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就是提前准备好的救济粮不足,那些种植桑苗的百姓,差点起来造反!
在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以后,浙江一地的改稻为桑,总算是得以顺利贯彻下去。
眼下,桑苗已然成熟,接下来只需要从百姓的手中,高价收购生丝,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朝廷操心了。
一旦百姓们看到种植桑苗有利可图,甚至都不需要官府的督促,他们就会主动加入其中。
随后,只见胡宗宪将目光从郑泌昌的身上收回,紧跟着叮嘱道。
“越到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够放松警惕,好好查一查,看看最近有没有形迹可疑的商贾进入浙江!”
一旁的郑泌昌听闻胡宗宪此话,当即神色一凛,从座椅上起身,沉声应道。
“巡抚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已经派人四处核查,一旦发现有形迹可疑的商贾,一律押入大牢!”
“嗯。”
胡宗宪闻言,点了点头,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在这之后,只见胡宗宪看向一旁的郑泌昌,紧跟着出言吩咐道。
“距离新任的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到任,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浙江的一应事务,就由你这位布政使来负责了!”
“是,总督大人,下官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随后,胡宗宪在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让众人各自离去了。
……
京城,严府。
当日,在下值以后,严世蕃就被严嵩给叫到了书房。
“父亲,您找孩儿有什么事吗?”
严世蕃看着此刻,正坐于书案后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的严嵩,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严嵩闻言,睁开浑浊的眼睛,瞥了严世蕃一眼,转而出言询问道。
“严世蕃,吏部那边有关胡宗宪的调令,下发了吗?”
“回父亲的话,目前吏部那边,已经正式下发了将胡宗宪调任至京城任职的调令,而且还是陛下亲自派吕公公来催的!”
严世蕃见严嵩询问此事,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皆说出。
“嗯。”
严嵩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得以缓和下来。
“父亲,按理来说,将胡宗宪调任至京城任职,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您为何会如此……”
严世蕃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出言解释道。
“眼下,胡宗宪越早调离浙江,就能够越早远离接下来的是非!”
一旁的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也浮现出似懂非懂的神色,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确认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到时候徐阶他们可能会……”
严嵩见严世蕃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自顾自地开口道。
“嗯,没错,先前你那个下属郑泌昌在信中提到,最迟八月中旬的时候,浙江当地的桑苗就将正式成熟,到那个时候,徐阶他们可能就会按捺不住,抢先动手了!”
“在那之前,将胡宗宪调离浙江,便能够让他尽可能地远离接下来的是非,毕竟,暗地里想要趁此机会捞上一笔的人,可是不少啊!”
严世蕃闻言,脸上满是阴沉之色,只见其攥紧拳头,沉声道。
“这群该死的虫豸!”
随后,严世蕃仿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不远处的严嵩,紧跟着开口道。
“父亲,实不相瞒,据孩儿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咱们手底下,也有很多人在打着这方面的主意,尤其是那个鄢懋卿,据说为了捞银子,已经与清流那边的人搭上线了!”
严世蕃将鄢懋卿的名字咬的很重,语气之中,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严嵩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任何的变化,只见其颇为淡然地瞥了一眼严世蕃,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也罢,既然他鄢懋卿不识趣,那么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他除掉吧!”
“另外,到时候别忘了把去年工部亏空的一千三百七十万两银子,都算到他鄢懋卿的头上!”
一旁的严世蕃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忐忑不安的神色,只见其看向严嵩,出言询问道。
“父……父亲,这其中的风险会不会太大了,毕竟这可是一千三百七十万两银子啊,万一到时候……”
严嵩闻言,旋即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严世蕃,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你这个蠢货,反正都已经决定要除掉这个鄢懋卿了,还不如让他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顺带着把账目抹平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谁都查不出来!”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你的那些小把戏,能够瞒得过陛下?”
严嵩如此说着,以一种分外冰冷的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扫视而过。
严世蕃在察觉到严嵩落在自己的身上后,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的神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略微颤抖起来。
他当然知道,严嵩说的小把戏是指什么。
去年的时候,嘉靖修缮宫殿,因此派人去云贵川砍伐木料,在砍伐完木料后,却又惊奇地发现,根本没有合适的道路,能够将这些木料运出。
而由于修路的成本实在是太高,在迫不得已之下,方才选择通过海路的方式,将这批木料,运送至京城。
整件事情,也是严世蕃一手谋划,在这之前,他便提前派人去做过调研。
发现云贵川附近,根本没有合适的道路,能够将砍伐下来的木料顺利运出,因此,只能够选择海路作为运输方式。
而一旦选择海路,中间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多了去了,比如船只意外遭遇风浪倾覆、以及绕远路等等。
那几艘遭遇风浪,不幸倾覆的船只,正是出自严世蕃的手笔,随后,通过虚报账目,以及倒卖木材等方式,严世蕃从中获利两百八十余万两白银!
