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会不会引起哗变?
只扣帽子不问罪,怎么会哗变?
眼看翟进被怼的无言以对,刘豫又换了一副面孔:“翟将军,其实这错也不在你,让你们驻守开封城外,而不是沿途阻击金军南下,这本就上面的错误,将军说对吗?”
翟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刘相公所说的上面,指的是?”
刘豫笑着指了指天后,端起茶碗吹了吹,笑道:“如今太子监国,太上皇听政,德清军一事总得要有个交代,翟将军虽有通敌之嫌,但若能自证清白,想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相公的意思是?”翟进不解。
“害,天塌下来有上面顶着,至于怎么解释,翟将军不会?”
翟进摇摇头,依然不明白刘豫的意思。
“我听说,你们各营收到枢密院令,是按兵不动,翟将军动了吗?”
翟进恍然大悟,这是让自己甩锅给枢密院和兵部啊,换而言之,就是甩锅给老种相公和韩世忠啊,再延展一些……不就是甩锅给官家吗?
翟进心下一想,果然是变天了。
一个小小的刘豫,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指使别人污蔑官家了。
“那之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末将是驰援还是不驰援?”翟进问道。
刘豫一愣,旋即笑道:“那得看偪王和太上皇是要战要和了,不过本官觉得,还是要和的,再等等吧,听朝廷的,总是没错。”
送刘豫出营时,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在刘豫准备登车前往下一个营地时,瞧见不远处奔来了十来骑。
刘豫好奇,指着那十来骑问道:“翟将军,那些是何人?”
翟进举目看去,那十来骑未树旗帜,也未穿铠甲,远远看去,还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莫不是前来投奔的民间义士?”
刘豫轻哼了一声,不屑道:“离这些人远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罢,弯腰钻进了车内。
还没等车驾驶离,那十来骑已经围了上来,翟进这才看清楚,其中一人,正是前些天来营中与他密谈的萧仲恭。
翟进赶忙带着亲兵也围了过去,走到萧仲恭马旁,抬头悄声问道:“何事?”
萧仲恭还未说话,便见旁边一骑,挑开刘豫车驾的车帘,沉声问道:“刘豫?”
原本在车内闭目养神的刘豫一听,缓缓睁开了眼:“你是何人?”
“答话,是不是刘豫?”马背上,那个看起来面色黝黑,须发旺盛的魁梧男人怒瞪着问道。
刘豫此时也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诺诺点头:“正是。”
那魁梧汉子扭头啐了一口,冷哼道:“找你半天了。”
说罢,那魁梧汉子翻身下马,一把将刘豫拽了出来。
见那汉子一副凶神恶煞之相,刘豫已经吓的瘫软,看了一眼翟进喊道:“翟将军救我!”
翟进一挥手,军营里迅速涌出百十来号禁军,将众人团团围住:“萧相公,这是何意?”
萧仲恭苦笑道:“你们偪王说,刘豫奉命来与耶律余睹将军见面,这不,我将他请来了,也免得刘豫跑一趟。”
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壮汉:“这便是我东路军右监军,耶律余睹。”
刘豫一愣,心想自己可没接到过这等命令啊。
耶律余睹冷笑一声:“听说你要来策反本将?”
刘豫吓的摇头三连:“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啊。”
刀光一闪,鲜血喷涌,刘豫的脑袋已经被耶律余睹提在了手上,眼睛凸起,嘴巴未合。
翟进整个人一惊,旋即下令:“弓弩手!”
话音一落,军营里的弓弩手迅速列队,引弦待发。
翟进沉声呵道:“萧相公,过分了!”
萧仲恭倒也并不惊慌,而是上前朝着翟进躬身施礼:“翟将军,且慢动怒,咱们进帐一叙?”
翟进思忖片刻,对副将说道:“你且盯着,一个也不能放走!”
说罢,转身自顾自地朝着大帐走去,而萧仲恭则紧跟在后,一前一后进了大帐。
第216章 不能好好泡个脚?
初冬的夜,黑的早。
皇宫不像坊间,此时正是烟火鼎盛。
入了夜的皇宫,格外冷清。
赵福金靠在软塌上,一双玉足伸在热气袅袅,满是瓣的木桶中,发愣出神。
完颜宗望已经在青城囤兵十几天了,除了对德清军动了一次手后,再没有别的动静,这让赵福金实在琢磨不透。
要说他是在等完颜宗翰吧,那他老老实实在黄河北岸等着便是,干嘛火急火燎地跑来开封。
要说他想趁完颜宗翰未到,抢个头功吧,他来了十几天也屁事不干,纯纯在这里打酱油。
赵福金实在想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胡思乱想时,偪王求见。
赵福金泡脚泡的正舒服,不想起身,反正不是外人,便招他来寝殿说话。
见偪王拄着拐杖进来,赵福金笑道:“好点了?”
偪王嘿嘿笑道:“已经无碍了,刚在龙德宫见过爹爹,本想回府休息,明日再来与妹妹说道,可爹爹非让我现在就就来找你,没打扰妹妹休息吧?”
