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就是昨日薛蟠被打的当事人,倘若信了王熙凤的鬼话,跑去找贾赦要荣国府名帖,不被贾赦骂个三天三夜才怪!
只是今次他却是真的误会了王熙凤。
王熙凤并不是在给他挖坑,而是真心实意想帮薛姨妈一把。
薛姨妈一愣:“琮哥儿怎么知道的?”
薛宝钗抬起一双杏眼深深看了贾琮一眼。
难怪昨儿晚间凤丫头话里话外,对这庶出兄弟满满都是提防。
果然聪明机警,见事好快!
贾琮冷笑道:“就连刚刚那篇话也是我那好嫂子让宝姐姐教给姨妈说得吧?”
毕竟如今的薛宝钗也还没有修炼到后来八风不动的地步,受王熙凤的影响也是正常。
薛姨妈越性将话挑明:“是的,是昨儿凤丫头先告诉你宝姐姐,然后指点我来找你的。”
“琮哥儿,我薛家只是没个能当家立事的顶梁柱,些许银子钱还是不缺。”
“只要你拿来荣国府名帖,等你薛大哥哥放出锦衣府,条件随便你开!”
此言一出,贾琮对薛姨妈的印象立即掉到了冰点!
商贾就是商贾。
哪怕眼前这薛姨妈平素装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骨子里还是商人本色!
“条件任我开?”
贾琮口中连声冷笑:“我要昨日姨妈家鼓楼西大街的那间惹事的银楼!”
第26章 送金簪贾琮下诱饵
薛姨妈听见贾琮所说的话,眉头大皱。
怪道自家姐姐当初说起荣国府大房诸人,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轻蔑与鄙视。
果然是见样学样。
就连这才七八岁的毛孩子都学会了狮子大开口。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薛宝钗望着贾琮,一双杏眼里满满都是疑惑。
“琮兄弟,你还是个孩子,又不会开门做生意,要那间银楼做什么?”
自家的产业,她当然一清二楚。
鼓楼西大街是神京最为繁华的地界之一。
且不说那间银楼本身的价值,单单只论地价已是寸土寸金。
贾琮将薛家母女的神色看在眼底,嘴角微弯:“既然不舍得,也就不用继续再谈下去了。”
“不过,姨妈与宝姐姐大可放心。”
“薛大哥虽然身在锦衣府大牢,也不过是受些教训,吃个小亏而已,性命决计无碍。”
锦衣府大牢当然不是什么好去处。
坊间那些关于锦衣府种种阴森恐怖,血腥暴虐的传闻,可止小儿夜啼。
贾琮如此说来,便是料定薛家母女不敢拿薛蟠去赌。
反正那间银楼在薛大傻子那纨绔棒槌的打理下,明明坐落在繁华地段,伙计们都闲得一个两个拍苍蝇。
倒不如给他做第一桶金。
有他记忆里后世那些精巧珠宝首饰的样式,不愁挣不来银子。
就算日后进学中举,不能经商。
将那店面盘出去收租子,也是一份大大的进益。
不管什么时代都一样,没有人会嫌弃银子多了咬手。
薛姨妈低头沉吟了半日,到底还是对薛蟠的牵挂占据了上风。
不过,她同样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琮哥儿,银楼可以给你,不过我要三日之内见到你薛大哥!”
贾琮伸出一只白皙手掌跟薛姨妈轻轻一击。
“成交!”
不等薛宝钗开口说话,当即端茶送客。
内心深处,他对这个不言不语沉默守拙的薛宝钗的戒备提防,要远在薛姨妈之上。
薛姨妈更不愿再在这间小院待下去,见贾琮端茶送客,早就站起身来。
“既如此,我可就在家等琮哥儿的好消息了。”
薛姨妈带着薛宝钗跟一群丫鬟仆妇离开东院前院。
薛宝钗一边走,一边低头暗自思忖。
以她这段时间满府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来看,贾琮不该是这么个目光短浅,心性贪婪,唯利是图的人才是。
不过才七八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想要那间银楼?
