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还得随时响应安抚司的命令,自带兵器、干粮,参与安抚司的军事行动。
“啊!”杨小盈吓了一大跳:“官人,又要打仗了吗?”
“不是说,升龙府都已经遣使求和了吗?”
经过兵荒马乱之后的女人,是最直观的感受战争的恐怖的群体。
如狼似虎的兵士们,撕碎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主人们华丽的衣裙。
狞笑着的大将,搂住了往日清丽的闺阁小姐。
血在流淌。
偌大的府邸,无处藏身。
最终,所有人都被绳子串起来,拉到了市场上。
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无缘无故失踪。
正是因此,她无比的享受着现在的和平。
害怕这样安静祥和的日子,被再次打破。
王大枪却是哈哈大笑一声:“交趾的烂羊头,哪里还敢打?”
上次就已经把他们打疼了。
斩下的首级,堆磊成京观,现在都还立在北件城下,让交趾来往的使臣,见而色变。
“那……”
“俺是去护粮的!”王大枪说道:“交趾按约,从本月开始交割第一批稻米。”
“这次据说有二十万石呢!”
王大枪唏嘘着说道:“二十万石稻米,堆起来怕是能堆满俺家的这几个山谷。”
杨小盈也捂住嘴,惊呼着:“二十万石稻米……”
“嗯!”王大枪说道:“安抚司的公文,已经发下来了,所有‘客户’五户抽一,俺运气好被抽中了,这次去护粮,每天能有一百钱的赏钱!”
“运气好的话,等做完这次差事,还能得一块绢布。到时候俺给小盈做身衣裳!”
杨小盈听着,却是目瞪口呆:“竟还有钱拿?”
王大枪听着,不可思议的问道:“不给钱,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卖命?”
在汴京城里,不给钱的话,便是赵官家也指挥不动禁军。
在王大枪的记忆里,他见过好几次,禁军叔伯们闹赏的盛况。
所以,在王大枪心里面,给钱办事,天经地义。
“再说了,现在官府也不差钱。”王大枪砸吧了一下舌头:“这些日子来,各地找到的金子,少说也有三五千两了,都被官府融了,做成了金挺送回汴京……”
王大枪是在四月末,圈下的地。
当时他打着绑腿带着干粮,在规定的时间里,咬着牙走了足足一天,终于为他和的子孙圈下了这偌大的产业——包括三座荒山在内的足足数千亩山地。
其中还有两条溪流和是一段流经山谷的河道。
他也一直在认真努力的找着金子。
一个多月下来,靠着淘金盘,他带着杨小盈在溪流和河道里淘洗泥沙,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些金子。
但他欠的债太多了!
光是汴京官家那里,就少说也有两百贯。
淘到的金子,只能立刻变卖,按照市价卖给安抚司。
大部分都得拿来偿还官家的利息。
年息两成呢!
剩下的钱,他还得买米买油买盐。
老实说,现在王大枪感觉自己似乎上了当了。
“早知道,俺就该和郭贵一样去熙河……”
他想起那个曾经一起在工地上赌博、喝花酒的工友,就叹了口气。
“若是那样,俺也就不至于欠这么多钱。”
当初在河北工地上,他也就欠了二十来贯赌债而已。
但,南下路上,各种开销、支出、训练、武器购置等开支加起来,却让他的债务越滚越多。
加上利息,几乎是一个让他绝望的数字。
好在,他现在有产业了。
好几千亩的山地呢!
山林里的野兽、飞鸟、树木,都是他的。
地下的金子、石炭、铁矿、铜矿也是他的(假若有的话)。
王大枪就听说了,在苏茂州那边,有个幸运儿,圈下的地方,发现了铁矿,现在那人已经发了。
据说连地方土司都想嫁女儿给其为妻。
“俺怎就没有这样的好运。”
这样想着,王大枪就对杨小盈说道:“小盈啊,俺想了很久,打算再攒几个月的钱,就去安抚司那里,把你的兄弟都赎出来……”
杨小盈是杨景通的家生子,她的父兄姐妹自然也都是。
当杨家倒下,被连根拔起。
属于杨家的一切,自然也就成为众人瓜分的对象。
女子发卖,男子则直接充甘蔗地。
每天都要顶着烈日去劳作,生活极为辛苦。
王大枪在买下了杨小盈后,自也托了潘随的关系,打探了一下杨小盈的父兄被充的地方——顺安州侬家的甘蔗园。
王大枪还去看过——条件非常艰苦。
杨小盈听着王大枪的话,顿时就掉下眼泪来:“郎君……郎君……俺真不知,该如何感谢郎君。”
王大枪嘿嘿的笑了笑:“多给俺生几个大胖小子吧。”
其实,赎回杨小盈兄弟的主意,是潘随给王大枪出的。
这交趾地方,南迁的客户,终究人丁单薄了些。
还是要有人!
人多起来,就算是淘金,也会比别人多掏几两金子!
至于养人的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
因为交趾每年都要纳稻米百万石,再市价卖与大宋百万石。
这些廉价粮食的涌入,会将北方各州的粮食价格打落谷点。
王大枪听完,感觉非常有道理。
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他在这交州,举目无亲,眼下就只有杨小盈这么一个枕边人可以信得过。
不去赎回她的家人,一起努力淘金,他还能指望谁?
……
吕嘉问近来的心情特别好。
尤其是当他看到,库房里那些堆磊起来的金铤越来越多的时候,心情就格外灿烂。
五十两一个的金铤,很快就能凑足一百个。
一百个金铤啊!
吕嘉问捋着胡须,满面春风。
在他身边,高遵惠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安抚果然是大才!”高遵惠点赞:“有安抚坐镇于此,右江无虞也。”
若是从前,高遵惠看到这些金子,恐怕连脚都走不动了。
他怎么着都想办法,吞下其中一部分。
但现在嘛……
他已看不上这点好处了。
因为,交趾各地种下的甘蔗,长势日益喜人。
从明州、苏州请来的蔗农都说,今年年底肯定能丰收。
高遵惠还去尝过,那些清清脆脆的嫩甘蔗的味道。
味道非常清甜,等成熟后,榨出来的蔗糖,肯定不会少!
这可是能传诸子孙的产业。
所以,高遵惠充满了干劲。
他对交州事业的关心,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不止他如此。
其他在交州有着利益的人,也都是这样。
交州的土官、南下的禁军大将、广西经略安抚司里的文臣……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今年年底的结果。
也都在跃跃欲试着。
野心就像是膨胀的面团一般,在悄然生长!
每个人都很清楚,糖的珍贵和宝贵。
而一个稳定的,可以大量供应蔗糖的产区。
意味着广西将成为天下糖都。
于是,在这个事情,没有了勾心斗角,也没有了争权夺利。
每个人都在极可能的为着未来的美好而努力。
无论他们是为名、为利,还是为财。
吕嘉问听着高遵惠的赞誉,笑了笑,道:“公事当前,下官岂敢言贤?”
“真正的贤臣,当是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