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内，落针可闻。
“要给我大金皇帝启蒙？咋滴，想当我大金的教师爷？”
……
完颜希尹，顾盼它处。
完颜晟指着司马朴呵斥道：“听说你是司马光的后人，我祖上说你祖上有才，有德，朕这才许你来会宁府商议咱们两国的事，你瞅瞅你们老皇帝写的这信，这都写的什么逼玩意这是。”
“还敢骂陛下是贼子！明日发兵，灭了狗宋！”
见宗翰畅想，完颜希尹泼冷水道：“打不过呢？”
……
被架到宗翰府上的完颜希尹，终于接受了丢脸的现实，心中暗暗发狠：“学海无涯，日后定当头悬梁，锥刺……刺屁？”
完颜希尹思忖片刻：“都好！”
一回到府上，就召人议事。
完颜阿骨打再丰功伟绩，也打了十几年不是。
“这都罢了，说咱陛下的相好是张觉？”
就算东西路军再行攻宋，军功章也有自己一半不是吗？
完颜希尹闻言，连连摆手：“若大帅铁了心要伐宋，可莫要再嘲笑二太子了。”
设宴招待大宋使团后，完颜晟回明德殿小憩，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席间虽然未提岁币如何缴纳，宋廷就上次南下，赔犒军之银多少等具体事项。
完颜宗翰起身踱步，思忖着能从大宋这只肥羊身上捞到些什么呢？
再次举兵伐宋，完颜晟能捞到的好处不大，宋又派人和谈，他大概率是不愿兴兵事的，若是完颜宗望被嘲笑的没了血气，也不愿兴兵，那他宗翰孤掌难鸣。
完颜宗翰啐了一口：“伤到脸了！搁我这还要脸，真是不拿本帅当自己人啊，去，给本帅架来！”
不！
不是比肩，而是超越！
完颜宗翰无奈：“去召谷神来！”
宗翰蹙眉：“若是和谈成了，宋朝岁币自然是进国库，虽然本帅能盯着陛下不敢私用，但本帅也没什么好处。若是和谈不成，举兵伐宋，陛下又不可能跟着，到时候开封城里的银子女人……”
司马朴接过书信，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
这些完颜晟到不是很在乎，他最在乎的，还是大宋皇帝能自废帝称，上表称番。
见完颜宗翰懵圈，完颜希尹解释道：“若大帅能捞着好处，怎样都行。”
“这宋朝老皇帝放他娘的狗屁！”
明德殿里，盘腿上炕的金臣一听，更是炸了！
兵卒跑到谷神府上吃了个闭门羹，回报道：“谷神称病，不能来议事。”
司马朴闻言，清了清嗓子：“呈敬金皇完颜晟启，蒙大圣皇帝念今天下之势，不可挡宋金相好，张觉贼子，误金误宋……金珠玉帛者大金之外府也，学士大夫者大金之陪隶也，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无有二上矣！亦何必劳师远涉然后为快哉？”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给本帅想想，是发兵灭宋好呢，还是与宋谈和好？”
完颜希尹自己都惊的念不下去了。
完颜希尹的话，宗翰明白，如今金国朝堂，拿事的就三个人，他自己，完颜晟和完颜宗望。
自己刚继位几年，便能有如此成绩，不是超越是什么？
想到这里，完颜晟极为满意，忍不住地乐呵了起来。
打不过这三个字，完颜宗翰压根就没想过，冷笑一声：“本帅打不过一个娘们？你当本帅是二太子呢？”
完颜晟抬了抬手：“谷神给大家念念道君皇帝的信，大家都仔细听听。”
完颜希尹惋惜地摇着头，将手里书信递给司马朴叹道：“司马相公，你们宋朝何至于此啊？”
见司马朴一脸懵逼，完颜宗翰冷哼道：“瞅啥瞅，自己念念，看是人写的玩意不？”
不仅要给钱，割地也能谈，甚至完颜宗翰故意刁难，说要让大宋皇室送女和亲，司马朴都毫不迟疑：“好说，好说，我大宋皇家帝姬，适婚者甚多。”
但是就司马朴和郓王赵楷的态度来看，这些都不是事。
相比起完颜晟，完颜宗翰就显得没那么开心了。
如此一来，兵不血刃，他完颜晟便吃掉了大宋。
完颜晟面色终于舒展，尴尬笑道：“吃饭，吃饭，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就差跪着喊你们爷爷了！
“我也不是铁了心，只要能捞到好处，本帅也懒的兴兵，这样吧，本帅亲自去找司马朴聊聊，他若是识时务，能私下给本帅一些好处，这事便顺了陛下的心意。”
司马朴读完，躬身施礼：“我道君皇帝说，宋再有钱，也是为大金守财，宋学者再多，也是为大金当门客，今日天下，我宋愿意尊大金皇帝为天下唯一皇帝，大金又何必不要劳师远征呢。诸位因何动怒？”
女人……
还有大宋的瓷器茶叶，丝绸锦缎。
“还有书……书……”完颜希尹提醒道。
第110章 兴兵与和谈
完颜宗望府上，微醺而归的宗望心情大好，便与自家娘子分享起刚刚完颜希尹的断句之才。
听的耶律余里衍捂嘴轻笑：“所以陛下才要重用辽国降金之臣。”
宗望叹道：“我爹当年薨逝，未来得及留下遗训，若我爹还在，应是不愿与宋为敌的。”
