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有了陛下的暗中授意,很多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随后,只见严嵩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无声自语道:“马宁远,你就安心地去吧,放心吧,往后你的家眷亲属,我会让严世蕃替你好好照看的!”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铺开信纸,在研好墨后,用饱蘸墨水的毛笔,写起了信。
……
另一边,徐阶位于京城的宅邸内。
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此时的徐阶,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正背着双手,在房间内不停踱步。
坐于一旁的户部右侍郎王廷,正一脸担忧地看向徐阶,随后,只见王廷将目光从徐阶的身上收回,小心翼翼地出言劝诫道。
“徐阁老,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去歇息吧,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徐阶听闻此话,摆了摆手,拒绝了王廷的提议:“无妨,再等一会儿吧!”
在这之后不久,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在房间内等候许久的两人见状,不由得精神一振。
随后,只见徐阶停下脚步,重新坐回到主位,出言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管家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怎么,鄢懋卿那边有消息了吗?”
徐阶见管家到来,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出言询问道。
管家闻言,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低下头,恭敬禀报道。
“老爷,鄢懋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严嵩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尽可能地将案件的真相隐瞒下来,不要牵扯到太多的人!”
徐阶在从管家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大喜过望,只见其攥紧拳头,自顾自地感慨道:“好,好啊,总算让我逮住机会了,严嵩,接下来有你好看的!”
王廷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颇为兴奋,随后,只见其从座椅上起身,向徐阶恭贺道。
“徐阁老,这下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咱们不仅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打击严党的嚣张气焰,而且还能够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这一切都仰赖于徐阁老您的运筹帷幄啊,要不是您想到利用这件事……”
一旁的徐阶闻言,摆了摆手,制止了王廷继续说下去。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回去以后,尽快做好相关的准备!”
“另外,派人通知织造局、以及那些替咱们做事的商贾,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等你们到达浙江以后,便可以开始收购百姓手中的生丝了!”
“是,徐阁老,下官回去以后,就立刻派人通知他们!”
王廷听闻徐阶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随后,只见王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忧虑之色,只见其看向徐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徐……徐阁老,原本司礼监那边,也有许多人想要参与进来,但都被吕公公给制止了,您说到时候会不会……”
王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阶冷声打断了:“说什么胡话,司礼监那边你不用担心。”
“大不了事成之后,再额外分润给他们一点好处就行了,这么多年来,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徐阶的这番话,将王廷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打消:“是啊,徐阁老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来,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随后,只见王廷回过神来,向徐阶躬身行礼道。
“徐阁老,时候不早了,下官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
徐阶闻言,只是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在这之后,王廷便在管家的引领之下离开。
……
紫禁城,司礼监内。
此刻,司礼监值房,吕芳正坐于上首,自顾自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水。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冯保迈着异常急切的步伐进入了值房。
冯保在进入值房以后,当即快步来到吕芳的面前,跪伏于地,轻声道:“干爹!”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在将冯保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出言询问道。
“让你办的事,都办得如何了?”
“回干爹的话,孩儿已经顺利将话带到,并且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吕芳闻言,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然后起身,亲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上了一杯热茶。
“嗯,辛苦你了,先喝杯茶吧!”
看着被递到自己的面前的茶杯,冯保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随后,只见冯保颇为郑重地将茶杯从吕芳的手中接过,沉声道:“多谢干爹!”
吕芳闻言,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嗯,起来吧!”
冯保在轻啜一口后,将手中的茶杯放至一旁,颇为好奇地询问道:“干爹,孩儿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要阻止大家参与进这件事情中,并为此……”
吕芳将冯保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冯保,你的意思是,干爹故意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发财?”
冯保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惶恐不安的神色,慌忙解释道:“干……干爹,您误会了,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只是觉得……”
吕芳闻言,轻笑一声,将目光从冯保的身上收回,缓缓道:“冯保,你不妨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以来,干爹有阻拦过你们捞银子吗?”
冯保听闻此话,不由得冷汗直冒,旋即,只见其颇为心虚地低下头,出言应声道:“没……没有,这么多年以来,干爹您都是……”
剩下的话,冯保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随后,冯保便听见了吕芳那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旁响起:“这银子,有命挣,也得有命才是啊!”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随后,冯保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见其看向吕芳,哆哆嗦嗦地向其确认道。
“干……干爹,您……您的意思是,陛下那边……”
迎着冯保那异常疑惑的目光,吕芳点了点头,沉声道:“难不成你以为陛下对此一无所知吗?”
