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国之后,就更是被伤害的泪流满面。
特别是宗哥河一战,迄今依然是党项人所受到过的最大战败。
连景宗(元昊)都差点折在了宗哥河。
追随出征的大军,十不存一。
所以,梁乙逋压根不信阿里骨的话,只觉得这个家伙两面三刀,是十足的阴险小人。
信了他的鬼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了。
就在僵持之际,代表阿里骨来兴庆府谈判的使团里,却有人悄悄的联络上了梁乙逋,以河州大首领青宜结鬼章之名,来和梁乙逋商量共同出军。
这让梁乙逋大喜过望!
青宜结鬼章,可是吐蕃六部之一的大首领。
虽然居于阿里骨之下,但本身实力不容小觑。
十余年前,正是此人在踏白城下,击败南蛮大军,阵斩南蛮大将景思立等,才止住了南蛮的扩张势头。
正是因为那一战,其名动天下。
哪怕南蛮的先帝,据说也曾因踏白城之败而叹息,不得已封其官爵羁縻之。
如今,其已是南蛮所封的甘州团练使。
但他对南蛮的敌视,在整个西北,是有目共睹的。
当年被其所杀的那个南蛮大将景思立的首级,据说就一直被他装在自己坐骑的袋子里,夸耀着他的战功。
对梁乙逋来说,若可以和青宜结鬼章同盟,就可以对南蛮的熙河路形成夹击之势。
青宜结鬼章攻熙州,他则打兰州。
叫南蛮首尾不得相顾。
于是,过去数月,梁乙逋一直和青宜结鬼章保持着密切的联络。
终于,在现在,这些联络结出了硕果。
青宜结鬼章将其长子,也是继承人的结瓦龊送来为质子。
诚意已经拉满。
梁乙逋对青宜结鬼章的怀疑和猜测,在结瓦龊被送到他这里后,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很清楚,对吐蕃人来说。
每一个成年的,且被选定为继承人的儿子,有多么难得。
不夸张的说,一旦有人,没有成年的继承人。
其部族必然大乱,各种野心家都会冒头。
特别是考虑到,吐蕃人在董毡死后,国中大乱。
阿里骨虽然将唃厮啰血脉斩杀殆尽。
但却有旁支,在其国中鼓噪、聚众。
其中尤以占据溪哥城的温巴溪,最为耀眼。
温巴溪乃是唃厮啰的哥哥扎实庸龙之后,也有吐蕃赞普的血脉,只是威望不如唃厮啰而已。
现在唃厮啰嫡系死的死,逃的逃。
温巴溪抓住时机,扯旗造反,根据梁乙逋掌握的情报,温巴溪的叛乱,就是被青宜结鬼章率军镇压下去的。
但温巴溪可没死。
他率部跑进了西南的群山中,并得到了当地吐蕃部族还有羌人的拥戴。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青宜结鬼章将他的继承人送来大白高国为质,诚意高的超乎想象了。
因为,一旦结瓦龊有失,青宜结鬼章好不容易得到的河南九曲之地,就可能被温巴溪重新夺回。
带着这样的喜悦情绪,梁乙逋当即下山,并在天都山的行宫里,看到了那位被送来为质子的结瓦龊。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吐蕃人传统的圆领红袍,皮肤略微发红,一双眼睛非常明亮。
他看到梁乙逋立刻就抚胸说道:“结瓦龊见过大白高国国相。”
梁乙逋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热情的说道:“王子不必多礼!”
“王子是大白高国的贵客,也是我梁乙逋最尊贵的客人!”
对梁乙逋来说,结瓦龊的到来,等于宣布可以准备战争了。
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积蓄力量、粮草,征调军队。
然后和青宜结鬼章同时发动对南蛮的战争。
大白高国打兰州,青宜结鬼章打熙州、河州。
定叫那南蛮,损失惨重!
……
马上就要到三月了。
向宗回骑着马,沿着古老的狄道前进着,他身边跟着几十个随他一起出城巡视的熙州官吏。
洮河静静向前流淌着,河岸两旁,数不清的木棉田,一望无际。
田里的木棉苗,生长非常旺盛。
那些从汴京城甚至是从岭南高价请来的,种过木棉的花匠、农夫,都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木棉在这苦寒的熙河,居然长的比在汴京、岭南都要好。
而且,这里的病虫害也少,杂草更少。
只需要注意堆肥、施肥,所有人都说,今年的木棉一定能丰收。
想到丰收,向宗回就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小官家可是许了他,一贯钱一匹吉贝布的好处。
而,他已经问过了那几个从岭南请来的农民了。
他们都说,在岭南一匹吉贝布,大约需要四斤左右的木棉花。
而一亩地在岭南那边,可以出木棉六七十斤上下。
熙河这里恐怕能到百斤,甚至更多。
当然要织成吉贝布,还需要去仔、纺纱、织布等繁琐的工序。
可这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干系?
他只需要种出木棉,然后收获了,打包送回汴京城。
钱就直接可以送到他家。
向宗回在心里算了一下,他去年开垦了大约一万亩的土地,今年开春又开垦了五千亩。
因为受限于种子问题,今年只种了大概一万亩的木棉。
剩下的只能种些豆子、苜蓿、蔬菜一类的作物。
按照平均一亩最低木棉六十斤算,每亩地小官家就该给他15贯,一万亩就是十五万贯!
而他才投入了多少?
土地,是免费的,官家直接下旨允许他随便开垦。
劳动力?
除了从汴京、岭南请来的那些花匠、农夫,稍微贵了一点外。
本地的那些蕃人,低廉的可怕。
只要管吃住,一个月给几百个铁钱就够了。
而且他们根本不挑食,粗粮也能吃的很香。
向宗回的那一万亩棉田,现在雇了差不多一千多雇工,每个月的工钱加上伙食、盐巴、茶叶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开支,不过两三百贯铜钱而已。
这地方,也就是铁器贵了一些。
可偏偏,向宗回、高公纪两人管的东西里就是熙河路的铁器和都作院。
于是,铁器农具什么的,基本都可以成本价拿下来。
他们要是心黑一点,直接白嫖,也没有人能说他们的闲话。
大宋外戚就这样!
走到哪吃到哪!
汴京城的禁军,甚至敢把自己吃饭的家伙融了,然后换钱,回头和上面报一个损毁。
但向宗回和高公纪,都没有白嫖。
倒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有分寸。
小官家已经给他们这么多好处,再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吃相就太难看了。
而且,一旦被人查出来。
两宫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这两个家伙在熙河路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不贪不占。
就连油水丰厚的买马事务,也很少去揩油。
搞得熙河路的官员以为,这来的不是两个外戚,而是来了两个当代包孝肃!
不过,时间一长,接触的久了,大家才发现。
这两位哪里是不贪?
分明是看不上那点油星。
人家带着熙河路的将官们,到处垦荒种木棉。
然后,慢慢的也有人打探出来了。
高、向两位外戚,来熙河,那是奉了旨意的。
旨意就是让他们来种木棉。
这是官家给他们的恩典。
一匹吉贝布,就给一贯钱呢!
再一打听,这些家伙也知道了,一亩木棉地,能种出多少木棉?
至少六十斤!
按照官家给两位外戚的价钱,每亩地的木棉起码可以卖十几贯!
于是,熙河路上下的武臣,都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