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170节

第297章 二者不可得兼

  于是黄琬与时任光禄勋的陈蕃同心协力,以品行选拔良才。如此,自然得罪了既得利益者。寻常权贵的攻讦被御史中丞拦下,但权贵中还包含了桓帝的宠臣,最终两人包括为两人说话的一个侍御史皆被免官。

  从这个角度说,受先帝的影响对陈蕃有些偏见的刘辩,对待陈蕃的态度有些像反派了。

  而今黄琬在仕途上几经波折,但他初心不改。

  对待黄琬,刘辩就不需要像杨彪那样勾心斗角了,虽然前者对于刘辩的政策并非全然认同,但在整顿吏治这一项,双方毋庸置疑地十分相合。

  他将会坐镇五州之中的豫州和徐州。

  至于位于五州最中间的兖州,便是车骑将军派上用场的时候了,皇甫嵩会率军前往五州腹心之地坐镇。

  刘辩明晃晃地昭告天下他的决心,他倒要看看,这次在五州之中,会不会有谁想不开效仿前年那样造反!

  而另一边,杨彪回到家中之后,第一时间命仆从叫来了杨修,质问道:“近日你可曾外出访友?”

  “正要跟阿父说呢,那个曾得蔡公称赞的王粲果然名不虚传,孩儿与他相谈甚欢。”杨修满心的欢喜,终于能有同龄人在才学上与他相提并论了,却没注意他父亲急变的脸色和藏在身后的竹尺。

  “你们把这竖子给老夫按住!”杨彪在宫中有多慌张,在家中就有多愤怒。

  “相谈甚欢是吧!我让你什么都谈!……”

  屁股上的疼痛让杨修猛烈挣扎起来,看他父亲这般模样,明显是讲不清道理的,大杖则走的道理杨修清楚得很。

  押着杨修的仆从也担心主母怪罪,力度随着时间松懈起来。

  终于,杨修寻了个机会挣脱开来,在逃跑前喊道:“父亲不分缘由就斥责于我,这個家,不待也罢!”

  望着杨修逃离的身影,杨彪又望了望身边的家仆。

  只能在心中叹息:“吾儿莫怪阿父,不论家中有无天子耳目,都只能是你的过错啊!”

  ……

  陈国,长平县县寺。

  一个小吏模样的人正在讨好地作揖:“赵公,粮食能多给点吗,这也太少了,我家内子病了,无力纺织,家中老幼全靠我的俸禄了……”

  但无论他说得如何悲惨,被称为赵公的小吏始终不为所动。

  等到不耐烦了之后,更是毫不犹豫地呵斥道:“来这里的哪个不说家里困难?都想多要粮食,哪来那么多粮食?李成你莫要多言,赶紧画押,你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闻言,李成只好苦着脸,在竹简上写下自己的官职名字。

  只是看到自己名字上方的应收和实收皆是四石粮食四百钱,他忍不住苦笑一声。他是最低一级的佐史,俸禄在斗食之下,正是上面的数额。

  然而怀揣着怀中不到三百钱的俸禄,再一点点将差不多只有三石的粮食送上借来的驴车,李成只觉得讽刺。

  回家的路上,李成忍不住地叹息,现在正是粮价最高的时候,怀中的三百钱买不到两石粮食,只能少吃点,等到下个月粮价稍稍降一降。

  驴车还未来到家门口,他的两个孩子听到驴叫声已经迎了过来。

  口中高呼着“阿父,阿父”。

  这时的李成不复在县寺中的卑躬屈膝,已然变得高大起来。

  李成当然明白自己的一双儿女要的是什么,他摊开手,笑着看两个孩子围着他打转,搜寻着他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但两个孩子搜了一圈也没搜到。

  “阿父骗人!”

  眼见着小人儿眼泪汪汪的都快哭出来了,李成这才笑着指了指车上自己坐着的地方,在那后面藏着东西。

  两个孩子立马欢呼起来,很快找到了两块米糕,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眯着眼睛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成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回到家中,他的妻子已经做好了饭等他回来,全然没有他口中生病的模样,他的母亲则坐在屋前晒太阳。

  眼见妻子望过来,李成摇了摇头。

  他妻子有些失望,却还是强颜欢笑道:“君去了一趟县城,应是累了,先吃饭吧!”

  又呼唤起了一双儿女。

  望着两人手中的米糕,她对着李成小声责备道:“家中本就缺钱,何必花在稻饼之上。”

  李成摇头:“本就要不了几个钱,难得孩子喜欢吃。”

  对于李成来说,单靠他被克扣过的俸禄养家必然是不够的。

  旁的不说,一家三代共五口,一个月的口粮就得六石。

  好在他妻子心灵手巧,织得一手好布,每年也能有三四千钱的进项。外加自家种的十几亩田和因来不及耕种不得不租给邻里的田,足以衣食无忧。

  但这并非李成所求。他没什么出身,能靠着识字当上小吏,明白学识的重要性,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踩着自己的肩膀更进一步。

  所以他要为儿子进学而存钱。

  但俸禄的克扣让收入本就不多的家庭愈发雪上加霜。

  他不禁怀念起了以前国相还是骆俊的时候,那时就算是战乱,俸禄也能够足额发放,而他作为佐史,单靠俸禄就能养活一家五口外加口算更赋,余下的进项皆能存下来。

  而且,那时候,他作为乡中的小吏,虽然胆子小,不敢做的太过火,但依旧有额外的收入。

  饭间,他的母亲再度提起了此事:“我听说,隔壁村的李大,给他母亲买了一件新冬衣,村里人都很羡慕。”

  李大也是乡中的小吏。

  听出母亲言外之意的李成立刻说道:“母亲,不管别人怎么样,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

  他不认为自己是胆小,他父亲已逝,没有兄弟,他若是倒了,家也就散了。

  他母亲却是望着眼前的麦饭和腌制的豆子叹息一声:“早先骆府君在的时候多好啊,怎么就变了呢!”

