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679节

  所以,聪明的人,现在就该赶紧跑路,去外面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没有人记得这个事情再说。

  吕陶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不算全亏。”

  文彦博又不是制钱,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

  总会有人讨厌他。

  所以,这个事情他们也不算全输。

  文彦博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

  他还能活几年?

  等他死了,大家就可以风风光光回来。

  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事情,被某些大人物看上。

  他们还年轻,等得起。

  但刘奉世,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吕陶和朱光庭见了,非常奇怪。

  “仲冯,怎忧心忡忡?”朱光庭问道。

  他和刘奉世不仅仅是好友,还是知己。

  朱光庭师从国朝大儒胡瑗,和殿帅苗授、翰林学士范纯仁算是同门——不过,苗授学的行伍、军事,范纯仁学的是经世致用,而他学的是儒家经义。

  这也是安定先生治学的特点。

  因材施教,按照学生的兴趣爱好来教授。

  而刘奉世的父亲是大儒刘敞,其与安定先生友善,安定先生在时,经常带着朱光庭他们游学四方,拜谒各方大儒,其中就有刘敞。

  故而,朱光庭和刘奉世有着三十多年的交情。

  刘奉世皱着眉头,说道:“公琰听说了吗?”

  “嗯?”

  “都堂已经通过了王子韶任为吏部侍郎的熟状,已令中书舍人草拟,并呈两宫……”

  “若无意外,这衙内钻,就可能要升待制!”

  从考工员外郎,到吏部侍郎。

  这是质的飞跃。

  祖宗之制,碍止法下,这种升迁是磨勘所不能升的。

  因为,跨过去这一步,就摸到待制级别的门槛了。

  制度,六部尚书、侍郎,皆会加馆阁学士衔。

  最低也是龙图阁直学士。

  吕陶和朱光庭听着,面面相觑。

  “王子韶的熟状,已经拟好了?”

  “中书舍人、给事中……”

  “就没有异议?”

  吕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着刑恕顺利升任翰林学士,他空下来的中书舍人一职,由起居郎范百禄兼任了。

  而在不久前,随着天子下诏,命都堂记苏辙姓名,列于堂薄。

  这也宣示着,苏辙不久将升中书舍人或谏院的左、右司谏。

  这样一来的话,未来中书省中书舍人,都将是旧党士大夫。

  范百禄、彭汝砺、苏辙。

  而门下省的给事中,则早在去年,就已经被旧党包圆了。

  哪怕后来彭汝砺因为张吉一案,驳回了诏书,因此得罪两宫,被改为中书舍人。

  但接任彭汝砺的,却还是旧党的林旦。

  刘奉世悠悠一叹,道:“给王子韶写草制诏书的是范百禄……”

  “范子功?”朱光庭和吕陶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范百禄可是根正苗红的旧党!

  乃祖伯,就是国朝名臣——范镇。

  他的堂弟,是深得司马光、富弼还有文彦博都喜欢的唐鉴公范祖禹。

  这样一个人,会给王子韶这样臭名昭著的新党干将写外制诏书?

  太荒唐了吧?

  刘奉世惨然一笑:“怎么不可能?”

  “可不要忘了,范百禄……可是先帝的心腹!”

  旧党里,当然不乏,视先帝为尧舜,只是误入歧途,需要引导的大臣。

  范百禄就是其中之一。

  他也素来被人视作帝党。

  当年,李士居、赵世居一案,就是范百禄不顾阻拦,穷治到底,冒着巨大的风险,将之办成的铁案。

  也正是因为这个案子,范百禄简在帝心,为先帝信赖。

  当今官家即位后,更是优容备至。

  先以范百禄——皇考近臣,朕之亲爱大臣的理由,任用为起居郎。

  从此,日夜在君前候命。

  刑恕升任翰林学士后,范百禄特旨拜中书舍人,但依旧兼任起居郎,随时候诏。

  刘奉世,在元丰时代,在朝中多年,他当然知道,范百禄的立场。

  这就是个忠君思想已经入脑,无可救药的人。

  当今官家更是和先帝一般,对其信爱无比。

  多次曾在殿中,以表字称呼,还曾和宰执们说:“起居郎百禄,乃皇考所遗朕之忠贞大臣也!”

  我爹给我留下的忠臣啊,你们要多照顾!

  甚至爱屋及乌,在去年特别下诏,赠范百禄亡父范锴兵部侍郎,追封其生母王氏为华阳郡君。

  在官家如此厚遇下,范百禄什么事情都肯干!

  朱光庭、吕陶顿时沉默了。

  良久,朱光庭才道:“仲冯的意思是?”

  刘奉世点点头。

  官家要用的人,他们却想要阻拦。

  所以,这是官家给他们的一点小小教训?

  三人,顿时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

  吕陶和朱光庭更是不敢问门下省给事中为何不封驳了?

  因为,门下省如今在任给事中,虽然都是旧党,但有一个和新党关系密切的人——林旦。

  林旦的亲大哥,就是已经南下的执政章惇的密友林希。

  林希此人,铁杆的新党了。

  和章惇、吕惠卿等人关系都很好。

  兄弟两人虽然政见不合,但……这种兄弟表面政见不合,私下穿一条裤衩的事情,在大宋还少吗?

  刘奉世,却比吕陶、朱光庭想的还要远。

  “那个案子,不能再拖了……”

  “更不能让傅中司查下去了!”

  傅尧俞,软硬不吃,铁面无私。

  他继续查下去的话,搞不好会酿成大案。

  刘奉世对此是有经验的。

  当年的陈安民一案,就是这样,以点带面,以小带大。

  他的恩主吴充,就此罢相,旋即郁郁而终。

  他更是在地方流连了数年,才终于等到机会回朝。

  如今,李雍案也是这样。

  再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

  搞不好,可能会牵扯到都堂。

  这元祐初年,众正盈朝的局面,可能会因为这个案子而受到影响。

  甚至可能会成为新党反攻倒算的借口——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上台才几个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再让你们把持朝政下去,天下事还得了?

  又菜又爱玩!

  滚开,让真正的大臣来辅佐天子!

  想着这些,刘奉世就对吕陶和朱光庭道:“元均兄、公琰兄……”

  “吾等离京之前,还是先把李雍案定下来吧!”

  汴京新报,天天说,御史台的安惇刑讯逼供,张汝贤更是日夜在有司拷打相关人犯,小道消息已经闹出人命了。

  虽然此事,十之八九又是安惇等人在放假消息——关押人犯的地方,现在都有着禁军把控,针扎不进,水泼不透。

  外人根本不知道,安惇和张汝贤在里面搞什么?

  只知道他们日夜审讯,穷追不舍。

  中司傅尧俞则扑在卷宗上,一个个的清查。

  再让他们这么查下去。

  太危险了!

  吕陶、朱光庭听着,都是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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