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685节

  意思是,他再活几年,肯定要拜宰相。

  以这位太皇太后的为人,她既说了这样的话,肯定就对傅尧俞有着宰相的期望。

  甚至可能已经准备好了拜相的程序,只是时机不成熟。

  傅尧俞躬身谢恩,然后坐了下来。

  赵煦则走到帷幕中,坐到两宫面前,勉强笑了笑,问道:“臣听说,太母、母后因为御史弹劾御史台刑讯逼供,恰好傅卿就在福宁殿,和臣汇报御史台近来查知的相关情况……”

  “所以就自作主张,将傅卿带了过来。”

  “还请太母、母后,莫要怪罪。”

  太皇太后轻轻摸了摸赵煦的头,微笑着道:“官家能亲近老臣,老身和太后欢喜都来不及!”

  先帝,让她最不喜欢的一点就是,疏远嘉佑、治平的老臣,亲近那些奸臣小人。

  比如王安石,比如吕惠卿、吕嘉问、邓绾、李定(过去还有章惇、曾布、邓润甫、李清臣在名单上。)

  不过近来,这些人都被两宫从黑名单里移除了。

  原因嘛?

  当然是这些人,把她们哄开心了。

  尤其是章惇,南征大胜,虽有所瑕疵——比如说放纵大军,杀掠士人。

  可问题是——大宋自祖宗以来,那次征讨敌国得胜后不是这个做派?

  昔年灭蜀,王文斌放纵军士劫掠,生生的逼反了本已经安定的蜀地,更酿成后来的王小波、李顺之乱,打的蜀地几乎成了白地,费了数十年才恢复。

  灭南唐的时候,要不是统兵大将是曹彬和潘美这两位善于约束军纪,比较注意爱护百姓和民生的大将,说不定也会出现类似的乱子。

  可王文斌有受过什么惩罚吗?

  没有!

  非但没有,他的子孙王诜甚至还能尚公主。

  尚了公主后,还敢凌辱公主,迫害公主!

  他本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直到公主去世后数年,才终于被官家惩治。

  所以讲道理,章惇只是放纵士兵,杀掠士民,抢一抢那些士大夫家里的妻子财帛。

  而没有让大军,在整個交州北方大肆劫掠,把北方各州逼反了。

  这章惇,还真是有手段的。

  作为高家人,太皇太后还是知道一些,大宋兵马的恶习的。

  官家不发赏,那就挥刀向百姓——这可比五代进步多了,五代那会,官家不发赏,那就换官家!

  所以,世人蔑称禁军为贼配军、丘八……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然章惇在这位太皇太后心目中的地位,蹭蹭蹭的上涨。

  早已经脱离了黑名单,变成了——吾家能臣。

  没办法,章惇太能干了。

  也太给她长脸了!

  “中司……”向太后隔着帷幕,看着临襟正坐的傅尧俞,问道:“卿既随官家而来,想必,卿对左正言等人的弹劾,别有见地?”

  傅尧俞连忙起身,持芴而拜:“奏知太皇太后、皇太后,臣不敢苟同,左正言等人的议论。”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御史台,绝无刑讯逼供之事!”

  帷幕中的两宫,听着傅尧俞的话,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很惊讶。

  因为她们都听出来了,傅尧俞心里面憋着火呢!

  这可不像是傅尧俞的为人。

  所以……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问道:“此案可是有着内情?”

  傅尧俞持芴拜道:“娘娘圣明!”

  说着,他就俯首在地,将一份份本是要上禀的卷宗,从袖子里一一取出来。

  然后一份一份的拿起来,向两宫汇报起来。

  随着傅尧俞的回报,帷幕内的两宫的神色,也慢慢严肃起来。

  ……

  傅尧俞的汇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之久。

  其中,两宫自是不断询问相关细节。

  同时,也不断的派人去取来傅尧俞带来的卷宗、口供。

  两宫仔细查看,互相商议。

  等到傅尧俞将案情汇报完毕,两宫的神色,也都开始愠怒起来。

  太皇太后愠怒,是因为,居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底子下,搞这样的小动作!

  这完全就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是在将她当小孩子!

  向太后则完全是因为,那些大臣,在将六哥,视作了一个孩子,不然他们为何敢做这样的事情?

  之前的疑点,重新在她们心底浮现。

  和现有的口供、证据互相呼应。

  那个李雍为什么能告御状?

  他为什么可以在汴京和开封府,打那么久官司?

  开封府胡来也就算了。

  大理寺为何也这般胡来?

  国家法度,朝廷律令,被他们当过家家一样的戏弄。

  原本,两宫以为他们是蠢。

  现在看来,这些人可不蠢啊!

  相反,他们聪明的很!

  人家想的就是,用一个李雍来换权知开封府!

  但这个念头,在两宫心里出现,她们的反应就变得很有趣了。

  向太后攥紧了拳头。

  她望着帷幕外,伏地的傅尧俞,用着颤抖的声音确认:“中司……诸般卷宗,确实无误?”

  傅尧俞拜道:“臣已百般确认,无一字有错!”

  “若有,乞斩臣宣德门外!”

  向太后深吸了一口气。

  “好贼子!”

  六哥亲领开封府,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开封府。

  竟欲构陷天子身边的辅佐大臣。

  这是什么?

  在向太后理解里,这相当于把刀子架在了她儿子的脖子上!

  于是,她再不犹豫,直接冷声对身边的粱惟简吩咐:“梁御药,去都堂传本宫的旨意,请宰执们来庆寿宫议事!”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贼臣了。

  必须要重拳出击!

  但,太皇太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赞同。

  而是等了一会后,忽然叫住了要去传旨的粱惟简。

  “梁御医,且先不忙去传宰执。”

  她看向向太后:“太后,兹事体大,该镇之以静才是!”

  赵煦玩味的看向这个太皇太后,脸上却保持着笑容,就像个好奇宝宝在渴求答案一般。

  太皇太后也看向赵煦,她轻轻摸着赵煦的头,道:“官家啊……”

  “就且看太母,为官家演示一番,如何驾驭大臣吧!”

  赵煦笑着点头,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诺!”

  “孙臣一定认真学习!”

  太皇太后笑起来。

  她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在这个孙子面前,展示她这个太母智慧、权谋,从而让孙子仰慕她,也更亲近她。

  现在,这个机会被她等到了!

  她已迫不及待,想要表演。

  向太后却在这个时候皱着眉头,她有些想不通。

  姑后为何阻止她传召宰执?

  要知道,这个案子的性质可不一般!

  上纲上线一点,直接可以定性谋逆!

  哪怕从轻发落,至少也可以定性为:窥伺圣驾、阴坏叵测。

  就该召集宰执,宣布案情,然后彻查到底!

  姑后到底在想什么?

  向太后不明白,可她也不好忤逆姑后。

  毕竟,她只是儿媳,于是只能勉强露出笑容,让粱惟简回来。

  而这,就是向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不同。

  一个单纯的只是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护出发。

  而另一个,则想着,要利用这个事情来攫取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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