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李邦彦记得,官家看到封驳后,脸色明显不悦了。
“官家大才,是借此事告知咱们,封驳之策,还是需要坚持啊,我等为相,不能只顾官家喜怒,而应持中守正,以天下为计!”
听李纲说的头头是道,李邦彦有些后悔了,他刚就应该跟着李纲一起,去听听蔡京说了些什么。
“是本相悟的!”
“臣自有缘故!”
“咱们?”
赵福金斜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纲,李纲你知道吧?这老小子,目光短浅就算了,听不懂人话也就算了,还死轴死轴!竟然封驳了朕的御批!朕是想给你搞个身份,之后让你统领道箓院里的道士们……”
“铁球模具做好了吗?”
沈穹诺诺地问道:“官家不走吗?”
蹲在地上的沈穹回头仰视,赵福金身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穹眯着眼睛,看着赵福金整个人像是批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沈穹有些恍惚,竟然忘了答话。
“有何不同?”李纲说到兴起,咄咄逼人,差点就想学包拯,直接贴脸喷射口水输出!
赵福金也辩的痛快,起身道:“科官不占科举为官的职位,科官将来会另立体系,现在科官暂时只会提举军中职位!”
午时,赵福金饭都没吃,直接冲进了南城军械所,来到了沈穹的那个小作坊。
“都是蔡相公说的?”
……
“不走了!”赵福金没好气地回道。
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愣怔了,打脸?
这是什么刑罚?
出了御书房,李邦彦快步赶上李纲:“李相,李相留步。”
李纲一愣:“为何?”
李邦彦回想起那日夕阳正好,自己被火油鞭支配的恐惧,隔着衣衫挨了一顿鞭子,屁股都疼了几日,李相的这张脸,虽然比不上他李彦邦英俊,而且还黝黑厚实,但要是真毁了,以后同室公干,看着何其难受!
赵福金这才发现,扔在地上的那床被,是自己以前盖过的,前些天让人给沈穹送来,让他拆做实验的。
赵福金不知何时,走出了作坊,站在了沈穹身后。
“喂!你聋了?”
沈穹站起身来,连连摆手,紧张的双脸涨红:“臣的意思是……这些导火索,它有长有短,它有粗有细,燃烧所用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官家随便挑一根,咱们来记一下它们燃尽所用的时间,挑一根最合适的。”
赵福金俏脸一红:“…………你在说什么?”
干完后也不看赵福金,径直走出作坊,将这些长短不一的条放在筛锣中,晾晒了起来。
“没做?”赵福金有些嗔怒:“去,叫几个手熟的铁匠,现在就做,用生铁,圆不圆的没关系,能做几个就先做几个!”
赵福金踱步两圈,重新坐回御案前:“明日午时,李卿挑几个武举人,带到南薰门城头!”
“你闭嘴!”赵福金气呼呼地说道:“谁让你修道了,你想修道你也得有那灵根!肉体凡胎,想什么呢!”
李邦彦从身后追了上来:“李相啊,伱这是何必?”
李邦彦咽了咽唾沫:“时间尚早,李相还是先去兵部借个凤翼盔。”
李纲不解:“官家要干嘛?”
李纲这才站在一个士大夫阶层的角度,深刻地剖析了朝堂取仕之道:“科举也罢,太学升贡也罢,都只有一条入仕之途,科举与太学升贡尚不可并举,遑论另辟蹊径,再开科官?道君皇帝早年兴道学,制道官,已让朝廷官位混乱,管制难堪,幸得之后斧正,罢了道官制已有多年,官家如今为何要重蹈覆辙?”
人家能起起伏伏,为相数十载,自有过人之处,好好的学习机会不去,去听童贯的养生之道?
进了御书房,见种师道、宗泽和张叔夜三人早已在屋内多时,原本就伤了脸面的李纲更觉难堪,躬身便道:“臣封驳宋科院诸事,循的是祖宗之法,有何不妥?”
“官家不是要去京师道箓院替臣安排安排?”
……
沈穹这才正了正心神,咽了一口唾沫,指着筛锣里的条说道:“长短粗细都有,官家随便挑一根。”
一旁的李邦彦则嘴角一弯,嘿嘿笑道:“看来李相在廉政教育司没学到家啊。”
“军中职位?神宗熙宁时就已定武举之事,三年一试,既有武举取才,还要科官何用?”
“统领道士?官家让臣修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讲!讲不出个道理来,朕绝不善罢!”
她终于见识到了大宋文官的喷人之才,终于理解老朱为何会把宰相扒了裤子往死里揍了!
可这小子就这么扔在地上??这也太大不敬了吧!
“你这是在做导火索?”
“哦?”赵福金秀眉一蹙:“你再哦一个试试!”
“行!”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御书房外,正要让人通传,突然听到御书房内,赵福金突然抬高声调说道:“宋科院和科官一事,谁封都没用,必须要搞!我赵福金说的!”
赵福金彻底无语了!
李纲黑着一张脸,停下脚步,一言不发。
没多久,沈穹回来了,见赵福金还是一副气呼呼地样子,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哦!”沈穹低了低头,又忙活起手里的活计来。
“官家不是不走吗?”
赵福金差点被气笑了,心想如今自己身旁,都围着一群什么样的老六们!
之后的一个时辰里,赵福金坐在那边生闷气,沈穹也不闻不问,专心致志地从一床被里扯出,放在手里搓搓揉揉,将挫成一个细细的条,再在条上洒上一些黑乎乎地粉末状后,用宣纸卷起,往上面淋洒了一些水,又在上面洒了一层黑乎乎地粉末。
“干嘛?朕要狠狠地打你的脸!”
