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泌昌和鄢懋卿走在最前面,而身后跟着大批大大小小的官员。
“大人是想要现在就去库房那边看看呢?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郑泌昌将目光转向鄢懋卿,沉声道。
“现在就去吧,此次朝廷下达的任务很重,不容差池!”鄢懋卿摇了摇头,拒绝了郑泌昌的提议。
“嗯,也是,应该以公务为重,大人这边请!”郑泌昌说罢,便招呼鄢懋卿坐上轿子,向着布政司衙门赶去。
而另一边,监狱内。
“你们要干什么?本少爷不想从这出去!”
温荣已经不复先前刚进来时的那股神气,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只是蜷缩在角落中,不愿意出来。
“你们几个,过来给本大爷搭把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多给你们一点粥!”门外的狱卒颇为嫌弃地捂了捂口鼻,开口道。
一听到此话,那些与温荣同牢房的狱友们仿佛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眼睛放光,随即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将温荣从监牢的角落中抬出。
“放开我,你们!等本少爷出去了,一定饶不了你们。”温荣还在不停挣扎嘴里威胁道。
“给老子闭嘴!把脚镣给他戴上!”一旁的狱卒有些不耐烦了,随即吩咐手下。
“是!”狱卒见状,当即按住温荣,并将重达十公斤的脚镣戴在了他的脚踝上。
“哼,你还以为自己是温家的少爷呢?大人已经决定要公开审判你了!要不是看在你温家送钱还算积极的份上,大爷我早就收拾你了!”
“接下来给本大爷老老实实的,不要想着耍什么招,大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的话,你让大人难办,我就让你难办。”
“明白了吗?”
看着狱卒那副仿佛要择人而噬的表情,温荣暗自吞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132章 公开审判
在郑泌昌的引领下,鄢懋卿一行人很快到达了布政司衙门。
“大人,这边请。”
郑泌昌恭敬说完,自顾自地在前面领路。
待到达库房大门后,和先前一样,郑泌昌从怀中取出钥匙,将门上的两把大锁全部打开。
“去把记载盐税的册子给本官拿过来!”待将库房的门打开后,郑泌昌对着一旁的下属吩咐道。
“是,布政使大人!”下属应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将记载有盐税的账册取出,并递交给郑泌昌。
“大人,这里是我浙江所缴纳盐税的清单,共计一百二十六万两银子!您看看。”郑泌昌说着,又将手上的账册递交给一旁的鄢懋卿。
鄢懋卿接过册子,将库房内所存银两以及账册中的清单进行比较,确认无误后,脸上也是有了笑意。
“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看来把收取盐税的第一站放到浙江,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还是自己人好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眼见浙江一地的盐税顺利收上来,鄢懋卿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此想到。
“好,此番收取盐税如此顺利,全仰赖郑大人的帮助啊!”鄢懋卿将手中的账册递交给随行的官员,朗声道。
“哪里哪里。”郑泌昌笑着应和道。
“大人,眼下还有不少时间,咱们要不要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喝几杯茶?”郑泌昌说完,指向一旁的大厅,开口道。
“嗯,甚好,甚好。”鄢懋卿说着,便跟上了郑泌昌的步伐。
鄢懋卿明白,这是郑泌昌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也不做推辞,吩咐下属再次清点银子数目后,当即跟上了郑泌昌的步伐。
“这次严阁老他们派你过来,想必不仅仅只是收取盐税这么简单吧?”郑泌昌说着,给自己和鄢懋卿都各倒上一杯茶。
“尝尝,这可是狮峰龙井,今年头一批。”
郑泌昌说完,也不看鄢懋卿,而是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嗯,这茶确实是好茶,本官在船上可喝不到这么好的茶!”鄢懋卿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后,作出了评价。
“你方才说的话,我听不清楚,此次朝廷派本官前来,就是为了收取盐税!”鄢懋卿听完郑泌昌的话后,内心‘咯噔’一声,开始装傻充愣。
“行了,别装了,严阁老他们派你来是为了让伱充当急先锋,对付那些清流官员吧?”郑泌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冷冷道。
“你……你怎么知道?”鄢懋卿被郑泌昌的话搅得方寸大乱,脸上也不复之前的淡定。
“喏,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严阁老他们给本官的消息,到时候你要尽全力配合我。”郑泌昌说罢,将早上严嵩他们寄给来的信,拿给鄢懋卿观看。
鄢懋卿在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以后,点了点头道:“嗯,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交代吧!”
“我需要你把这几个人,给本官处理掉。”郑泌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单,将其递交给鄢懋卿。
鄢懋卿接过名单一看,名单上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有黑料在自己手中。
“嗯,没问题。”鄢懋卿点了点头,随后将这份名单收好。
“接下来你陪本官去一个地方。”
“哪里?”
“杭州府衙!”
……
此时的杭州府衙,早已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海瑞独自一人坐于公堂之上,旁边站着两列手持杀威棒的衙役,看上去威武异常。
海瑞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猛地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把人犯温荣,给本官带上来!”
“是,知县大人!”一旁的衙役见状,连忙将温荣押送到公堂之上。
此时的温荣,脚上戴着十公斤的脚镣,在狱卒的押送之下,一步一步地挪到公堂,随后‘扑通’一声下跪。
他的身上穿着破烂的囚服,整个人披头散发的,神情木然,早已没有了温家少爷的那股风范,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一般。
“温荣,关于你当街杀人一事,你可知罪?”
