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247节

  面容变化之后,马明才扬着一张笑脸问道:“公对我误会太深了,我来此,是因为见公挂印而去,特来询问缘由。”

  甘宁却不愿再和这帮人虚与委蛇了,他冷笑道:“个中缘由,你自己不清楚吗?”

  “死了这么多人,都隐瞒了下来,怎么,是怕我说破,想要灭口?”

  “放心,乃公不在意那些蛮夷,只是想要乃公与汝等一般,乃公做不到!”

  “你且回去复命,好自为之!不过要是再有人来追乃公,莫怪乃公把这事宣扬得各处皆知了。”

  马明好歹是蜀郡豪强出身,家中时代养有部曲,但见甘宁一口一个“乃公”,说完还要大摇大摆地离开,一时之间竟完全不敢阻拦。

第417章 我,锦帆贼也

  就这样,甘宁出了成都,穿越广汉郡,一路向东,往家乡巴郡临江县而去。

  待到了巴郡,甘宁受到了沿途县中长吏的热情迎接。

  当了这些年的官,甘宁早就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他也知道自己当初被称为“锦帆贼”可不是什么好词。

  受到如此厚待,甘宁心中是有几分疑惑的。

  只不过这些年他也有了些城府,不至于拉着迎接他的县长们的手说他不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劫掠的锦帆贼了。

  就这样,又过了数日,甘宁见到了与他同乡的旧识严颜,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严颜在一阵简单地寒暄之后便毫不遮掩地道明了来意——“荀府君早就听闻过兴霸的威名,如今又闻兴霸归来,特意遣我前来拜访,想要宴请兴霸。”

  “就在明日,本县之中,只是不知兴霸是否有不便之处?”

  甘宁对于荀攸的做派很是满意。

  虽然第一次见面荀攸没有没有亲自来邀请,但派了严颜来也不算失礼。

  当即,甘宁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明日定准时赴约!”

  见严颜脸上流露出完成使命的喜色,甘宁忽然问道:“明日之宴,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那自然不可能是!荀府君出身名门,焉会做此等事?再说了,还有我在呢!”严颜正色道。

  甘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口中的荀府君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你严希伯的话我还信的。适才相戏耳!”

  见严颜不笑,甘宁也不觉得尴尬。

  翌日傍晚,严颜亲自架着车来迎接甘宁,到了县城中最高的一处楼。

  荀攸早就通过严颜的讲述了解到了甘宁的性格,对待甘宁彬彬有礼,又不显得过于疏远。

  在甘宁抵达时,荀攸已经先一步在楼前等候了。

  以二千石之尊这么对待一个白身,又不是什么名士,放到哪里都是都足以显得重视了。

  但甘宁对这种重视仿佛置若罔闻。

  他的表现则很单纯——他似乎就是简单地应邀来吃个饭。

  无论是荀攸和严颜说起什么话题,都被他随口两句、或是嗯嗯啊啊地糊弄了过去。

  眼中只有宴席上的酒肉珍馐。

  吃起来也是狼吞虎咽。

  对此,严颜只觉得有些尴尬,但见坐在主位上的荀攸仍气定神仙,他也能坦然坐定。

  等到甘宁酒足饭饱,也不管其他人吃得怎么样,起身朝荀攸拱了拱手,说道:“公达……”

  甘宁这两个字一出口,还没等他再说别的,就听见宴席间咳嗽连连。

  正是他的同乡故人严颜。

  在巴郡,除了几位德高望重年纪大的名士,谁敢当面称荀攸的字?

  真以为所谓二千石乃一地之诸侯的说法是开玩笑的吗?府君的称谓正是因能开府的诸侯而来。

  “无碍,兴霸愿意这么称呼,就这么称呼!”荀攸依旧表现地虚怀若谷。

  甘宁见荀攸并不因此动怒,爽朗一笑,看着严颜说道:“希伯还没有我这個第一次相见的人懂公达。”

  荀攸说道:“兴霸这回可说错了,君子和而不同,希伯虽与兴霸表现不同,却一直是知我者。”

  这还是宴席间荀攸第一次驳甘宁的话。

  可素来重视面子的甘宁被驳了却也如荀攸一般不怒不恼,又说道:“公达,今日这顿饭还吃得不够尽兴,不知公达什么时候离开,我还想明日带着一直跟着我的兄弟们再吃一顿。”

  “如此,明日我再在此摆下宴席!”荀攸答应地很干脆。

  如是者,一连三日。

  荀攸每日宴请,而甘宁每日就空着肚子带着他的人过来大吃一顿,吃完打个招呼就走了。

  中间除了吃喝啥也不干。

  就算是与甘宁同乡的严颜,这种时候心中也有些迟疑。

  待到严颜终于坐不住,去寻了甘宁无果后又找到荀攸,劝道:“府君,我今日午间又去寻了甘兴霸,此次应是下官猜错了,甘兴霸辞官背后可能并无隐情。”

  荀攸却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心情安抚严颜道:“希伯再等几日,且观之。我倒是觉得你之前的判断是对的,甘兴霸辞官背后必有隐情,并且背后的事只怕不小!”

  又一日,甘宁继续敷衍地前来,而荀攸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甘宁也如前几日一般带着手下之人入席吃饭。

  只是这一次,他在吃完饭后,并未如以前一般直接带人离开。

  而是等到荀攸和严颜全都停杯放箸,才起身朝荀攸郑重地躬身一拜,说道:“这几日多有叨扰,宁失礼狂悖之处,还望府君莫怪。”

  荀攸说道:“自古以来,惊才艳艳者常有凡人所不解之行,兴霸有大才,我怎么会在意些许小礼呢。”

  旁听的严颜听完,肃然起敬,不愧是荀府君,换成他一时之间是绝对想不出这句话的。

  但甘宁看起来似乎不为所动——“其实我知道府君这些日子想要的是什么?蜀郡的确有不为人所知之事。”

  “但是不瞒府君,我在离开时,为了带着我的人安全离开,曾向带兵追我的蜀郡郡吏许诺说不会对外说破此事。”

  严颜这时已经忍不住有些发怒了,若是早说这话,何至于在此处耽搁这几日?