赵福金辩道:“道官与科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沈穹一愣:“官家,您昨日才……”
李纲这牛脾气上来,确实人如其名!
不过赵福金那也是生在三月二十四的人,火爆脾气长年位列十二星座榜首(ps,宋朝已有星座之说,苏轼常年自嘲摩羯男命运不济),直接回怼道:“祖宗之法可让你无缘无故就封驳皇命吗?”
李纲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垮了。
“官家不喜欢这个字啊,那臣以后都不哦了……”
李纲大义凛然:“为国!取材之祸,绝不可再生,莫说官家要打脸,官家就是要了本相的脑袋,本相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时隔多年,赵福金再一次体会到了打工人的快乐,烧完了所有的导火索后,沈穹得出了结论:“对比石炮抛出到落地的时间来看,最粗最长的那根,最合适,官家稍后,臣这就去火炉房,给匠人们说说他们要留孔的大小。”
今晚就是赶鸭子上架,也得先搞个霹雳弹出来,明天得让李纲见识见识,科官和武举的不同!
哎,评论区里竟然有人帮作者发言,笑哭!没有什么百合,没有什么面首,也没有什么后宫!女帝性取向正常!依目前的大纲看,大概率单身。如果后面有要为主线服务的感情线,也只会是浅浅一条。
第68章 准备妥当
要不是内侍官带着皇城司找到了南城军械所,赵福金恐怕就要夜不归宿了。
“沈穹,今晚能搞好吗?”
赵福金打着哈欠问道。
沈穹一边往生铁铸成的不规则铁球里灌黑火药,一边点头:“放心吧官家,臣定不辱使命。”
听到沈穹如此说,赵福金这才放心,回宫前又悄声叮嘱:“事关大宋国运和朕的脸面,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次日上午。
南薰门城墙上下好生热闹,兵部先是把压箱底的双梢砲推上了南薰门城头,又将另一台双梢砲拉到了城外,按照预先要求架好,并留下了操作双梢砲的一百多名炮手。
之后又在双梢砲后方十五丈之处,用草人摆了一个百人的方阵。
刚一弄好,就见高俅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诸位,这是……”
兵部官吏对高俅并不陌生,虽然高俅已经被罢了殿前司统制的正职,只保留了太尉这个荣誉称号,但是在殿帅满街走,太尉多如狗的开封城,确实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毕竟在《宋史》中,高俅是个连个“单间”都不配享有的人。
李纲正想要上前查看一番,却被沈穹拦了下来:“动不得,动不得……”
难道整个大宋就没有文武双全,但就不喜做文官拿十八薪,非要做武将拿六薪的人才?
有!
但是这种人……这种人不是傻缺吗?
所以,宋朝的武举人,只能是那种从文没墨,从商没钱,从农没地,想学人家衙内躺平游戏人间,还没有家底支持,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还不等沈穹开口,就听一声清丽却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叫沈穹,朕称他沈先生。”
李邦彦的意思,李纲自然懂,但是李纲觉得,这只是武举考试的细则问题,并不是武举考试本身的问题,只要大刀阔斧地优化改进,武举考试还是完全可以为国求才的,并不需要另设一条科官之路。
“差不多吧。”
李纲指了指城下的双梢砲和列阵的草人:“应是考问这些武举城防之事。”
郭京上前拱手行礼:“回李相,下官不知,这是官家让抬上来的。”
李纲拍了拍脑袋上的凤翼盔:“准备好了,官家玉手娇贵,应是不会往这军盔上使劲的。”
见沈穹一袭布衣,头发散乱,消瘦的面容还有些蜡黄,李纲蹙眉问道:“此人是谁?”
见高俅询问,兵部吏员只是淡淡答道:“攻城!”
个中缘由极为复杂,但是最重要的一个,还是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但凡有点关系,有点门路,或是有点才学的,都会从文不从武,人才基数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李邦彦瞅了一眼,摇摇头:“不识,可能是加固城防的民夫。”
李纲揣摩,赵福金应该只是想证明一下,武举上来的人,不堪用,以此来说明,科官制是要更好一些的,到不会真的在南薰门上,当着这么多官吏和百姓的面,抽自己嘴巴子。
李邦彦扭头看了看站在李纲身后的几个武举,凑到李纲身旁:“李相啊,咱们的武举是个什么情况,李相不会不知道吧?”
北宋虽有武举科考,但是效果极差,终北宋一朝,也没有哪个武状元武德充沛,名垂千古。
李邦彦戏谑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咳咳,李相可准备万全?”
李纲等人听到赵福金的声音,顾不得惊叹眼前这个瘦弱男子的身份,赶紧扭头施礼:“臣等见过官家。”
高俅一脸懵逼,开始加固城防才不到三日,官家这就叫人来验收?
赵福金朝着几人点点头,径直走到了沈穹面前:“好了?”
李邦彦一怔:“我问的不是这个,官家让我等上南薰门,应该还是为科官一事,也不知官家有何打算?”
李纲斜了他一眼:“李相公要教官家壮阳的事,本相有机会了给官家说道说道……”
要是有些人就是武德充沛,能打能杀,可就是读不好书,这种人按理考个武举,进军营里当个先锋大将也不错,但是宋朝的武举还要考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不要,美其名曰文武并重。人才基数又小了很多。
李纲眉头一蹙:“你又是何人?”
要不是施耐庵的同人小说黑的好,高俅这个名字,只可能在提到中国足球时被人想起,还可能略带唏嘘:“若高俅还在,我国足岂能如此!”
自己好歹是大宋首宰,不要脸的吗?
揣摩归揣摩,李纲还是伸手扶了扶脑袋上顶着的凤翼盔,还别说,这玩意用料真足,带了没多久,就觉得脖子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