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605节

  “陛下聪俊,自古无有!”司马光想了想,做出了认真的评价。

  赵煦‘谦虚’的笑了笑,道:“愿请公斧正,不吝批评!”

  司马光还要推辞——他不太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时间不多了。

  他需要抓紧机会,向天子进言。

  但赵煦却真诚的看着他,再次说道:“愿请公斧正!”

  “朕身边的人,都不大愿指出朕在学业上的疏漏和弊病。”

  “朕能理解他们……”赵煦说着,就用着真诚的眼神,看向司马光。

  他才不想跟司马光谈国事呢!

  就算要谈,也会控制时间。

  赵煦很清楚的——司马光这个人,其实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好人,一个在个人道德上,几乎没有瑕疵的人,一个正直的人。

  这是他在现代,看了无数资料后得出来的结论。

  但政治吊诡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这样的好人,在政治上,通常都会坏事。

  让这样的人,执政更是只会带来灾祸。

  因为这样的人,太理想化了,也太容易走极端了。

  而偏生,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是调和矛盾的手段。

  司马光面对赵煦的真诚,迅速溃败。

  他低下头去,拜道:“臣谨遵圣旨。”

  然后,他再次坐下来,拿着那些笔记和文字,仔细的看起来。

  而赵煦选的,自然都是切中他胃口的定制笔记。

  当然,赵煦也在这些笔记里,掺杂了一下无关痛痒,但肯定会让司马光感觉不舒服的文字。

  这就是司马光不得不咬钩了。

  于是,他一边看,一边认真的和赵煦讲解着,他文字里的问题和弊端。

  赵煦则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好学生模样。

  他甚至命人,当场记录司马光的指正,同时还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研究。

  时间就在这样的对答中,一点一滴过去。

  很快,便临近中午时分,太皇太后身边的大貂铛梁从政卡着点出现在了殿中。

  “大家,太皇太后、皇太后,请您到庆寿宫用膳。”

  赵煦听了,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竟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从早上卯时开始排班,卯时四刻正式传召大臣。

  元老们虽然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可韩绛、吕公著却在这集英殿中谈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留给司马光的时间,自然就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

  “恍然若觉啊。”他起身看向司马光,道:“太母、母后相召,朕改日再和司马公请教学问。”

  司马光愣住了。

  他还没得及谈论国事,特别是指出章惇不可拜相的重要性呢。

  可看着天子的神色,他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已经午时三刻了。

  是该用膳了!

  好在,司马光如今深受鼓舞,他相信,天子很快就会继续传召他的。

  毕竟,今日天子与他相谈甚欢。

487.第461章 圣天子啊!

  487.

  元祐元年四月甲午。

  昨日宰执入对的文字,从秘书监下发到都堂宰执、六部尚书、侍郎手中。

  司马光在上衙的时候,便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

  将木匣打开,里面躺着一叠叠的纸张。

  司马光拿起来,放在手上细细看了起来。

  “文宽夫这老匹夫,还是只知道阿谀奉承。”

  “张安道这老狐狸!”

  “孙允中……怎也变得如此圆滑了。”

  司马光看着元老们对奏的内容,顿时就有些高血压了。

  因为,三位元老,都在对两宫大唱赞歌。

  什么露骨的话都敢说,什么肉麻的话,也都愿意说。

  更将章惇南征之功,尽归两宫!

  实在可恨!

  将章惇南征,粉饰成仁义之师,有道伐无道也就罢了。

  居然连当今天子的功劳,也没有过多提及。

  司马光喝了一口茶,才让自己的心绪镇定下来。

  再看韩绛和吕公著的对奏内容,他这才稍稍宽心。

  尤其是当他看到,韩绛在御前,直言役法、青苗法条例在实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他便点点头:“这韩子华,倒还算个君子,没有讳疾忌医。”

  他对王安石最大的不满,就是来自于王安石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意见(司马光视角,在王安石视角是另外一回事)。

  继续看下去,他的眉头又皱起来。

  特别是当他看到太皇太后有意回到差役法,却被韩绛、吕公著联手拦下来后。

  司马光的血压再次升高。

  差役法是个什么情况?司马光心里面清清楚楚。

  在嘉佑时代,他也是大声疾呼,要求改革差役法的大臣。

  可问题在于,过去的差役法,吃亏的只有一等户、二等户而已。

  并不会波及其他人,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人都得交钱免役。

  城郭户、单户、女户、僧户、官户,都要按照免役法的要求,按照户等、财产交税。

  在司马光眼里,这等于是唐代两税法的变种。

  杨任当年搞两税法,言之凿凿——尽兼租庸调于两税之中。

  以后,就只收两税了,什么徭役,什么杂税,统统算到了两税里哦!

  但结果呢?

  老百姓的钱交了,但该交的苛捐杂税,该服的徭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开始增加。

  所以,司马光反对免役法,就是根据这个教训来的。

  虽然,自熙宁变法以来,大宋地方州郡拿了免役钱,都是雇人服役,很少出现强迫百姓服役的事情。

  可,两税法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司马光一直坚持认为,现在没有不等于将来没有。

  所以,必须堵住这个口子。

  至于那些受苦受罪的一等户、二等户?

  司马光认为,他们本来是富户,承受能力强于普通人。

  所以,该倒霉就认了吧。

  至少比现在所有人都得出钱强。

  也比将来,若出了昏君,不够钱花了,就将免役钱拿去花天酒地,然后变个花样让老百姓继续服役强。

  而且,韩绛说了嘛。

  去年免役钱一年一千八百七十二万贯,而熙宁九年的时候,天下州郡免役钱也就一千两百万贯左右。

  短短八九年间,增长了六百余万贯。

  这就是官府敲骨吸髓的铁证!

  尤其是,每年免役钱结余数百万贯,都送到了汴京的封桩库。

  这是什么行为?

  在司马光看来,完全就是官府将原本属于百姓的钱,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天下的钱,本来是有定数的。

  现在官府每年多了几百万贯,那百姓自然就会少几百万贯。

  百姓本来就无钱,民间再少了这几百万贯,生活自然更加拮据。

  这样想着,司马光继续看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天子与韩绛、两宫之间的对答。

  司马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以厢军、富户为斗纽,用祖宗扑买之法,扑买官府差役?”

  “妙!妙!妙!”

  他当即称赞不已。

  厢军,本就是大宋不得已下的产物,是花钱消灾的典型政策。

  所以,厢军完全就是个纯消耗,吃财政的大户。

  不止如此,厢军还是上上下下很多人吃空饷、喝兵血的好地方。

  以司马光所知,天下州郡的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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