耶律余里衍不明白宗望的意思，侧目问道：“为何？”
宗望摇头叹道：“就算灭了宋，也灭不了汉，我大金马背得天下易，可治天下难啊，让谷神这样的人去掌一方大权，如同幼童教我射箭用兵，汉人岂能服他？”
宗望的话，已经超出了耶律余里衍的认知范围，只能端过一碗醒酒汤：“夫君喝下，醒醒酒。”
宗望一愣，面色变了：“你觉得我是醉酒乱语？”
耶律余里衍一惊，宗望如今太过敏感了，兴许是被宋朝女帝……伤的深了？
氛围陡然冷却，耶律余里衍刚想请罪，突听兵卒在屋外报道：“报，大帅，宋使司马朴求见。”
耶律余里衍心里一松，赶紧匆匆退去。
“你们官家是汉人神婆？”宗望不屑。
“和亲之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其它诸事……”
宗翰摆手：“哎，不妥，这样太显眼了，会给本帅招惹麻烦的。”
司马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交给宗望：“我们官家说，大帅年纪轻轻，前程大好，但命中有一劫难，将此瓶收好，能祝大帅渡劫。”
“讲！”
完颜宗望心中冷笑：“还来？本帅虽未像谷神那样，博得识汉懂汉的名声，但是本帅不至于看不懂信！”
司马朴笑道：“就是字意，我们官家说了，若大金皇帝准我宋撤帝称，上表称番，那宗望大帅以二太子之名，常驻开封监国，也无甚不妥。”
“若没有旁事，司马相公自便。”
你二太子被大宋女帝玩的团团转，还差点丢了性命，我宗翰一兵不动，那女帝还得送上自己的亲妹妹来和亲。
敢把谷神轰出府，这不是在打我完颜宗翰的脸面吗？
言辞恳切，毫不做作。
“拖延时间？拖什么，宗翰还想着要攻宋吗？”
司马朴这次来见宗望，也是赵福金专门叮嘱过的，见到宗望寒暄两句后，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我们官家写给宗望大帅的亲笔信。”
完颜宗望虽然听不懂何意，但还是冷哼一声：“不去不去，伱们官家说话从来就没个准。”
说罢，司马朴起身便走，临到门前，又扭头讪笑：“瞧我这脑子，我们官家让我转赠大帅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要不然虽得天大之功，却无福享用。”
完颜希尹以为宗望在思忖他的提议，其实宗望脑子里想的是：“这是想让我向陛下请战？等着再看我的笑话？大宋女帝说的对啊，先不解决这些个玩意……”
宗望没有直接给答复，依旧沉思不语。
完颜宗望想起开封城下诸事，心有戚戚焉。
宗望沉思不语。
宗翰盘腿在炕上敲了敲，郓王心领神会：“每年岁币，送往会宁府多少，必会再给宗翰大帅准备一份。”
宗望摆摆手：“不战就能得银得城，为何要战？”
再寻常不过的礼节，在完颜宗望眼里却变成了另一幅景象：这俩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暗送秋波？
宗望眉头一皱，大手一拍桌子，沉沉喝道：“送客！”
正思忖间，耶律余里衍将完颜希尹刚刚带来的茶煮好，亲自端了进来：“此茶甚香，趁热饮了。”
还未进城尚且如此，若是进得城去，他怕自己骨灰被扬了。
完颜希尹此来，是想来探探宗望的口风：“二太子与那宋朝女帝交过手，你觉得这次宋使来谈，是真心还是假意？”
“亦真亦假吧。”宗望面色冷淡。
宗望起身，作势送客。
司马朴赶紧笑道：“还有一事，还有一事。”
见宗望沉思，完颜希尹笑道：“若是二太子也有此顾忌，不如和上次一样，与宗翰大帅联手，让陛下下令再战？”
气不？
赵楷故作思索：“同父而生，所差无几。”
话音刚落，完颜希尹便提着东西登门了：“二太子，二太子，宗翰大帅得了一些好茶，让我给大帅送来。”
字如其人，忽而娟秀，忽而挺拔，只是稍稍有些短：“见字如面，与你斗智斗勇，朕甚欢喜，若能促成和谈，来开封监国如何？”
开封监国？
完颜宗望仔细看了两遍，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断错句意，这才抬眼问道：“何意？”
“那大帅的意思？”
司马朴也是无奈：“那倒是没有，这是我们官家自创的，叫……叫……殖民总督府。”
驿馆内，宗翰笑的开心：“郓王此言当真？”
宗翰满意点头：“姿容样貌，比起宋女帝如何？”
“宗翰大帅说，若给宋喘息的机会，日后怕养虎为患呐。”
完颜希尹接过茶碗，笑着向耶律余里衍点头致谢，耶律余里衍微笑，躬身回礼。
赵楷拍了拍宗翰的肩膀：“大帅放心，我那妹妹，年方十七，正是适婚，今年之内，必给大帅送来，以后呐，我可就是宗翰大帅的大舅哥了。”
宗翰心中乐开了，等大婚之日，必要请二太子来，气他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