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新学,才是当时的赵煦心目中的真正圣人之学,经世治国之道!
其他任何学派都必须居于王安石新学之下。
再说,那个时候的赵煦,压根不知道张载是谁!
如今,赵煦重归少年,再次见到昔年的故人。
他心中笑起来。
“游师雄……”
他看着游师雄如今的官职:环庆路经略司判官!
这个差遣,属于经略司的高级幕僚,大抵类似现代的高级参谋、专职秘书一类。
一般来说,由经略使自行征辟,都堂、吏部都不会过问——除非经略使本人表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由朝廷委派。
当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充任的。
至少得是文臣京官,才能勉强权发遣。
想要正任,就得是朝官。
游师雄的寄禄官,现在刚好是朝官最低的一级正八品的通直郎。
赵煦看了下告身,这是在去年,经由赵卨奏举升迁而来的。
此外,游师雄升京官的荐书之一,也是出自赵卨之手。
所以,这个游师雄和赵卨的关系很不一般啊!
看到这里,赵煦就已经有了主意。
他看向那个在殿上人群的角落里,那个看着黑不溜秋和武臣一样的壮汉。
手中的笔,已经提起来。
他在游师雄的告身下面,加了一行字。
然后将其告身收起来,
……
退朝之后,赵煦跟着两宫回到保慈宫。
太皇太后就见着赵煦手里,拿着一张中书特制的中绫纸,这种纸只有一个用途——用来写官员的告身。
一般来说,每个官员的告身,都由七张中绫纸组成。
其中最重要的一张纸,会写上其差遣、除授官职的日期、除授人以及签押人(如选人改京官则还要写上五个举主的官职、名字、时间)。
显然,赵煦手上拿着的就是一张这样的纸。
“官家怎带了一张官员的告身纸回来了?”太皇太后微笑着问道。
向太后也好奇的看过来。
赵煦将手里拿着的纸放到两宫面前,道:“孙儿无聊,便尝试着学着中书的格式,模仿了一下告身的文书……”
“哦……”向太后笑起来,拿着那张纸,看了看。
然后,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名叫游师雄的小官的告身。
他上一个差遣,还是环庆路经略使赵卨征辟的环庆路经略判官。
寄禄官也不过是一个通直郎而已。
年纪的话,也有些大了,都已经四十八岁了!
四十八岁的朝请郎,光靠磨勘,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升待制。
而文臣不到待制级别,基本上不可能有机会御前奏事。
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甚至抱着欣赏的态度,看起了赵煦在这张告身上写的文字。
赵煦的字是很好认的。
因为他总是用馆阁楷书,写的端端正正,但字迹很浅。
“娘娘,六哥的字,越发的好了!”向太后看完就和太皇太后道:“便连这中书省的公文格式,也是写的极好!”
太皇太后接过来,看了看中绫纸上那最后的一段文字。
也忍不住点头,格式上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然后她便微笑着轻声念起来:“告:通直郎、环庆路经略判官游师雄,权发遣熙河兰会路公事,兼知熙州!”
赵煦接下来写的字,更是让太皇太后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朕敕,转中书侍郎张璪,文到奉行!”
向太后也跟着笑起来。
两宫笑完,就都意识到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这告身怎么办?
向太后拉着赵煦的手,问道:“六哥怎忽然想起,要给官员写告身了?”
赵煦答道:“儿只是好奇……而且……看这个游师雄的告身履历,觉得还不错,就想着写写玩玩……”
两宫互相看了看彼此。
然后,向太后就和赵煦道:“六哥以后,可不能随意再在官员的告身上随便写字了!”
“须知,天子不可有戏言,何况是落于纸上的除授文字!”
赵煦点点头,乖巧的说道:“母后,儿记住了!”
向太后回头和太皇太后道:“娘娘,六哥是天子,君无戏言,何况落到了告身上的文字?”
“不如,便依六哥所批,将这游官儿,任命为熙州知州如何?”
太皇太后拿着手里的告身,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官儿,履历很丰富,而且是从选海里杀出来的!
这种人,没有简单的!
大宋天下选人数以万计!
但每年,不过二三十人可以从选海超脱出来!
这些人,若是年纪还算年轻的话,基本都能做出一番事业。
最著名的就是仁庙时代的范文正公了!
于是,也没有意见,点头说道:“就依太后的吧!”
两宫于是命人将这张告身送去了中书省,交到赵煦批示的张璪手里,让他照着赵煦的意思签押、存档,然后让中书舍人写好具官除授诏书,以完成这次天子的特旨除授程序!
注:北宋选人升到三京判官、节度观察推官这个所谓的幕职官的顶点时,就有碍止法禁止他继续磨勘升迁,需要集齐五个举主的举荐状或者得到皇帝特旨,才可以改官,改官后就是京官,京官升朝官需要特旨,朝官升待制也是一样。
212.第202章 加一分
212.
2023-08-28
张璪最近一直在整个开封府到处跑。
主要是按照右相韩绛的意思,派手下的官吏去那些形势户的家里,挨家挨户的询问——各位耆老对役法/免行法有什么看法?
突出一个战战兢兢,礼下于人。
总算是将京畿一带的数百家形势户,都跑了一遍。
得到了各家形势户的答复。
大部分人,话都说的很好听。
就是一旦涉及钱的事情,就开始哭穷喊苦了。
特别是汴京城中各大行会的会首们,恨不得告诉张璪——俺们都要吃糠咽菜了!
张璪自然是一个都不信!
因为,前不久这些人家家里,都有人娶了县主回去。
那彩礼钱给的可大方了!
一个县主彩礼就肯给两千贯!一些县主甚至都要三千贯彩礼了!
要知道去年可才一千五百贯上下!
宗室们因此都发了一笔!
奈何,这些人的影响力很大!
和宗室们的关系也很密切——这京畿的形势户,谁家没有一个县马?
那些顶级的奢遮人家,每年祭祖的时候,甚至可以跪一祠堂的县马。
所以,张璪知道他还有的忙!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回都堂休息,可他还来没得及喘气呢。
一张告身,就从宫里面送到他手中。
“这是?”张璪不懂的看着。
“天子特旨除授此官!”太皇太后身边的大貂铛梁从政微笑着说道:“两宫慈圣也都准了!请省佐依旨意办事吧!”
张璪眨眨眼睛,然后看向他面前的告身。
天子亲笔御书的文字,还是很好辨认的。
张璪拱手对大内福宁殿方向拱手一拜:“臣恭从旨意!”
接着,他小声的对梁从政问道:“粱押班……这个事情……怎么回事?”
天子特旨除授,自然有程序,绝不会是随笔在吏部告身上写旨意。
有专门的特旨用纸,那是特制的绢纸,上面有金线织造的龙纹。
梁从政道:“省佐不必多问,只需遵旨就是!”
张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送走梁从政,他看向告身上的官员。
“游师雄……”
“一个通直郎……”
“真是好运道啊!”
他差不多能猜到一些大概。
通直郎为知州,而且是熙河路治所所在的熙州知州,就算是权发遣也很勉强!
想了想,张璪就拿着这份告身,到了右相韩绛处,将事情和韩绛说了。
韩绛听完,看着告身上官家的字迹。
他眯起眼睛来:“游师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