  但荀攸依旧情绪稳定。

  并说道:“兴霸既是有诺在先,那我便另寻他人了,还要多谢兴霸指明了方向。”

  甘宁赞道:“不愧是荀府君,我这些天遣人四处打探,都说荀府君处事公正,有古时贤人之风,以今日之见,传言不虚。”

  早在入巴郡之初,甘宁便悄悄派人联系以前的故人了。

  这几天,他既是要考量荀攸的气度,同时,他也需要时间去探听巴郡乡人们眼中的荀攸。

  打听到的结果和和他观察到的近乎一致,才有了今日的坦诚相对。

  而既然要坦陈,那么只指明方向还不够——甘宁继续说道:“只是也不必去寻他人了……张越,你来给荀府君说一说蜀郡发生的事吧!”

  如此言语就连荀攸也不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尽管很想立刻知道蜀郡发生了什么事,但荀攸还是先提醒了一句:“此法虽然取了巧,然兴霸终究做过许诺,不担心传出去有碍名声吗?”

  甘宁闻言开怀一笑,算是完全认可了荀攸,回应道:“我甘兴霸,锦帆贼也!”

  跟着甘宁蹭了好几天饭的张越早就得了甘宁的交待,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将蜀郡之事缓缓道来——

  蜀郡的蛮夷情况与巴郡又有不同。

  巴郡的蛮族虽多,但在汉人眼中都差不多,都是蛮人。

  但蜀郡有蛮、羌、氐。这三个都是汉人使用的称谓,足以说明这三者之间习俗的不同。

  其中,尤以蛮羌居多。

  蛮族自不用多说,至于羌人,究其原因,乃是因为蜀郡的西面就是塞外羌中,也即是后世的青海地区。

  从蜀郡通过羌中往西北去,便是凉州的金城、陇西、武都三郡了。

  这里道路不便,但对于本地人来说,习惯之后却也难不倒他们。

  自光武帝前后大批羌人因为气候变化的缘故从塞外羌中地区往低海拔地区迁徙以来,羌中仍留存着不少羌人。

  而又因为益州在接纳羌人时从官吏到民间的表现都要胜过凉州和三辅,包括更远的并州。是以,塞外羌人们若是想内迁,当然更愿意前往隶属于益州的蜀郡、广汉郡等地,此两郡又因近水楼台,得到羌人的内迁也是最多的。

  随着两郡的蛮夷越来越多,为了减轻治理压力,在八十多年前的安帝时期,朝廷拆分蜀郡西南设蜀郡属国、拆分广汉郡西北设广汉郡属国。

  这也是汉家自汉文帝和汉武帝以来逐渐形成的定制了,对于蛮夷众多的地方设置属国,允许“循其旧俗”,并设属国都尉辖制。

  可正如一些汉人看不上蛮人,在蛮夷之中,也存在鄙视链,尤其是在蜀郡这种成分更复杂的地方。

  但凡土地够用,这些多余的人口在当地的豪族豪强们看来,乃是一块块大肥肉。就算土地不够,豪强们也能想方设法地榨出几两油。

  而古往今来,通过扶持白手套来挑动纷争的方法人类总是无师自通的,所要付出的,只是道德罢了。

  而塞外羌人们,从苦寒之地而来,背井离乡,往往任人宰割。

  但眼下,羌中的羌人们中却出了一个硬茬子。

  于是乎,被蜀郡当地豪强鼓动生事的当地蛮族便与从塞外羌中内迁的羌人对上了。

  具体的细节甘宁并不清楚,负责讲述的张越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在两相对立之下,最终酿成了一场大冲突——羌人、蛮人,还有少部分被波及到的汉人……血流成河。

  死伤者过万。

  荀攸听罢,震惊不已。

  他未曾想到,在天子治下,竟也还能发生如此惨案。

  而若非甘宁在此,他竟不可能听闻。

  也是了,不过是些许蛮夷的命罢了。就算是想要内迁羌人又怎样?波及到个别汉人又怎样?有几人在意呢?

  但荀攸会在意,他知道,陛下也会在意!

  荀攸站起身,目光直视着甘宁质问道:“如此大事,兴霸为何不上书弹劾?”

  若是打架,甘宁自不会把荀攸放在眼中,口出狂言要打十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面对荀攸的质问,他却硬不起来。

  他叹息一声,多日来首次低下了头:“蜀郡上下一心,没有证据,光靠我的空口白话能取信于谁?”

  “便是荀府君,听了我的话,恐怕也得派人去查证后再做定夺吧!”

  荀攸继续追问:“蜀郡太守?蜀郡监察从事?各县长吏?”

  甘宁俱是摇头:“有同流者,亦有莫不关心者。”

  ——蛮夷间的内斗罢了,汉人官吏凭什么要负责呢!

  宴席匆匆结束,荀攸正准备将蜀郡发生的恶事上书,却忽然接到了一封急信,上面说的乃是新税制的事。

  此是天子命人传来的,想要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不必等到时候事到临头进退失据。

  按照信中所说,新税制的消息少则七八日、多则十来日应该就会被传到巴蜀了。

  荀攸看了心中一惊。

  他原本想着,只要将蜀郡之事上书朝廷,只需要天子的一纸诏令,便可彻查此事,惩治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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