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724节

  安焘也好,李常也罢,都紧张了起来。

  因为,谁都知道,当今官家记性好,喜欢记仇。

  得罪了他的文臣武臣勋贵,迄今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很多人甚至已经被那位玩到了家破人亡——比如说张之谏,也比如说张吉。

  所以,上次的李雍案,好几个执政在都堂和两位宰相发生了冲突。

  尽管他们是在演戏——但这也证明了,大家是真的怕,怕那位日后拉清单,把仇记在了他们子孙头上。

  若是那样,大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就等着百年后连香火都没得吃吧。

  李常也好,安焘也罢,一想到这个,就坐立不安。

  于是,两人打破了都堂东西两府执政非宰相召集不得私自会面的规矩。

  他们不约而同走出各自的令厅,到了都堂外。

  两人在都堂外,隔着壁照,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忧虑。

  “吾去拜见左揆。”安焘抢先说道。

  他在韩绛面前,有些香火情。

  “吾去拜见右揆!”李常会意的点头。

  两人说完,就出了都堂,各自骑上马,从宣德门出去,直奔两位宰相府邸。

  ……

  韩绛闭着眼睛,靠着书房的坐褥,听完了安焘的报告。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向满脸焦急的安焘。

  “厚卿啊……”韩绛轻声道:“别着急,喝茶……喝茶……”

  安焘哪里喝得下茶?

  宫中的官家,在指桑骂槐呢。

  不把他的脾气给安抚下去,万一他记下了这个仇,甚至在宫中暗暗磨刀发誓——吾未壮,壮则有变。

  那他家里几十口人怎么办?

  看着安焘的神色,韩绛笑起来:“厚卿放心好了。”

  “官家的脾气,不是冲着厚卿来的。”

  “也不是冲着今日都堂上报名单来的。”

  若是那样的话,以韩绛对那位少主的了解来看。

  他根本不会做声。

  甚至连冯景都不会派去官告院——让石得一手下探事司的人,悄悄的去查就可以了。

  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少主搞李定的时候,做掉张之谏的时候,他惊动过人吗?

  没有!

  “那……”安焘还是不安。

  “厚卿回去吧……”韩绛摆手说道:“此事是老夫和吕晦叔的事情。”

  “与厚卿等无关。”

  “老夫明日会与吕晦叔一起入宫,面见官家的……”

  “放心!”韩绛安慰着惊魂未定的安焘。

  “官家既不会因此降罪厚卿等,日后也不会追究此事。”

  得了韩绛保证,安焘这才稍稍的安心下来,拜道:“多谢左揆。”

  “厚卿啊……”韩绛悠悠的说道:“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外传,更不可到处宣扬……不然……”他对着安焘,露出‘你懂得’的神色。

  打发走安焘后,韩绛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看着这偌大的韩府。

  老宰相叹了口气。

  “这个家,不好当啊!”

  他如何不知道,宫里面的官家,又在和上次一样,拿着这个事情在拿捏他和吕公著呢!

  恐怕,又有什么事情,官家想要让他和吕公著出面去弹压了。

  “唉!”韩绛摇摇头。

  不过……

  “老夫再有几个月也该致仕了!”

  “到时候,就可以和文宽夫一样看戏喽。”

  “吕晦叔啊吕晦叔……届时,看汝怎么办?!”

  遇上这么一个官家。

  老实说,韩绛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他是没办法了。

  只能是乖乖的照着对方的意思做事。

  谁叫,这位陛下拿着他的软肋呢?

  他韩绛韩子华,想要青史留名,还想要恩泽子孙,更想着将来去太庙,陪在先帝身边。

  于是,只能被他拿捏,被其敲诈。

  还得乖乖的听话,不能有意见。

  同样,吕晦叔也是一般。

  而且,吕晦叔比他韩子华还惨!

  人家的儿子、孙子,都被那位官家拿在手里。

  想不听话都不行!

第529章 蚕盐

  第二天,韩绛和吕公著在内东门下碰了面。

  韩绛很明显的发现了,吕公著盯着一个黑眼圈。

  显然,他昨夜睡眠不太好。

  “晦叔没有睡好?”韩绛故意问道。

  吕公著哼哼两声,没有回答,觉得这个老货在嘲讽他。

  韩绛呵呵的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内东门上的浮雕,道:“听说官家前两日下诏,特旨命子进贤侄回朝,真是天恩浩荡啊!”

  吕公著听着,嘴角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碧蓝的苍穹:“是啊,真是天恩浩荡,老臣感激涕零呢!”

  实则,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因为,那位官家太狠了!

  招招都冲着他的软肋来!

  老吕家本就人丁单薄。

  父亲吕夷简,只生了四子——长兄公绰、从兄公弼、他排老三,下面还有个弟弟吕公孺。

  到他这代,生的儿子就更少。

  他一共就三个儿子——长子吕希哲,次子吕希绩,幼子吕希纯。

  吕希哲一直在他身边服侍他,也没有去考进士功名。

  但吕希绩、吕希纯却早早的考了功名,在地方州郡为官。

  吕希绩在今年闰二月,被天子圣旨从淮南路调到了福建路,出任泉州推官。

  四月份,又因蔡确所请,兼任同管勾泉州市舶司。

  成为了事实上的泉州市舶司筹建人。

  也让吕家和泉州市舶司捆绑在了一起。

  以后,泉州市舶司论功,就有吕希绩的一份。

  自然,出了问题,板子打下去,十之八九挨打的也是吕希绩——蔡确是前宰相,不可能被问责。

  吕希绩却还自我感觉很良好,写信回来跟他说什么:蔡相公甚重儿……市舶司诸事,皆与儿商议,然后定夺……

  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吕公著能怎么办?

  只能在都堂,竭尽全力的帮着儿子,协调政策,调配资源。

  如今,又是一道旨意,把仅剩的幼子吕希纯也给召回来了,送进了太常寺。

  以吕公著的猜度,吕希纯在太常寺可能也就是走個过场,要不了几天就可能被调去其他部门,然后成为那位官家的近臣什么的,被派去做一些事情。

  再算上早就是王安石形状的吕希哲。

  他吕公著辛辛苦苦养大的三个儿子,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被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辛辛苦苦给儿子们做好的规划,现在全完了。

  什么申生在内,重耳在外?

  想都别想!

  韩绛看着吕公著的模样,笑了起来,道:“右揆是有福气的人。”

  “三子皆受国家重用,吕氏门第当可兴盛百年。”

  “不像老夫……膝下诸子、孙,皆不堪重用!”

  说到这里,韩绛明显用上了些羡慕的语气。

  吕公著的家庭教育,确实很厉害!

  三个儿子,都教出来了。

  即使是无心功名的长子吕希哲,现在也被天子钦赐了‘同进士出身’。

  而且,还是天子身边的经筵官。

  就连吕希哲之子吕好问,也是天子伴读,跟着天子读书。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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