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好汉们,恐怕是舍不得离开蕴藏了无数黄金的宝地的。
赵煦嘿嘿一笑,眼睛一瞪,道:“登莱之金矿,本国家备灾之储也!”
“朕新即位,开其山林,与民同乐,如今已近一岁,官府关闭登莱山林矿脉,自属应当!”
赵官家的金子,哪里有这么好淘?
真当赵煦是在做慈善?
想多了!
老赵家那可是连每年几十万贯的茶税收益,都要斤斤计较,生怕自己吃亏。
何况是那么大的一个金矿?
宋用臣低下头去。
赵煦嘿嘿的继续说道:“当然了,若臣民们愿为朕分忧,朕自也不会让臣民失望。”
宋用臣的头低的更低了。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君上的意思。
想淘金?可以!
乖乖听话,给官府做工。
不然,官府就要关闭金矿了。
大宋对于矿山的管理是很严格的。
表面上看着,似乎是允许民间开矿,实则设立了层层障碍和束缚。
主打的就是一个——朕的矿山朕做主。
“官家真不愧是先帝嫡长子!”宋用臣在心中想着。
这对父子,都是钻进了钱眼的那种,也都是恨不得把钱从别人口袋里统统抠出来。
不过,先帝理财的手段,远没有当今这么隐蔽、温柔。
先帝理财,那是光明正大的加税、盘剥。
而当今,却是打着‘与民休息’、‘轻徭薄赋’、‘仁爱宽厚’的旗号。
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从别人口袋里掏钱。
一个登莱的金矿,就已经被他玩出了无数花样。
最让宋用臣目瞪口呆的是——貌似登莱的淘金客,找到的金子,七拐八拐之后,大半都落到了当今的封桩库里。
偏生那些人还感恩戴德,都说是官家仁圣。
赵煦没有关心宋用臣的内心想法。
他哼哼唧唧的开始给宋用臣指点起来。
一个个伟光正的词汇,从他嘴里不断蹦出来。
宋用臣越听越心惊。
因为他发现,虽然官家口口声声都在交代他——要爱惜民力,不可强征,更不可暴敛。
还要求他按照汴京城的劳动力价格的七成,去雇佣民夫。
但,勾栏瓦子、美酒纯酿、相扑说书等配套措施却是一个不少。
宋用臣听着,想起了去年工地上的好汉们。
尤其是那些把工钱都输光光,还签下了一屁股债,最后被送去了熙河或者广西的好汉们。
“不知道今年,又将有多少人南下北上……”
“对了!”赵煦却兴致勃勃,越讲越开心。
“宋都知啊,记得带上太医局和御药院里的实习医官们。”
今年闰二月,赵煦又下令,命太医局继续扩招。
汴京的医生资源榨干了,就去河南府、永兴军、京西、京东找。
总之,就要招募大量医生,组建起超大的医疗队伍,以满足未来需要。
“还有啊,此事了了之后,可在登莱金矿一带,以熟药局的名义,设立医馆,命医官坐馆听诊……我过几日找陈意简商量一下,将熟药局医官坐馆的磨勘制度好好梳理一下!”
在这个时代,一个好医生应该怎么培养?赵煦不大懂。
但赵煦在现代看过和听过的事情告诉他——只要有足够多的病例喂,有足够的手术养。
那么,医生的技能和经验就会嗷嗷增长。
比如在现代,湖南医生最擅长治疗口腔癌,东莞最擅长做接肢手术……
说着,赵煦就不禁在心中感谢起了好汉们。
都是好人啊!
大宋中兴,离不开他们!
494.第468章 宽厚仁圣
494.
和宋用臣交代完,赵煦就领着他到了庆寿宫,与两宫说了要派宋用臣去京东路、淮南东路巡视的事情。
这种事情两宫自是不会阻拦,欣然应允。
宋用臣领了旨意,退了下去。
赵煦却被两宫留了下来。
“官家啊,有个事情,太母得和你说一下。”太皇太后将赵煦叫道面前,打量着赵煦的神色,轻声说道。
但神色却有些兴奋,隐隐约约,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味道。
“太母何事?”赵煦微笑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唉!”向太后拉着赵煦的手,道:“官家听了莫要生气。”
赵煦眨着眼睛。
“严守懃上奏说,故宰相、金紫光禄大夫、郇国公王珪之子王仲修在华阳老家守孝期间,与妓女往来……”向太后在一旁忧愁的说道。
王珪,再怎么样也是故宰相。
现在闹出这种事情,对向太后来说,太丢人了。
赵煦啊了一声:“怎会如此?!”
然后他就问道:“可有实证?”
向太后叹息一声:“知成都府蒋之奇言,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自然,这只能是严守懃的功劳。
不然,蒋之奇吃饱了撑着,怎会去盯着王家?又怎会这么积极的去抓王仲修的把柄?
要知道,王珪虽然死的很离奇。
死后更是连个谥号都没有捞到,但是他终究是宰相!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对一个宰相家的子孙,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只能是代表着宫里的内臣使了力气。
太皇太后观察着赵煦的神色,说道:“官家,那王珪本就获罪于天!”
当初,要不是官家和太后拦着,依她的脾气,王珪早就剥麻了。
对王珪,这位太皇太后是恨之入骨的。
而且,这种恨还夹杂着对爱子赵颢的担忧。
自然,太皇太后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对王珪及其家族猛烈出击。
“如今其子更是做出如此不孝之事,官家不可再姑息了!”太皇太后表面平静的说道。
对士大夫而言,孝是最基本的道德要求。
王仲修现在闹出这种事情,社死是肯定的。
但太皇太后却不肯满足。
王家不死绝,她心中实在难安!
毕竟,官家眼看着是越来越大。
在官家成年前,不把王家搞死,搞绝种了,万一王家人将来在官家面前胡说八道怎么办?
只是想到这里,太皇太后脸上的寒霜就更加冷冽了。
赵煦微微吁出一口气,迎着太皇太后的眼神,道:“太母,郇国公终究是宰相,应该有些体面!”
王家,赵煦怎么会放过?
就算不提他和王珪的仇。
单单就是王珪死后,王仲修等人,从汴京城带回老家的那些财富,就让赵煦惦记至今。
那可是起码一两百万贯的泼天财富!
顶的上好几年的茶税了!
若是可以将这些财富都拿到封桩库里,那么今年淮南赈灾甚至是开港的本钱就都有了。
不当家,怎知柴米贵?
赵煦很清楚的,国家到处都需要钱。
打仗要钱,赈灾要钱,搞建设就更要钱了。
冗官、冗员、冗兵,还是得拿钱养着。
所以,赵煦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搞钱。
他每每只要想起王家还有那么多钱,心里面就跟猫抓了一样难受。
朕的钱!都是朕的钱!
自然,他不能让王仲修就这么完了。
须知,王仲修若就这么完了,那么王家的其他人就有可能和王仲修切割,断尾求生。
甚至从此夹起尾巴做人。
若是如此,这让赵煦怎么办?
还是留着他,宽宥他比较好。
太皇太后看着赵煦乖巧的模样,也看着他那双充满着祈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