于自己的处境也很清楚,这些年来阳虎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时常担心阳虎会谋害自己。而现在,似乎也正一步一步的在朝这方向发展,这自然是让季孙斯坐立难安。
而季孙斯被禁足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孟孙氏和叔孙氏也都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很显然,阳虎的这一举动,也是引得孟氏一族的不安。
公敛阳,作为孟氏一族的大管家,自然是对季氏内部的这一变故更是格外的警惕。
“主公,季氏宗主被禁足于府上,恐怕是另有隐情。如今季府上下出入极为不便。其下人也大都无法正常外出采买。我等不如做些精巧食盒,送入其府中,以为窥伺之机!”
孟孙何忌其实也对此事是有所耳闻,故而此刻也是忧心忡忡,便只回道:
“嗯……一切便按处父之意来办!”(公敛阳,字处父)
于是,在公敛阳的安排下,孟府上便每日都会给季氏府上送入一些食盒。
而季府的守卫,一开始还有所顾虑,故而对孟氏的食盒往来都是出入必查。
但久而久之,发现这些食盒中并无异样,也就逐渐是放松了警惕。
终有一日,在食盒的底部,季孙斯竟是用指甲刻上了一行小字:
“癸巳日,将杀我于蒲圃,力能救我则于是。”
公敛阳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当即是找到孟孙何忌。
“主公,癸巳日,正是祭祀先君之日,此番千里迢迢去往蒲圃举行享礼,恐是阳虎之计!他此举乃是想要一举而灭三桓呐!此事,主公万万不可大意!”
孟孙何忌当然知道阳虎专横跋扈,但是说到他胆敢这么做,竟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阳虎他……不能吧?!他难道当真如此大胆?”
公敛阳急切道:
“如今季孙大夫已被禁足,而且,季氏宗主还冒险用我们送的饭菜食盒留下了字迹,传递了这一信息与我们知晓,难道这些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季孙大夫也定是因为已经别无他法,才会如此冒险行事!可见,如今形势之危急,实是刻不容缓呐!”
孟孙何忌茫然道:
“阳虎乃是季氏家臣,以家臣的身份弑主?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安敢如此?”
公敛阳叹息道:
“那家臣囚主都敢,弑主又有何不敢的?而且,季氏如今乃是以祭先君为由,从别处调来了战车数百乘,这分明便是有所图谋的!主公可识得这其中的缘故?”
孟孙何忌又是挠了挠头:
“不知……”
公敛阳见孟孙何忌如此天真,也是不由翻了一下白眼,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躬身回道:
“主公!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阳虎所图谋的,就是意欲犯上啊!如今鲁国可谓是内忧外患,他若借故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来,那也是不足为奇的!主公,我们孟氏可得要先做得周全的准备,方可防患于未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