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180节

  就听着吕公著骂道:“也不知道汝这逆子走了什么运道……”

  “今日殿上,官家亲口和两宫求了恩典,让汝至御前讲书……”

  吕希哲狂喜不已。

  御前讲书?

  位卑而清贵,而且是有机会直接被赐进士出身的。

  “逆子!”吕公著看着这个不孝子的模样,大骂道:“若到了君前,汝敢言王介甫邪说一字,老夫便打折了汝的双腿!”

  吕希哲连忙躬身拜道:“不敢……不敢……”

  但心中却已经笑了起来。

  他不说王安石的经义可以。

  但谁能阻止他讲孔子、孟子、荀子?

  大宋文坛,微妙就微妙在这里了。

  自庆历兴学和古文复兴运动以来,汉唐旧儒的经义注疏就已经被士大夫们批成筛子,然后一脚踹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无论新党还是旧党,都开始主张,直接回到春秋时代,去追寻圣人真正的微言大义,而不是被那些汉唐的腐儒们念歪了的经。

  可什么才是真正的圣人本意?

  还不是靠大家自己理解?

  难道还能去问孔子、孟子、荀子?

  ……

  两宫带着赵煦,回到了保慈宫。

  “吕学士风采,似乎比司马公更胜几筹!”赵煦喝了两口紫苏饮后就感慨着说道。

  太皇太后和向太后都笑起来。

  向太后更是摸着赵煦的头,道:“这是自然,吕学士家从太宗时代开始,就是我朝重臣了!”

  赵煦在心中笑了一声。

  可不是嘛!

  寿州吕氏,从太宗开始,就代代宰执,历仕四朝,到赵煦这一代就是五朝了。

  只在赵煦的上上辈子翻了车。

  可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一个在御座上沉默寡言,对一切事物都不关心的小皇帝,早就将他见过的每一个大臣的言行,都记在了心里?

  赵煦抬起头来看向在他对面的太皇太后,问道:“太母,今日孙儿表现的怎样?”

  太皇太后微笑着说道:“官家今日在殿上,大方得体,特别是叮嘱吕学士,要举贤不避亲,相信朝野知道后都会称赞的!”

  向太后也道:“娘娘说的是!”

  太皇太后说着,就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道:“这些士大夫重臣们的子侄,荫补起授就是从九品的京官……直接就跳出了选海,相当于进士及第……”

  “他们还能参加科举,若能中一个进士,二三十岁就是朝官了!”

  向太后连忙拉住太皇太后的袖子,不叫她继续说下去。

  太皇太后也意识到了,这种话不适合在六哥面前说。

  他还小,这些大人的龃龉,就不必暴露在他面前。

  赵煦在旁边假装没有认真听,只是喝着自己的紫苏饮。

  ……

  吕惠卿铁青着脸,看着一封被送到他面前的公文。

  “张之谏!”他愤怒的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

  “贼子敢尔!”

  公文来自鄜延路兵马都监张之谏,张之谏告诉吕惠卿——未得旨意,不敢兴兵。

  所以,吕惠卿军令要调动的鄜延路两个将,至今还在营地之中没有出发。

  原本预计的五个将的兵力,现在只剩下了河东路的三个将。

  最要命的是——张之谏到了现在,到了大战前才告诉他——我不来了!

  吕惠卿很清楚,张之谏是在报复他。

  张之谏本来是他的部下,原本任太原兵马钤辖、管勾麟府兵马公事。

  但在上个月,因为反对他出兵打草谷,而被吕惠卿弹劾,降授为鄜延路兵马钤辖。

  本以为,张之谏去了鄜延路该老实点,清醒点了。

  不意他竟变本加厉!

  “怎么办?”吕惠卿的幕僚,同时也是他的同乡王进问道。

  “还能怎么办?”吕惠卿烦躁的解开衣襟:“没了他张屠夫,我们就不杀猪了?”

  “发将令,调集其他九个将的所有选锋!”

  “这……”王进咽了咽口水:“会不会动静太大……”

  “万一北虏异动……”

  选锋是大宋将兵法下的出现的王牌精锐,乃是各将都监从本将之中拣选出来的精锐敢战之士组成。

  他们装备最好,待遇最高,而且全是骑兵!

