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大象巨大无比,力大无穷,发起怒来等闲十来人根本拦不住。
交趾人用来作战的战象,只会比玉津园里驯养的大象更大、更强、更厉害。
若其结阵冲阵,恐怕很轻易就能撕开一条步军的防线。
狄咏笑了起来,他对章惇道:“请经略相公放心,御龙左直就是官家亲自派来对付交趾人可能出现的战象的奇兵!”
“嗯?”章惇不太明白了。
御龙左直是护卫燕辰的军医们的卫队。
这些天来,也一直呆在燕辰屯驻,专门作为后方伤兵疗养的永平寨。
章惇去看过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特别是寨中改造好的伤兵院,还有培训的女医户都有着深厚印象。
但御龙左直的那一百多人?
章惇就记得他们每天都会在永平寨的空地上,拿着一些装满了石头的陶罐练习投掷。
比拼谁丢的更远、更准。
燕辰甚至会给那些丢的远、丢的准的人发赏。
章惇看的莫名其妙,但燕辰告诉,这就是御龙左直在战场上唯一要做的事情。
这让章惇很不解,但也没有多想。
毕竟御龙直嘛,总是有很多怪癖的,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
可如今,听闻这些御龙直还是专门对付战象的奇兵?
章惇有些不太相信。
他们怎么打战象?
靠丢陶罐吗?
但考虑到御龙直的特殊性,还有狄咏透露的信息,章惇没有多问。
……
交趾,太原城。
这里是交趾在富良江以北最大的军事据点,也是交趾统治江北的核心,同时还是江北和升龙府最近的地方。
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里。
换而言之,越过太原,就可以横渡富良江,兵临升龙府。
故此,交趾人在此建立了坚固的城防,同时常年屯驻了数千军队。
随着李常杰来到太原,并在这里,设立‘大越国江北行营大总管’幕府。
太原城也变得喧哗、拥挤。
李常杰带来的两万多交趾军队,将整个城市挤得水泄不通。
无数骡马,在城市内外,日夜喧哗。
李常杰此刻,正在带着来太原城与他商议对策的广源州知州杨景通巡视着战象营。
二十多头战象,威风凛凛的在象兵的指挥下,排列成一排。
这让李常杰充满了安全感。
上次战争,交趾也投入了战象部队,但只有不到十头。
而且还是在决里隘那种不适合战象部队作战的地方,但依然发挥了巨大作用,一度让宋军产生恐慌,可惜却被宋军统帅郭逵找到了弱点,集中了大量神臂弓和床子弩,对准战象进行攒射。
当场就射杀了四头战象,其他战象惊慌失措,返身践踏了大越的部队,导致大越防线全线崩溃,决里隘失守。
这次,李常杰吸取了教训。
他绝不会再将宝贵的战象部队,投入到那种会被宋军神臂弓和床子弩集火的狭小地带。
他只会在平原上,投入战象。
二十头战象,足够正面撕开宋军的防线了。
一雪前耻,就在此战!
只要击破宋军……
李常杰舔了舔舌头。
但跟着李常杰的杨景通,却充满了不安。
“太尉,北朝此番来势汹汹,下官实在是惶恐啊……”他试探着说道:“下官不过草芥之躯,不如请朝廷将下官交出去,交给北朝,换取北朝退兵?”
在听说了北朝西军南下,还有执政出镇广西后。
又听说了侬智会、侬盛德等侬家人在拼命训练侗丁,组织军队的事情后。
杨景通就已经明白江北各州,谁都能投降。
独独他广源州杨家不能降。
降了也是死。
所以杨景通最害怕的就是升龙府被北朝的动作吓坏了,将他交出去当替死鬼。
而这是升龙府的那些文官们做得出来的事情。
十年前的战事后,升龙府里的文官们就吓坏了。
面对北朝,怯懦无比。
若只要交出他杨景通就可以保太平,杨景通毫不怀疑升龙府立刻就会将他交出去。
李常杰回首看了一眼杨景通,道:“当今天子圣明,岂会因北朝一言,而将知州这样的忠臣交出去?”
“况且,北朝贪得无厌,乃豺狼之国,毫无圣人之教。”
“若不能击败北朝寇兵,我朝永无宁日!”
北朝那个使者,李常杰已经审讯了好几次了。
那确实是个硬汉子。
受尽酷刑,也不肯透露北朝统帅是谁?执政又是谁?南下的兵马有多少?
但北朝小皇帝开出的条件,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李常杰也不敢忘记。
交出劫掠归化州,掠杀边民的杨景通,交出那个写诗诋毁北朝先帝的不知名诗人,交出他李常杰。
同时,要遣使赔礼道歉,并每年贡稻米五十万石与北朝作为赔款。
这哪里是来息事宁人的?
就是来搞事的。
而且,李常杰相信,哪怕大越答允了这些条件,也于事无补。
豺狼一样的北朝,必然得寸进尺。
也正是因为知晓这个,天子才能力排众议,决意遣他率军北上抗敌。
杨景通听着李常杰的表态,总算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他立刻表态:“天子恩德,臣景通没齿难忘,愿为大越赴汤蹈火!”
一旦开战,广源州首当其冲。
他和他的家族,哪怕是想跑也跑不掉的。
所以,他看向李常杰,拱手问道:“未知太尉,能否从太原城中,调一部分大军,屯驻广源?”
“比如说一万人……”
李常杰横了他一眼。
他麾下的经制之军,总共就不到三万。
分出去一万,就剩下两万了。
一旦宋军不顾广源州,直扑太原而来,这太原城城矮墙破,如何守得住?
他必须在手中,保持一支兵力足够的军队,随时应对北朝大军。
杨景通被李常杰瞪的发毛,只能弱弱的道:“五千呢?”
李常杰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杨景通只能哀嚎起来:“两千总该给吧?”
广源州的侗丁现在都已经动员起来了,拼凑出了一两万多人马。
可是这些人来自各个侗,其中好多侗都和侬家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正信得过的,肯给他杨家卖命的也就那么两三千。
一旦开战,杨景通担心万一自己的嫡系受到重创,那么其他人就可能割了他的脑袋,去北朝那边换赏赐。
所以,他只能来太原城求兵,求一支可靠的兵马,作为督战队,弹压其他人。
不然广源州根本就没法守。
李常杰也知道杨景通的难处,只能叹息一声道:“老夫只能给知州一千五百人。”
“多了实在无法调动。”
没办法,现在北朝那边一切都在迷雾。
连对方来了多少西军?统帅是谁?那个坐镇广西统筹内外的执政是谁?都根本不知道。
李常杰只能靠猜,靠揣测,也只能尽最大可能得保持警惕。
若北军势大,实在不行,就卖了边境各州,甚至退守富良江,撑到雨季,等暴雨劝退北朝的兵马。
反正,上次战争已经表明了一个真理——北朝的西军虽然厉害,但他们害怕暴雨,害怕瘴疠疾病。
尤其是疟疾,他们根本没有抵抗力。
一旦感染,就是一营营的死。
所以,升龙府中才有——干脆弃守江北,退保富良江,坐看北兵为暴雨、瘴疠所伤的议论。
打不过,我们还熬不过吗?
不过,李常杰不服,天子也不愿就这样窝囊的退兵。
……
永平寨。
燕辰正在宴请着,当地的土司和土司们带来的巫医们。
酒足饭饱之后,燕辰就对众人说道:“王师即将南征,但交趾密林多瘴疠,恐害士卒性命。”
“愿请诸位长者,教我等瘴疠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