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母亲,她如何不知道贾政是个拿不出手的窝囊废?
必须要靠着王家那棵大树才能紧密联系义勇亲王。
当年贾赦错了一次,这次她绝对不允许再出错!
不然。
就算王熙凤再会承欢膝下,逗她开心展眉,她也会一脚将王熙凤踢得远远的。
一个被夫君抛弃,被公婆厌弃的女人,又有什么好?
半晌。
贾母才回过神来,冲贾赦破口大骂。
“混账!”
“这是什么胡话?”
“难道你儿媳妇来荣庆堂孝顺孝顺我这老婆子还孝顺错了?!”
贾赦是被贾母骂皮了的人,就连贾琮现在也不将贾母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还真没那闲工夫跟一个偏执老妪去计较。
贾赦从袖子里掏出一卷账册并几张按着手印的证词。
冷笑着递在贾母手中。
“老太太,我劝你还是戴上玳瑁眼镜。”
“仔细看看你那孝顺孙媳妇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吧!”
隔间碧纱橱里。
王熙凤压抑着的哭声猛然一顿。
暗自思忖:“大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拿住了什么把柄不成?”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不过一夜没在自家院子里安歇。
便被人开了卧室暗格,起了老底。
贾母用毫无信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贾赦一眼。
“鸳鸯,拿眼镜匣子来。”
鸳鸯先给贾赦贾琮请了安。
才将玳瑁眼镜取出,轻轻帮贾母戴上,垂手侍立在一旁。
被贾琮命冯妈妈打了一记耳光后,她在贾琮面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内心对大房这一对不按牌理出牌的父子,又是怨怼又是恐惧。
面上更不敢带出一丝异样来。
贾母戴上眼镜,才看得数行字,已是悚然一惊。
“老大。”
“这,这是哪里来的?可还有人知道?”
贾赦冷笑道:“暂时还没有。”
“不过么,以后有没有人知道我可就不知道了。”
“鸳鸯,去东跨院请你老爷来。”贾母轻声唤道。
贾琮看着那满是字迹的账簿,与按着鲜红手印的证词,暗暗思忖。
这段日子戚有禄贾安贾乐三人,想拿到王熙凤放印子钱的真实证据一直拿不到。
自家这个便宜老子手下的麒麟卫非但拿到了苦主证词口供,就连账簿都拿到了手。
麒麟卫真的这么好用?
看来自己的十二律还要加强往这个方面的训练才行。
他却不知道是因为王熙凤昨夜没有回自家院子,才被人从卧室暗格里起了老底。
趁贾母还在看账簿证词的空儿。
贾赦转头看着侍立在他身后的贾琮,高高昂起下巴。
满脸都写着“爹很厉害快来夸爹”的样子。
念头百转的贾琮被自家这便宜老子逗得几乎笑出了声。
连忙低下头掩饰过去。
不多时,贾政急匆匆赶到。
见贾赦与贾琮父子都在堂中,贾母却阴沉着脸不说话。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贾赦这个混不吝大哥又惹得贾母生气。
先给贾母请过安,转身便冲着贾赦道:
“大哥,不是做兄弟的说你。”
“母亲大人春秋已盛,可经不起几次三番让她老人家动怒动气。”
“这可不是身为人子的孝顺之道。”
贾赦都要被这个假正经给气乐了。
这就是贾政每常在贾母面前最爱做的事。
用将贾赦踩在脚下来证明自己有多谦恭孝顺,多人品端方。
贾赦早就习惯了这个弟弟几十年如一日的做派。
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由得他去自说自话。
他能忍,可贾琮却不能忍。
站在贾赦身后,闲闲问了一句:
“二叔,未审先判,只怕这也不是君子之道吧?”
“二叔怎么不先问问老太太为什么事生气?”
“所谓兄友弟恭,弟不恭,何来友?”
贾政被贾琮问得一愣。
张大嘴巴,瞠目结舌看着贾琮,连句话都答不上来。
贾母不愿看见贾政满脸难堪的样子。
皱皱眉头:“政儿,你且过来看看这个。”
贾政上前。
低头看着那卷账簿跟几张苦主证词,大惊失色。
“可是真的?”
“这,这,这还了得?”
“重利盘剥可有干朝廷禁令!”
贾赦冷笑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叫你那好内侄女儿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王熙凤是王氏的内侄女儿,当然就是贾政的。
贾赦这么说,就是故意为了恶心恶心这个假正经。
让他看看王氏那毒妇家里的一窝子好亲戚!
贾政抬起头来,眼望贾母不语。
这也是他的老习惯。
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是藏在贾母身后,便是将王氏推出来做挡箭牌。
如今王氏被关进佛堂,他只能事事都去找贾母抱大腿拿主意。
贾母叹了口气:“如此也罢。”
“鸳鸯,去碧纱橱里看看你二奶奶身子好些了没有。”
“若是好些了,让她出来。”
话是这么说,其实贾母早已心知肚明。
这本账簿跟苦主证词手印绝对不可能是贾赦凭空捏造。
贾赦虽然性子混不吝,却不是个傻子。
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可能拿些假账簿假证词出来发难。
果然。
王熙凤一听堂内传进来的话,早就装作继续晕了过去。
“回老太太的话,琏二奶奶还晕着的。”
鸳鸯会意,走出碧纱橱回道。
贾母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老大,你看这又如何是好?”
“琏儿这撂挑子一走,将凤哥儿都气病了,不如……”
贾赦不等贾母说完,便开口截断:“不如带上王家那些好奴才来问问?”
“来人,带来旺!来旺家的!”
贾母想借病和稀泥护住王熙凤,做梦!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做长随打扮的男子押着来旺,来旺家的走进荣庆堂。
贾琮眼皮猛地一跳。
这两人浑身气血充盈,赫然又是麒麟卫!
来旺两口子在凤姐身边算是有头有脸的奴才。
平时在贾府也是一派王家习气,向来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惯了的。
此时跪在堂中。
两口子都颜色青白,瑟瑟发抖。
贾赦冷冷地道:“说吧,一共放出去多少银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来旺哪里敢承认,使劲摇头:“大老爷问的是什么银子,小的不知道。”
贾赦从贾政手中夺过那本账簿,用力甩在来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