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十年曹村决堤,就是因为巡河的人没及时发现险情,导致管涌……又因为河道官反应不够快,没有进行封堵。
于是整个大堤,在洪水中崩塌……
滚滚洪水,直接扑向了泗水,然后冲入淮河……
现在就不一样了。
区区五十贯的赏格,就调动了禁军的巡河积极性。
昨天晚上光是这一条河段,就有十几个幸运儿,拿到了赏格。
加起来也就几百贯的赏钱。
但却保住了这条大堤和身后数十万百姓祖祖辈辈生活的大名府。
无论怎么算,这笔钱都的极为划算!
“省佐……省佐……”
忽然,远方河堤上,一骑疾驰而来。
他背上插着象征紧急的令旗:“宋昭宣命我来告急……”
“小张口河段,发生管涌……”
“人手缺乏,请立刻调动禁军骑兵驰援!”
章惇听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张口?”他回忆起昨日的巡视,迅速想了起来:“可是小吴口之前的那条堤坝?”
来人点头:“正是!”
章惇立刻对苗授道:“苗指挥,河北百万百姓,全赖指挥了!”
苗授自然知道事态紧急,当即点头道:“末将得令!”
小张口决堤不要紧,就怕联动小吴口。
小吴口一旦也决堤……
整个黄河北道都可能再次改道!
就像熙宁十年那样横扫整个河北东路……
只是想想,两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
大名府以北,百五十里外。
数不清的麻袋,被军民们丢下去。
但转瞬就被洪水冲走,根本无法稳定堵塞缺口。
好在,宋用臣早有准备。
所以,很快的十几个被绳索紧紧捆在一起的麻袋,外面被竹条、铁丝严严实实的围起来,足足有着两千斤重的庞然大物,被龙门吊吊起来。
然后在工匠的操作下,吊运到管涌口上方。
紧接着,工匠松开了钩索。
两千斤的土石,掉入管涌的缺口中。
这一次它稳稳的沉入水中!
宋用臣见状大喜,立刻喊道:“快!快!将麻袋丢下去……”
周围军民,立刻得令,一个个麻袋丢入滚滚的河水中,有的被冲走,但也有的留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危机解除。
宋用臣已经瘫倒在地。
堤岸上的军民们,也都瘫软下来。
总算……平安了……吗?
宋用臣不知道,但他记得这已经是今天堵塞的第三个管涌了。
这条河堤,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好好维护。
到处都是漏洞!
错非大家让人送来了足够的麻袋,打造了可以吊运一千斤甚至两千斤的东西的龙门吊。
小张口早已经决堤!
宋用臣勉力站起来,看向河堤上。
这两天准备好的沙袋,都已经差不多了。
一万五千多个麻袋现在只剩下数百个了。
要是再发生管涌……
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宋用臣看着在堤岸和堤坝下,都已经精疲力竭的军民。
他知道的,这些人也到了极限!
他们从今天早上,一直奋战到现在,连水米都没有进。
还有一百多人因为失足或者眼看着管涌扩大,纵身跳入洪水之中,以身堵决。
必须要有援军才行!
可附近的百姓,都已经被征调了。
连老人孩子,都去挖土、装土了。
“现在,也就只能希望,苗授麾下的禁军骑兵可以在下次管涌前,及时赶到了……”宋用臣在心中祈祷着。
……
苗授策马在前,在他身后,八千多骑兵全部不穿甲胄,只带着大量麻袋和绳索、铁丝,在河堤之外形成了好几个骑兵纵队。
战马飞驰,和洪水比速度!
将士们士气高昂,人人奋勇当先。
丝毫没有过去秋汛时的畏惧和退缩。
苗授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天子砸下重金,还怕官兵不效命?
这一次官家给了他苗授授权,让他顺利征调了包括京东西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的所有骑兵,总计是一万多骑,将这支力量,作为这次秋汛的预备队、救火队。
当然,想要让这些人卖命,赏格就得开够!
而当今官家,虽然年少,但对人心却看得很透。
直接开出了前所未有的赏格!
所有骑兵军卒及时赶到,就给一百钱,参与防汛再给每天一百钱。
堵塞成功,人均再给赏一百钱!
此外,还有大量其他各种名目的赏格!
突出的就是一个大方慷慨!
在这样的重赏下,骑兵的骑卒们就算最后什么事情都不干,一个月下来平均每个人也能拿到好几贯的赏钱。
若是能参与几次抢险,人均赏钱就可能是十几贯。
堪比一次大战的赏格了!
此外,相关武臣,也都按照着战事来计算功劳。
直接将防汛的事情,和边功挂钩了。
于是,上上下下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
从骑兵指挥到下面的大头兵,早就摩拳擦掌,要建功立业了!
这才有了苗授一声令下,整个大营的骑兵,在半个时辰内就完成整备,然后跟着他一起出发的事情。
哒哒哒……
马蹄声震动着。
远方的小张口堤岸已在眼前!
万幸!
河堤还在!
苗授兴奋异常!
所有骑兵看到堤坝还在,一个个都大叫起来。
就像是在战场上,看到了敌军的帅旗就在他们眼前一样兴奋!
于是,数千骑兵迅速加速,直奔堤岸而去。
……
苗授率领的骑兵如同潮水般,奔向堤岸。
远方的官道上,辽国回谢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庆生辰的使团,远远的眺望着宋军的行动。
数千骑如同奔雷一般,飞驰到堤坝下。
然后,人人下马。
立刻投入了防洪抢险工作。
金贵的战马,就地变成了驮马。
这一切,都被辽使看在眼中。
“南朝人护卫桑梓时,竟是如此凶悍……”辽使萧不达也,看着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感慨起来。
数千骑兵,疾驰救援,下马后不需要动员,也不需要号召,自动投入抢险。
哪怕在大辽,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当这样的事情,出现在他眼前时,萧不达也就已经知道。
若南朝人将这种风貌带到战场上。
那么恐怕就是大辽天子的皮室军甚至宫帐军出马,也讨不得好!
于是,萧不达也说道:“陛下是对的!”
“大辽不可再与南朝发生间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