海瑞猛地一拍惊堂木,将温荣吓了一大跳。
“大……大人,我没有杀人,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温荣怯懦着,不断重复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说辞。
“哼,冥顽不灵,把那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都给本官带上来!本官要让他们当场对峙。”眼见温荣仍然咬死不松口,海瑞瞥了一眼温荣,沉声道。
“是,知县大人!”一旁的衙役领命后,很快便下去了。
很快,死者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都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见过知县大人!”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在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后,当即下跪行礼。
“嗯,你们将当时的经过叙述一遍吧。”海瑞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下来。
“大人,奴家的丈夫靠卖书画为生,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也不与任何人产生冲突,就在那天……”在得到海瑞的允许后,张寿的妻子开始描述起了事情的经过。
张寿的妻子声音不大,但是却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在她讲述到温荣当街杀人的经过以及她们后续的遭遇时,在场的人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内心升腾而出!
甚至有脾气暴躁的,还握紧了拳头,呼吸急促,想要冲进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温家的小少爷。
“嗯,你们下去吧。”待张寿的妻子和老母亲将案情讲述完毕后,海瑞便让她们下去了。
“这里是仵作的报告,上面明确写出了死者的死因,以及作案凶器等等,另外,这里是当时现场其他人的证词,人证物证俱在!温荣,你还想抵赖吗?”海瑞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跪伏在地上的温荣。
而温荣被海瑞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开口道:“我认……”
就在这时,从府衙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聚集在府衙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海瑞,本官是浙江清吏司郎中郭彬,有人从你家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有足足五万两之多!和本官走一趟吧。”
此消息一出,引得周边的群众议论纷纷。
“哼,下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怎么会有人上赶着给下官送五万两银子过来呢?”海瑞从椅子上起身,将目光转向来人,反驳道。
“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来人,把这个海瑞给本官带走!”郭彬猛地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见状,便立即冲入府衙之中,将海瑞控制住。
“海瑞,你收了温家竞争对手的五万两银子,来诬陷温家的小少爷温荣,真是其心可诛!现在本官宣布,此前的判决无效。”
“把这个海瑞给本官带走!”
“我看谁敢!”
第133章 降维打击
放眼望去,只见郑泌昌带着总督府的大批侍卫赶到,将郭彬以及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哼,郭大人,你还挺威风啊?要不要把本官也一起抓进去啊?”
郑泌昌背着双手,来到郭彬的面前,而在他身后,鄢懋卿也显露出身形。
“布政使大人,这是一个误会!下官此次前来是因为收到了举报,前来核实一下情况而已。”此时,郭彬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就像一头被拔光了牙的老虎一般。
“本官不想听你说这些,说!谁派你来的?”郑泌昌瞥了郭彬一眼,冷冷道。
“布政使大人,下官……”听闻郑泌昌的问话,郭彬怯懦着,不敢开口。
“好,伱不说是吧,那本官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官押下去,严加拷问!本官就不信撬不开你们的嘴。”眼见郭彬不愿意开口,郑泌昌猛地一挥手,一旁的侍卫便想要将他们拉下去。
“布政使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
正当郭彬即将被总督府的侍卫拉下去时,其猛地挣脱束缚,来到郑泌昌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一旁的侍卫见状,便想要上前,将郭彬重新控制住。
郑泌昌摆了摆手,淡淡道:“让他说。”
“是通政使大人让下官来的!”
郭彬在说出这个名字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颓然地坐在地上,从这一刻起,他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叛徒,很快便会遭到清算。
“李知全!”郑泌昌在听到郭彬所提及到的人名后,咬牙切齿道。
“哼,你这个老东西,也来掺和进这件案子,看来这温家的人脉还真是够广的啊!”
李知全,嘉靖六年进士,目前任通政使一职,清流一派成员,因双方立场不同,与郑泌昌这个浙江布政使多有嫌隙。
“哼,正巧没有找到借口收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郑泌昌冷笑一声,与一旁的鄢懋卿对视一眼,阴测测地说道。
而这通政使李知全也在先前那份名单之中。
“案子怎么样了?”
郑泌昌在做完这一切后,又将目光转向海瑞,开口询问道。
“报告布政使大人,案情已经大致审理完毕,人证物证俱在!况且先前正是由于此人的打扰,才使得案件的审理工作被迫中断。”海瑞说着,将目光转向了颓然跌坐在地上的浙江清吏司郎中,郭彬。
“不用理会他了,反正事后会有人收拾他的。”郑泌昌瞥了一眼郭彬,淡淡道。
郭彬在听到郑泌昌的话后,猛地醒悟过来,对啊,自己现在已经把通政使李知全供了出来,已经算是将清流那边完全给得罪死了!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得依靠郑泌昌身后的严党势力。
在想清楚这些后,郭彬猛地抱住郑泌昌的大腿,泣声道:“布政使大人,下官日后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求求您帮下官这一回吧!”
“下官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郭彬说完,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给本官松开,本官对你没兴趣!”郑泌昌淡漠地瞥了郭彬一眼,而是将腿抽走,径直往府衙内走去。
……
紫禁城,养心殿。
嘉靖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睛似闭非闭,整个身体被淡紫色火焰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