赵福金摇摇头:“这才什么时辰,无妨,坐下说吧。”
偪王坐下后,将那日与萧仲恭所谈之事讲给了赵福金:“完颜宗望对妹妹那是恨之入骨啊,以三年岁贡为条件,让我把妹妹你交给他。”
“呵……朕就只值三年岁贡?”赵福金轻笑:“你是怎么说的?”
“那自然是不肯了!”
“伱就直接回绝了?没说理由吗?”赵福金一怔,心想这下要坏事了:“你呀,你就不想想他为何要以三年岁贡换朕?”
偪王一愣,嘀咕道:“那不是恨妹妹你嘛。”
赵福金叹道:“有没有可能,他是在替西路军试探?完颜宗翰那老狐狸,在太原吃了那么大的亏,又这么轻易地拿到太原,他心里能不犯嘀咕?”
偪王知道赵福金的担心,赶紧笑道:“妹妹小瞧我了,我巧妙地将此事揶揄了过去,萧仲恭并未生疑,非但如此,我还给大宋立了个泼天的功劳……”
赵福金一愣,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哦?讲讲。”
偪王得意洋洋地扬了扬头:“直接与妹妹说,怕妹妹听的不明不白,这里面的关系可复杂着呢。”
偪王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三公主呢?叫三公主来给妹妹解释,都是她们家的破事,她明白。”
明仁宫偏殿,耶律余里衍正准备睡觉,被春夏喊到了赵福金寝殿,与偪王见礼后,便坐在了赵福金身侧。
赵福金点了点头:“讲吧。”
偪王清了清嗓子:“三公主,萧仲恭你熟吧?”
耶律余里衍摇摇头:“以前是个孩子王,后来随我父皇出逃。”
“孩子王?”偪王挠了挠头。
耶律余里衍解释道:“辽国朝廷有一个‘孩儿班’,里面全是宗亲外戚的子弟,平日里读书习武都在一起,萧仲恭任班头,所以我们都叫他孩子王。”
偪王一边琢磨着一边点头:“也就是说,他与宗戚关系不错?”
耶律余里衍点头承认。
偪王一乐,双手一拍:“哈,那便最好。我已经说动了萧仲恭,将来战事一起,他与咱们大宋里应外合,收拾了完颜宗望,金贼给咱们朝廷安插人,咱们也给他们安插人,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福金听罢,眉头一蹙。
耶律余里衍也是蹙眉不语。
偪王见状,又补充道:“妹妹啊,是不是觉得此事不把稳?没关系,我还说服萧仲恭,让他策反另一个辽国大将,耶律……”
“耶律余睹?”赵福金和耶律余里衍异口同声地问道。
偪王一愣:“你们都……知道了?”
耶律余里衍无语摇头:“王爷为什么想到他?”
偪王解释道:“此人猛将,而且现在是完颜宗望东路军的右监军,更重要的是,他是辽室宗亲啊,三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耶律余里衍苦笑。
赵福金也在苦笑:“哎,老天还是不肯饶过你的愚蠢啊。”
还不等偪王问个明白,宫人来报:“官家,韩侍郎求见。”
赵福金叹道:“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果然,韩世忠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看到寝殿中这么多人,先是愣了愣,随后开口道:“官家,出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韩世忠手里的盒子上。
“金军差人送来的,说……说……”韩世忠看了一眼偪王,支支吾吾了半天。
“说什么?”偪王好奇地问道。
韩世忠将盒子交到偪王手里:“说这是送给王爷您的。”
偪王接过盒子,放在怀中一打开,吓的差点原地蹦起来:“这……这……”
赵福金问道:“何物?”
“脑……脑……脑袋。”偪王颤颤巍巍地回道。
赵福金也是一惊:“谁的?”
“刘……刘豫,刘司业。”
赵福金松了口气,之后便一脸嫌弃,摆摆手道:“拿走拿走,把这东西带到朕的寝殿,你也真是不讲究啊。”
韩世忠收起盒子解释道:“耶律余睹说,要是偪王再玩这种挑拨离间的把戏,下次就用这盒子,装了偪王您的脑袋。”
偪王只觉脖子一凉,缩了回去。
赵福金看向偪王问道:“刘豫出城了?”
偪王木讷地点点头:“我让他,让他去查德清军的事,原本还想让他去见见耶律余睹……”
耶律余里衍叹道:“王爷只知耶律余睹是辽室宗亲,可王爷知道不知道,我父皇当年听信谗言,杀了耶律余睹的妻子,这才逼反了他,你现在想策反他?”
偪王一惊:“还有此事?本王失察,本王失察啊,还害死了刘司业,妹妹啊……”
赵福金抬抬头:“死便死了,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看赵福金没有怪罪,偪王这才松了口气。
韩世忠又道:“官家,您知道刘豫是在哪里被砍的吗?”
赵福金想了想:“半途被金军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