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龙学看向那囚车之中,被枷锁押着的犯人,问道:“伯修押解的就是那罪将张之谏?”
“正是!”宇文昌龄点点头:“此罪将正要押回大理寺受审!”
说着,宇文昌龄就对吕龙学、游师雄拱手再拜:“某为御史,职务在身,实在不好与龙学叙旧、景叔交谈,待得来日休沐再来拜谒二君!”
吕龙学点点头,拱手还礼:“伯修请!”
游师雄也拱手说道:“来日必登门拜访伯修!”
三人就这样告别。
那些军士喝完茶,也规规矩矩的丢下铜钱,结了账离去。
游师雄见着,赞道:“不意御史台中,竟也有擅长治军之人?”
吕龙学点头:“自然,伯修少尝读兵法,曾有意投笔从戎……”
游师雄听着眼睛亮了起来,道:“来日却是要好生结识一番才行!”
他最喜欢和这种爱带兵的人交朋友了。
吕龙学见着游师雄的样子,就笑起来:“景叔还是如当年一样,不改初心啊!”
游师雄点点头:“先师当年讲学,尝以西贼为耻,生平之志就在攻灭西贼,安我陕西百姓!”
“身为弟子,某岂能不遵而从之?!”
说着,他就看向吕龙学,问道:“微仲呢?微仲可还记得,当年横渠门下讲学之时,先师敦促的教诲?”
吕龙学听着,沉默片刻后,道:“恩师教诲,某岂敢忘记?”
“但事有轻重缓急……”
吕龙学,自然就是新晋的龙图阁学士吕大防。
“呵!”游师雄笑了一声:“微仲记得的,恐怕不止是先师教诲,还有两位程先生的教导吧!”
吕大防沉默不语。
游师雄道:“微仲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少主,知道先师的横渠四句!”
“更曾在两宫之前推崇备至!”
“我横渠一门,振兴有望!”
自古以来,一门学说,只要得到皇权的认可,就一定可以兴盛!
何况横渠之学,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实乃君子之学,正人之学!
在游师雄眼中,横渠之学,足可与二程、邵雍之学争锋。
便是王安石的新学,若有皇权加持,也未尝不能碰一碰。
奈何,自横渠先师亡故。
横渠一门,就已经如同一盘散沙一样。
甚至还有人,明着看着是先师的弟子、传人。
背地里却在给先师的行状上大肆吹捧二程,将先师的地位居于二程之下!
说什么‘尽弃异学而从之’,搞得横渠先生是二程门人一样!
而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吕大防的亲弟弟吕大临!
事后,吕大临虽然拼命解释,自己本意并非贬低横渠学问。
可谁信呢?
至少,游师雄不信!
可他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只能远走沿边。
这些年来他在熙河路、秦凤路、环庆路等地辗转为官。
靠着不断积累功劳,不断增长见识。
如今,终于成为了朝官!获准可以和环庆路边帅赵卨回京。
正是在回京的路上,他听说了,少主推崇他的恩师的传说。
于是,游师雄直接脱离了大部队,单人独骑,一夜狂奔一百五十里,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汴京外围。
也在这里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吕大防。
吕大防看着游师雄的模样,也只能叹息一声,谢道:“景叔还是未能看破当年之事吗?”
有些事情吕大防真的不好说。
毕竟,昔年先生病逝,在身边的人,就他的弟弟吕大临和其他几个同门,大部分人都在外。
吕大临是受了先生遗命,撰写其行状的。
虽然用词可能没有和人商量,但其中关键的话,却是先生临终嘱托的。
奈何,游师雄等人不信!
而,吕大临也无法解释。
难道直接告诉世人——先生之意,乃在于横渠与理学融合,共抗王安石新学?
不能这么说的。
只能让时间来抚平一切。
吕大防想着这些,就对游师雄道:“景叔啊,某知道景叔的想法……”
“如今少主确实是推崇先师……”
“可少主同样推崇两位程公……前些时日明道先生去世,少主亲诏辍经筵以致哀……”
游师雄摇摇头,他看着吕大防,沉声道:“微仲,吾这一生,必以振兴横渠一门,光大先生之学为己任!”
“无论如何!”
“吾都要做到!”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用了十几年时间,独自一人,从选人爬到了朝官。
他也可以再用十几年时间,从朝官攀登到宰执。
然后,他就可以在御前向天子推荐先师之学!
横渠一门,是气学!
不是二程的理学!
他会亲口告诉天下人的!
209.第199章 辽使入京
209.
2023-08-27
赵煦午睡起来,洗漱完毕。
冯景就低着头,在他面前说道:“大家,臣方才在御厨,听说御史已经将那个罪将张之谏押回了京城,并送进了大理寺之中!”
赵煦点点头,张之谏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插手了。
两宫、士大夫们都已经恨不得他去死!
唯一一个能救他的司马光,现在已经去了陈州。
也不对!
赵煦想起来了!
前些时日,王岩叟出任了监察御史。
再过几天,王觌、刘挚等人会相继到任。
这些旧党里的激进派,会不会救这个张之谏?
赵煦现在蛮好奇的。
冯景接着道:“另外,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昌祚,好像也已经抵京……”
赵煦哦了一声,张之谏回京,刘昌祚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似乎龙图阁学士吕大防也在方才入阙,投了入觐表!”
“此外,环庆路经略使赵卨以及泾原路经略使卢秉,也都上书言已至京畿!”
这些人几乎同时入京,倒也不奇怪。
因为他们都是上个月差不多的时间,被圣旨召回汴京的。
延州、庆州和成都,和汴京的距离不一。
但交通环境和条件也不一样。
而随着这些人抵京,赵煦知道,一直被两宫卡在大名府不让渡河的辽使,也将得到渡河的许可。
嗯……
因为恐辽症的缘故,无论是两宫还是都堂宰执,都觉得一定要等边帅们入京,才能让辽使过河!
这不奇怪!
赵煦在现代看蹴鞠比赛,国足一碰到韩国,也会想尽办法的调兵遣将。
连踢个青年队,都恨不得把在欧洲留洋的大龄球员喊回来!
区区蹴鞠比赛,有了心理阴影,尚且如此何况是军国大事?
……
隔日,清晨。
大名府的渡口,辽国使团,开始登船。
祭奠使耶律琚、劝慰使萧杰,各自领着一支庞大的使团,开始渡河。
滚滚黄河汹涌向前。
耶律琚立在船头,也为这条波澜壮阔的大河而赞叹。
但,看着这条大河,耶律琚不但没有丝毫震惊、畏惧。
恰恰相反,耶律琚心中对南朝的轻蔑,再次高涨。
原因?
自数十年前,黄河决口,在这南朝大名府分成两条河道入海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