  可以这么说,在大宋,选锋军就是进攻的矛头和作战的主力——在一些地方甚至可以这么说——除了选锋军,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摇旗呐喊的货色。

  河东路一共十二个将,汉蕃骑步兵加起来差不多十四万。

  可选锋军加起来才不到七千!

  这还是吕惠卿上任后苦心经营的结果。

  不然能有三千多选锋就阿弥陀佛了。

  而河东的宋军,其实主要任务从来都不是对西北用兵。

  而是防御居高临下,随时可能南下闪击的北虏骑兵,并给河北的宋军提供侧翼保护。

  故而,吕惠卿这次巡边,只敢调动三个将,多了就可能让防御出现漏洞!

  因为河东主力,必须防御北虏!

  “管不了这么多了!”吕惠卿红着眼睛说道。

  他看向在自己面前的地图。

  斥候们已经确定了,在西贼的左厢神勇军监司的腹地。

  明堂川一带,已经出现了一大股西贼轻骑。

  人数起码在一万以上!

  加上左厢神勇司,本身拥有的骑兵和可以征调的党项、羌人部族,两三万的作战兵力是抽调的出。

  可他手里才三个将,怎么都不够!绝对不够!

  在失去了鄜延路的配合后,吕惠卿只有调动整个河东的选锋精锐,才有底气去打这一仗!

  因为,吕惠卿已经知道,西贼的目标是什么了?

  看地图就可以知道。

  西贼的左厢神勇司治所,在过去数十年一直位于葭芦河上游的明堂川。

  此地位于宁西峰以南约百里,属于葭芦河冲击而成的平原。

  水草丰美,土地肥沃,而且居高临下,控扼着葭芦河、秃尾河这两条横山东麓的生命线。

  葭芦河、秃尾河,蜿蜒着流过整个横山东麓后汇入黄河。

  而在葭芦河汇入黄河之地,波涛汹涌的黄河北岸。

  葭芦寨屹立于黄河之畔,控扼着整个黄河北岸,就像个钉子一样,嵌入西贼的左厢神勇司的辖区。

  自葭芦寨到明堂川,最多两百里!

  对骑兵来说,一天一夜就够了。

  吕惠卿深深吸了口气,对王进道:“快去传令!”

  王进低下头去,就要领命。

  门外折克行,已经拿着一份紧急报告的闯了进来:“经略相公……”

  “斥候刚刚回报发现西贼大股骑兵,正沿着葭芦河南下……”

  “仅仅是先锋,恐怕就有三四千……”

  “而且还发现泼喜军的身影!”

  吕惠卿立刻烦躁的站起身来,他已经不需要看地图了。

  西贼骑兵正在沿葭芦河而下,他们的目标就必然是葭芦寨!

  “张之谏!”吕惠卿咆哮起来:“汝不得好死!”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泼喜军,是西贼的一种特殊部队,全员骑乘或者应该说叫牵引骆驼作战。

  他们在骆驼上安置了一种小型的可以快速击发石子的投石装置。

  这种装置发射的速度非常快,如同射箭一样。

  除此之外,泼喜军的成员,都非常擅长制造攻城器械。

  所以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泼喜军都是西贼的主力!

  现在,西贼既然带上了泼喜军,那么他就一定是冲着打破坚城来的。

  怎么办?

  吕惠卿知道他必须做出抉择了。

  没有任何犹豫,吕惠卿就看向折克行,道:“请将军立刻派出轻骑,通知訾虎、刑佐臣,不必隐藏,立刻向葭芦寨星夜出发!”

  “本官和将军,率河东弓箭手、府州州兵以及将军的第一将随后而至!”

  说完这些,吕惠卿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泼天的大功,正在离他而去。

  他知道的,将令一下,大宋主力出现在葭芦寨附近的消息只要被西贼知道,他们立刻就会做鸟兽散!

  这是西贼的传统了。

  他们不会冒着顿兵坚城之下的风险,强攻一个随时可能得到增援的大宋坚固边城!

  “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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