  这不是李成第一次听到母亲的抱怨了,钱粮的减少首先便反应在钱粮上。

  可听说过前年发生的事,他不敢再贪了。他可没个好出身替自己挡灾。

第298章 杀伐果断

  说实话,似李成这样的小吏,属于是最能活下去的人。

  有小心思,却不敢惹大麻烦,不会得罪人还有用处。

  只要不遇到“我不吃牛肉”的话。

  李成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的胆小怕事。

  望着正在他们这些小吏面前逡巡之人,初春时节,他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克扣他俸禄的县长死了,因为被朝堂派下来的人抓到了贪赃的证据。

  虽然像他这种小吏都在文书上画了押,但架不住县长克扣的俸禄越来越多,没人愿意护着他了。

  陈国负责监察此县的督邮也死了,因为这么大范围的贪赃枉法,这个督邮竟然没有发现。

  “在场可还有李大的同党?现在自己站出来,减罪一等,可要是让我查出来……李大就是下场!”

  听到此言,李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眼睛的余光再度扫过李大。

  明明今日早些时候自己还与他谈笑呢,现在李大却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脑袋和身体已经分了家。

  而他的罪责,是这近一年贪了五千多钱。

  陈国人口颇多,市场不止县中一个,本乡也有。李大联合了一些奸民,借着职权扰乱市场,从中获利。

  这五千多钱的收益,相较于几年前,要少上不少,也就价值三十多石粮食,还不够他家半年的嚼用。

  李大有罪不假,但罪不至此啊!

  而且,为什么李大的头被砍了,那些配合李大的奸民的头怎么还好好的呢?

  当然,李成只敢在心中这样想,明面上,他半句话都不敢说。

  但凡被抓到罪证,落到前方这人手中便是动辄砍头啊!

  他还听说此人是个非常有名的名士,叫孔什么,属于能教他儿子经学便算是他祖坟冒烟的人物。

  只是今日属实让他涨了见识,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士吗?

  从来只有耳闻却未曾亲眼见过的李成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极度恐惧之余,李成坚定了送儿子再进一步的决心。

  没错,如此杀伐果断者,正是起先向刘辩请命外出巡察的侍御史孔融。

  他的这番行径不仅李成心惊,在一旁的赵俨同样心惊。

  赵俨很早就听说过孔融的名声,知道他曾经冒死收留张俭的壮举,也知道在事后孔融一家争相顶罪的大义。

  包括后来孔融成为侍御史后屡次劝谏,但他从来没想到孔融还有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

  但是问题在于,县长他孔融是没资格杀的啊!

  明明应该交由持节的黄琬黄公处置,可孔融就这么不顾他的劝说将人杀了。

  不过赵俨年纪虽轻,却是聪慧之人,这一路向来,赵俨隐隐把握住了孔融的行事逻辑——

  不识经典的官吏,最该杀,只要落实罪责,孔融绝不会留情;稽古才异之士,值得礼遇恭敬,然而孔融只会同高谈难以施行的教令,却不会同他们实论国事;黔首们需要施以教化,其中纵然有个别奸猾之辈,亦可靠教化解决……

  所以长平县长被孔融下令直接斩杀,不留丝毫情面,是因为长平县长是靠军功上位的缘故。

  而赵俨曾在此事上劝说孔融,哪怕明确告诉孔融他要将此事通告给持节坐镇的黄琬黄公,但孔融依然不为所动。并且在他真的将此事写公文给黄琬后,孔融对他的态度没有发生变化——议论建议都可以,但听是不可能听的。

  放到眼下,赵俨知道这些伏跪在地上的奸民都和李大一样,在乡中的市场上仗势欺人,必然是藏奸的。但他同时也明白,就算他劝说了,孔融依旧不会因此改变态度。

  所以赵俨索性不再劝了,只等着收到他通报消息的黄琬将孔融召回。

  赵俨此行是想立功的,出风头可以,但绝不可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天子派九卿坐镇,加上车骑将军出兵已经彰显了决心,然孔融此举,未免有滥杀之嫌。

  对于孔融来说,只杀一個李大不足以震慑这帮狡诈的乡吏,他也不信李大没有同党。

  他看向本乡三老和有秩,喝道:“你二人出列,可有什么言语?”

  两个百石官吏慌得不行,过去能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官印和官服现在俨然成了催命符,两人除了求饶,哪还有什么言语。

  孔融却因此认定两人必然心里有鬼,否则心中无惧何必求饶?

  他当即说道:“你二人治下出了此等奸猾小吏,管教不严,难辞其咎……”

  “孔公!”这时候的赵俨不能闭嘴了,要杀这两人可没确凿证据,他生怕孔融上头拖累自己。

  孔融望了一眼赵俨,又说道:“拉下去,各杖二十,以儆效尤!”

  身后的兵卒立马应命。

  听着旁边传来的惨叫,李成立刻没有多少心思胡思乱想了,生怕下一刻自己也被牵连了,因为他也算是对李大的罪行知情不报的人。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不多时,有骑士前来传令,那位姓孔的名士愤怒地与传令的骑士一同离开了。

  但现场的事务都归属了另一位一直跟着孔名士的年轻士人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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