或者,根本就是东院里的大老爷贾赦想图谋他薛家产业?
贾琮不过只是一张幌子?
薛宝钗越想越多,越想越深,隐约觉得有些后怕起来。
连自家姨妈都在大房手里吃了个大亏,现在还关在佛堂里见不得人。
她不该这么轻易就信了王熙凤的话,与虎谋皮才是。
回到梨香院后,见房中无人,方才对薛姨妈轻声道:“妈不该这么快将银楼许出去……”
“那不过是个孩子,等哥哥回来,请上一桌酒,再送他些顽器吃食之类也就足够了。”
“落在姨妈家大房手里,将来想要再拿回来就难了……”
薛姨妈知道自家女儿胸怀丘壑,知书达理,比薛蟠要强上十倍。
只不过,薛宝钗到底是个女孩儿,将来总要嫁人出阁。
万一薛蟠在锦衣府大牢里待的时间太久,受些暗伤,伤了底子,岂不是害了他一辈子?
薛姨妈黯然长叹一声。
“我的儿,你哪里知道……”
“自打你哥哥被人抓走,我这颗心就像是在火里油里煎熬一般。”
“只要你哥哥能平安无事回我身边,莫说是一间银楼,就算这整副家身都送给那庶子,又有何妨?”
“只盼你哥哥受个教训,从此改了才好……”
薛宝钗见薛姨妈又犯了执拗,情知不可劝,眉头深锁。
悒悒不乐地转身回房。
…………………………
薛家母女走后。
贾琮打发贾安贾乐兄弟去银楼取已经打造好的迎春花簪,并多买几色糕点吃食回来。
自己却带着戚有禄美滋滋地朝书房小院走去。
才进书房小院,贾琮不等门外小厮通传,便像炮弹一般冲了进去。
高声大叫:“爹!”
“我今儿个挣银子了!”
贾赦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不过是敲了敲薛家的竹竿,就这么开心?”
贾琮笑嘻嘻地朝贾赦竖起大拇指:“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爹。”
贾赦歪着头,拈着下巴的短须。
“话说你小孩子家家的,要弄间银楼来做什么?”
贾琮嘿嘿直乐:“留在薛大傻子手里也是被他败个精光,还不如给我呢!”
“爹,你会派人帮我打理的吧?”
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贾赦。
“开银楼可没有这么简单,等薛家将房契地契给你再说这些也不迟。”
贾赦只当贾琮是为那日薛蟠得罪他狠了,想给薛家一个教训。
并没有将区区一间银楼当做一回事。
比那银楼位置更好的商铺,他也不是手里没有。
转开话题,对贾琮说起贾琏昨日过来拿荣国府名帖,却碰一了鼻子灰的事。
贾琮朝着贾赦将小手一伸:“爹,那你拿荣国府名帖给我去锦衣府用用呗。”
贾赦在他手心上轻轻一拍:“又混闹,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等三日后,我带你走一趟锦衣府便是了。”
“你爹我这张脸难道不比那劳什子名帖好用?”
贾琮仰头哈哈大笑。
心内却在暗暗叹息,贾母毕竟是后宅妇人,只会安享尊荣富贵,到底见识有限。
虽然凭借孝道两字生生打压了自家这便宜老子几十年。
但在直面锦衣府的时候,仍是两眼一抹黑,甚至还要逼着贾琏来找贾赦。
她压根不知道这偌大一座荣国府真正的底蕴人脉,一直都在贾赦手里。
贾琮隔着窗四处张望。
书房小院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大。
门外除了戚有禄之外,只在廊下站着两三个小厮,预备着传话使唤。
再无其他人。
“是了,爹,你那天召唤出来的麒麟卫呢?平时他们都藏在哪里?”
“怎么我满东院都找不到?”
这句话他早在那个雪夜之后就想问贾赦,却一直七事八事给忘了。
贾赦下巴高昂,满脸傲娇。
“傻孩子,被你看见的还能叫麒麟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