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882节

  这个人对大宋还是做了那么一点贡献的!

  当然,放在恭襄的语境里,这个贡献很可能就是指的他死了这个事情。

  最后,报到仁庙那里,仁庙感觉杨南仲还不如不加那个襄字呢。

  于是,最后定下来的就是谥恭。

  陈执中,从此就是陈恭公了。

  所以,在现实来说,在大宋单谥是不如双谥的。

  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看看历代赵官家那又臭又长的谥号就知道了。

  同时这也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题——字数越多,功劳越大,美名也越多。

  所以,韩绛给司马光按的单谥,在文彦博的理解中,等于是不装了,奸臣自己跳出来了!

  韩绛看着文彦博的神色,道:“太师不要急。”

  “谥文也没什么不好。”

  “韩文公(韩愈),文起八代之衰,为天下表彰至今,可谓佳话!”

  “此外,孔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

  “司马君实以‘文’为谥,并不伤其美誉。”

  “何况,老夫也只是一个提议。”

  “太师若是有异议,可以上书官家,直抒己见。”

  文彦博看着韩绛,有恃无恐的样子。

  内心的迷思更多了。

  因为,很显然,韩绛是不可能糊涂到这个样子的。

  给司马光一个单谥?

  别说官家了,朝臣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尤其是吕公著、范纯仁、吕大防还有他、冯京、孙固等旧年的旧党大臣们,没有一个会同意。

  所以……

  考虑到韩绛马上就要致仕这个事实,这就不得不让文彦博怀疑,韩绛是故意,故意在这里当小丑,扮恶人。

  这样想着,文彦博就哼了一声,道:“若是如此,老夫自会上书。”

  他看向吕公著:“右相以为呢?”

  吕公著平静的说道:“吾也已拟好了给司马君实的谥号。”

  “嗯?”

  “文忠!”吕公著淡淡的说道:“君实,有经天纬地之学,有道德清正之名,有爱民之心,有惠礼之行,谥文,恰如其当。”

  “而其危身奉上,不辞艰险,可曰:忠也!”

  文彦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韩绛故意提出单谥文,或许还能用打击报复解释——司马光生前,没有给过他一次面子。

  所以,他在致仕前,故意恶心一下司马光虽然很不理性,但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万一他抱着自己都要致仕了,不如爽一爽的想法呢?

  可吕公著拟的这个谥号就……

  文忠?

  也算是个美谥吧。

  也算符合司马光生前的作为吧——哪怕他为执政,有八个月在家里卧病。

  但就问你,他是不是不辞艰辛,抱病入京,为少主辅政?是不是在病中都在忧心国事、民生?

  可是,司马光想要的谥号,他自己虽然没有说出口。

  但谁不知道啊?

  就是文正!

  所谓文正,乃仁庙朝时,为避讳仁庙的名字,而从文贞改过来的。

  谥法曰:清白守节曰贞,行清白,执志固也。

  又曰:不隐无屈曰贞,坦然无私也!

  对大宋而言,文正是仅次于忠献的美谥。

  但对司马光而言,文正是他一生的追求。

  不能谥文正,他的一生就是失败的。

  吕公著与之相交数十年,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除非……

  文彦博想到了一个可能,默默的不在做声。

第614章 黄毛之心

  都堂拟定的谥号,送入宫中时,赵煦正在紫宸殿的小殿,与两宫一起,接见从辽国回国的给事中胡宗愈、西京左藏库使高士敦、司勋郎中晁端晏。

  这三人,分别在七月底,奉诏代表两宫和赵煦,前往辽国朝贺辽主耶律洪基天安节(耶律洪基八月初七的生辰)。

  同时他们也肩负着,调停辽、高丽战争的任务。

  不过,这个任务显然早就失败了。

  上个月,辽主就已经通过国书,得意洋洋的对赵煦宣称:大辽天兵已下平壤,汉四郡,朕将重建焉!

  大有不灭高丽,绝不罢兵的决心。

  作为回应,赵煦一边命登州,给高丽人民,送去整整一千具神臂弓和大量箭矢、甲器。

  另一边,却遣人告知辽国方面。

  他已经决定,裁撤驻泊于雄州的云翼军两个指挥。

  这两个云翼军在雄州的驻泊指挥,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

  六月份的时候,枢密院就请求,在雄州重新恢复这两個指挥的建制,以夯实大宋对抗辽国的军力。

  但被赵煦拒绝。

  河北一路在大宋,命运多舛。

  两易回河,河北都是适当其冲的重灾区。

  即使如此,河北一路,依然猬集着重兵集群,以防备辽国骑兵突袭。

  在恐辽症的作用下,过去的大宋君臣,甚至恨不得将全国的精锐,都堆到河北去。

  这就使得河北的负担,冠绝天下。

  单单是为了供给屯驻在河北各州的各种禁军,河北的百姓,就已经无法承受了。

  偏生,祸不单行。

  当年,黄河在商胡口决口,汹涌的黄河水直接冲进了那条联系汴京和河北的生命线——御河(永济渠)之中。

  大量的黄河水,夹带着数不清的泥沙,直接让这条河北驻军的生命线大残。

  其后,朝廷花费了十几年时间,才让其恢复正常的通航水平。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元丰四年,御河再遭重击,河决于小吴口,黄河再次暴虐的冲入御河。

  不仅仅使得之前三十几年,朝廷对御河的治理工作,一夜回到起点,御河再次被黄河的泥沙所淤积。

  这一次,御河的治理,就变得很麻烦了。

  因为这一次的黄河决口,使得黄河在小吴北流,河道部分与御河重叠。

  大量泥沙,就这样被黄河水裹胁着,源源不断的流入御河。

  河道开始堵塞,航运能力大减,有些年份甚至无法通航。

  御河的废弛,使得大宋屯驻在河北的禁军,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没有御河的补给,庞大的河北禁军集群,得不到足够的粮食给养,很多地方的禁军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就像云翼军的那两个驻泊雄州的指挥,在元丰七年的时候,军营里就只剩下三五十个老弱病残了。

  剩下的……早跑干净了。

  就算再次招募兵员,没有稳定的粮食供给,士兵们也照样会跑。

  故此,赵煦不打算重建这两个指挥。

  甚至,已经打算,逐步裁撤猬集在河北的禁军。

  使河北禁军数量,减少到一个合理的水平。

  作为现代的留学生,赵煦手里没有牌,都想要虚空造牌。

  何况,这种可以打出去的牌?

  哪里能不好好利用?

  于是,就光明正大的,将这两个本来就要裁撤的指挥,当成了宋辽友好牌打了出去。

  裁撤两个指挥,对于宋辽两国在边境上猬集的重兵集群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但,意义重大。

  这是澶渊之盟后,大宋首次裁撤河北禁军。

  而且,还将这一消息,通报于辽国。

  在辽人眼中,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您放心打高丽,我们这边绝不干涉!

  所以,辽人大喜。

  “辽主言,官家圣德,必可造福两国百姓。”作为赵煦派去的皇帝贺辽主生辰使,晁端彦躬身说着:“故此辽主命臣,回禀两宫慈圣以及皇帝陛下,为宋辽盟好,将诏涿州,裁撤屯驻于涿州之皮室军一千人!”

  说到这里,晁端彦,面色有些红润,神色也有些激动。

  这是宋辽两国,在澶渊之盟后,第一次同步互相裁撤边境驻军。

  晁端彦,出生于名门。

  他的祖父是仁庙执政晁宗悫,他的老师是大宋文坛上一代的领袖欧阳修,他的师兄是大宋未来的文坛领袖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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