“实话告诉你吧,不久前,陛下给了赵贞吉先斩后奏之权,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干爹多说了吧?”
吕芳在丢下这句话后,不等冯保做出回应,便摇了摇头,紧跟着开口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干爹也该去休息了!”
“干、干爹,您请便!”
冯保闻言,猛地回过神来,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低下头,毕恭毕敬道。
吕芳将冯保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应了一声后,便自顾自地踱步离开。
待吕芳离开后不久,冯保仿佛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
此刻,在冯保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只见其低下头,如此感慨道:“呼~还好从干爹这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冯保也得跟他们一起,莫名其妙地丢了小命!”
……
德安,景王府。
自上次昏厥倒地以后,朱载圳又休养了好几天,这才得以恢复过来,同时,他也陆陆续续地查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从侧面印证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东厂那边的人,是他们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将玄光寺内的一百多名和尚,以及那些与此事有所牵连的人,悉数灭口!
此刻,房间内,王府长史司的长史,在向朱载圳确认了府上的诸多事务后,便告辞离去了。
朱载圳看着长史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
他知道,这位王府长史司的长史,名义上负责景王府内的诸多事务,实际上是父皇派来监视自己的。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长史的监视之下,只要自己这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京城那边,都会在第一时间得知,并做好相应的应对。
朱载圳如此想着,心中也愈发烦闷,旋即,只见其顺势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然后仰头饮下。
朱载圳原本以为,自己离开了京城这一是非之地,可以韬光养晦,再徐徐图之。
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朱载圳逐渐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简直幼稚得可笑,什么韬光养晦,充其量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一旦离开京城,就意味着再也无法掌握第一手的信息,而无法掌握有效的信息,则意味着无法对朝中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有道是一步慢、步步皆慢。
对于朱载圳来说,自己的权威也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复以往。
曾经的自己,手下拥有一大批的党羽,甚至连内阁首辅严嵩,都旗帜鲜明地站到了自己的队列之中。
而自从就藩以后,以往那些对朱载圳唯命是从,俯首听命的官员,则悄无声息地与他切断了联系。
“这群白眼狼,孤当年风光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趋之若鹜,想方设法地与孤拉近关系,而现在,孤却成为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朱载圳想到这里,又情不自禁地斟满酒杯,仰头饮下。
“还有严嵩,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当初为什么不肯支持我?”
朱载圳说完,又是一阵抱怨,几杯酒下肚,朱载圳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
此时的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人走茶凉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朱载圳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紧皱,旋即出言吩咐道。
“进来!”
朱载圳的话音刚落,只见景王府的管家一脸急切地进入了房间,旋即看向朱载圳所在的位置,出言催促道。
“殿下,您怎么还在这里喝酒啊,京城那边来人了!”
“你说什么,京城那边来人了?”
朱载圳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随后,只见其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向管家追问道。
由于朱载圳起身的时候太急,因此,不慎碰倒了桌上的酒壶,酒壶之中剩余的酒,便顺着桌子淌下,甚至于已经将朱载圳身上的衣服浸湿了一小部分。
但此时的朱载圳顾不了这些,此刻,在他的眼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神色,只见其看向管家所在的方向,出言追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朱载圳的问询,只见管家摇了摇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殿……殿下,小的也不太清楚,总之,您还是尽快做好准备吧!”
朱载圳听闻管家此话猛地反应过来:“也对,自己眼下最应该做的,便是做好迎接的准备!”
随后,只见朱载圳将管家唤至身旁,在轻声耳语了几句后,管家便快步离开了。
在这之后,很快便有侍女上前,为朱载圳更衣。
……
待做足准备以后,只见朱载圳带着他的几位嫔妃,早早等候在了景王府的门口。
自从裕王朱载坖有了个儿子以后,朱载圳便打算效仿他三哥的路子,尽快与自己的几位嫔妃生个孙子出来,让父皇开心开心,只不过朱载圳努力了许久,那几名嫔妃的肚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些人多半是父皇派来的,可是父皇如此大张旗鼓地派人来德安,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正当朱载圳思绪翻飞之际,只见一位面白无须、身穿赤红色衣服的老太监,带着澄黄的圣旨来到景王府的门口,在那名老太监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太监。
朱载圳对这名老太监还留有些许印象,早先自己还在京城的时候,这名老太监,没少收自己的好处。
见来人是自己的熟人,朱载圳那颗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
随后,只见那名老太监轻笑一声,率先跟朱载圳打起了招呼:“景王殿下,咱们好久不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