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392节

  寒暄完毕,章惇才好奇的问道:“子平、伯成今年怎一起在这个时候入京了?”

  章衡道:“不瞒子厚,某是在十二初月接到了都堂的命令,命我回京述职……”

  章縡也道:“吾亦是……”

  章惇听着,更加好奇了。

  “子平之前是在真定吧?”

  章衡点点头答道:“某自元丰六年以来,知真定……”

  “伯成是在宿州为官?”章惇又问。

  章縡点点头:“小弟从元丰四年后,一直在两浙路、淮南东路等地为官……”

  章惇顿时奇怪了:“都堂缘何忽然调回两位?”

  “为何吾连听都没有听过?”

  章衡道:“可能是为了避嫌?”

  章惇摇摇头:“即使是为了避嫌,都堂诸位相公,也不可能不会吾知会一声……”

  于是他问道:“都堂文书用的是什么格式?”

  章衡回答:“敕书!”

  章縡也点点头:“乃是敕书!”

  章惇微微吸了一口气。

  敕书,是都堂最高等级的文书命令,需要经过奏请,由天子(现在是两宫用印)才能生效。

  用敕书命章衡入京述职,还情有可原。

  可明明章縡还只是一个选人!

  怎么也用敕书?

  这不合理!

  除非……

  这敕书是从宫中直接降到都堂,而非是都堂奏请。

  可这不合规矩!

  乃是所谓的‘内降’,既俗称的‘中旨’。

  内降一般都是皇帝或者太后,用来提拔亲信,安插亲贵的。

  章惇记得很清楚,自两宫听政以来,宫中内降之事极少。

  也就是在任命向宗回、高公纪的时候用过一次。

  其他时候,无论两宫还是天子,都在使用内降方面很谨慎。

  大事决于朝议,常事则决于都堂。

  偏偏如今,宫中却动用了内降,将章衡、章縡召回?

  这太不寻常了。

  于是,章惇忍不住问道:“既是敕书可有差遣?”

  章衡点点头,答道:“敕书上,命吾以宝文阁待制,为户部侍郎,兼差提举在京交子务、宋辽交子监印使!”

  章縡道:“小弟的新差遣是提点汴京店宅务!”

  章惇听完,心中再也无法平静。

  户部侍郎的职位,对章衡来说,正好合适。

  可提举在京交子务,同时为宋辽交子监印使这个差遣就实在是太敏感了些。

  上个月,章惇还听都堂在议论、争辩呢。

  韩绛、吕公著都有自己的人选。

  但到了这个月,就偃旗息鼓了,章惇曾经还以为是韩绛、吕公著已经达成了妥协。

  现在看来,是宫中直接一锤定音了。

  章縡的汴京店宅务的任命,则显得有些迷幻了。

  店宅务,全名是监左右厢店宅务。

  这是一个隶属于太府寺的监官。

  大宋监官,一般以选人充任,但汴京店宅务不同。

  这是一个直接和皇室大内负责的机构。

  主管的业务,不仅仅包括汴京城无数临街的商铺,以及散布在整个京城内外的宅院。

  其获得的收益,不会走户部的账,而是直接送到大内,作为大内的脂粉钱来源。

  所以,历来出任店宅务的人,不是大内的内臣,就是外戚勋臣。

  文官很少出任,就算有,级别也很高。一般都是以京朝官出任。

  选人几乎没有资格出任此职。

  章惇心中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他妻子的声音:“官人,宫中来了天使,说是请您即刻入宫……”

  章惇听着,连忙问道:“可知是何事?”

  “据说是紧急边报,两宫慈圣与官家急召宰臣入宫……”

  章惇听完,不敢犹豫立刻和章衡、章縡拱手拜辞,赶紧去换公服。

  但在同时,他心中也在嘀咕:“紧急边报?”

  “为何偏偏选在新年第一天,改元第一天……”

  “这通见司的人,就这么没有眼力见,非要在今天给两宫慈圣和天子添堵?”

  也正是这一声嘀咕,让章惇咽了咽口水。

  ……

  当章惇赶到内东门下的时候。

  宰执们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只有住的最远的司马光还有张璪没有赶到。

  章惇上前,与其他同僚,道了一声:“履新之吉,与诸公同庆!”

  宰执们纷纷还礼:“今日元正履新,与子厚共庆!”

  韩绛趁着这个机会,悄悄走到了章惇面前。

  两人视线对撞了一下,就默契的一起走到一旁。

  “子厚,今日元正大吉,不知是何方贼臣,如此大胆,竟敢扰两宫慈圣、天子的安宁!”

  “实在是胆大!”

  元春正月,是自古以来的节庆。

  也是大宋最重要的节庆之一!

  也就是如今还在天子孝期,不然,皇城内外都要大肆庆祝。

  群臣都要入宫给天子和两宫道贺。

  同时天子也会亲自登上宣德门的城楼,与汴京城百姓一起观看各种表演,与民同乐。

  在儒家的价值观中,元春正月的第一天,更是有着特殊的含义。

  春秋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元年春,王正月!

  圣人微言大义,尽在其中。

  一般情况下在这一天,除非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通见司的人不可能给宫里面添堵。

  何况今年的正月初一,还格外不同。

  新君即位,改元的第一天!

  这在政治上,实在太过可怕了些!

  等于逼着大宋做出反应——这都没有反应,那么,两宫慈圣以后怎么给官家交代?

  又如何去景灵宫见列祖列宗的御容画像?

  除非……

  有靠山!

  韩绛说着,就忍不住的看向了吕公著的方向。

  因为啊,现在的閤门通事舍人郭忠孝是范纯仁的女婿。

  而范纯仁和吕公著关系素来密切。

  同时吕公著又是范祖禹的泰山,而范祖禹是司马光的好学生。

  所以,在韩绛心里面,这个事情恐怕和吕公著、司马光有关系。

  毕竟,在韩绛的视角里,前不久和司马光关系密切的刘挚、王岩叟可是想要把他拉下水的。

  所以,他多少有些惊弓之鸟的心态。

  章惇看着,摇摇头,道:“左相所言甚是!这贼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竟敢在我朝新君改元的正旦第一天给让慈圣及天子为其烦恼!“

  “实在该杀!”

  韩绛看着章惇的神色,秒懂了章惇的意思。

  和吕公著无关?

  大概率也和司马光无关?!

  那是谁的主意?

  韩绛忍不住看向福宁殿方向,然后浑身打了个冷战。

  可是……

  为什么?

  韩绛想不明白!

  谁会平白无事给自己添堵?

  想不通啊!

  不像是赵官家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韩绛对赵官家们可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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