严嵩将严世蕃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摇了摇头,紧跟着出言询问道。
“严世蕃,那你知道,陛下为何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此时的严世蕃,早已被严嵩先前的那句话给吓破了胆,根本就无暇思考严嵩的话。
他自认为整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谁知严嵩却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说嘉靖早就看穿了你的那些把戏,这如何不令严世蕃感到胆战心惊?
随后,只见严世蕃回过神来,在斟酌完语气后,小心翼翼道。
“父……父亲,孩……孩儿不知!”
“因为你对陛下还有用,陛下这才留着你,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哪一天,你对陛下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你曾经做下的这些事情,就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严嵩闻言,在瞥了严世蕃一眼后,毫不修饰地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自嘲的神色,无声自语道:“呵,我严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咱们所有人,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要是哪天陛下觉得我严嵩不好用了,那么我严嵩的末日也就到了!”
随后,只见严嵩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看向不远处的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所以说,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是、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猛地回过神来,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应声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严嵩说完,便摆出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告退!”
话音落下,严世蕃在向严嵩躬身行礼后,未作丝毫犹豫,转身离开了书房。
……
从朝廷公布讨贼檄文,再到出兵平定播州,中间满打满算,也才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以英国公张溶为首的大明宗室、勋贵,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战争的进展。
他们时不时便聚集于英国公府,讨论着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
虽然意见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结论都是出奇的一致,认为朝廷最终肯定会顺利平定播州,但中间肯定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毕竟播州一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外加上杨氏一族,在播州经营数百年,其势力早就根深蒂固!
但最终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朝廷仅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平定了播州!
这一结果,令众人感到无比的震惊,同时,英国公张溶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这场战斗的细节。
今天,英国公张溶,特意将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延德等人召集至英国公府,用以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英国公府专门用以待客的大厅内,张溶见人已经到齐,在轻咳两声后,便开始了今天的话题。
“咳咳,大家都知道,不久前,朝廷已经出兵平定了播州!”
“也就是说,不久后,陛下那边,就会正式选派宗室、勋贵子弟,去往西南一地任职!”
“咱们都是大明的宗室、勋贵,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理应互相帮助,既然陛下给了咱们这次机会,那咱们就得好好抓住才是!”
众人在此刻,也明白了,张溶今天召集大家于此的目的。
张溶召集众人,主要是想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大家都是宗室、勋贵,彼此之间的利益一致,因此,大家应该抱起团来,一致对外,共同对抗那些文官,进而恢复宗室、勋贵们昔日的荣光!
张溶的这番话,很快便得到了现场绝大部分宗室、勋贵们的认同,毕竟,今天被张溶邀请到府上的人,其子弟都已经被遴选进了名单。
只见成国公朱希忠,在向张溶略微颔首后,站了出来,面向众人,紧跟着开口道。
“嗯,英国公说得没错,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明的宗室、勋贵,纵使彼此之间有些许利益冲突,也应该以大局为重,互相扶持才对!”
朱希忠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停顿了片刻,又紧跟着继续道。
“这次机会对咱们这些宗室、勋贵来说,至关重要,绝对容不得任何闪失,要是有人胆敢在背后蓄意捣乱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朱希忠说完,环视一圈,在场的绝大部分宗室、勋贵,都不敢与其对视。
待朱希忠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定国公徐延德也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成国公说得有道理,要是有人胆敢在背后捣乱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视之不见的!”
众人眼见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延德,这两位大明最顶级的宗室、勋贵,先后站出来表态,不敢对此提出任何异议,纷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张溶眼见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这之前,他就将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延德请到了府上,三人在经过反复商讨后,最终确立了这一方针。
话虽如此,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三人的儿子,将从这件事情中,获取最大的收益。
随后,张溶见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当即站了出来,岔开了话题。
“话说,诸位知道,朝廷此番为何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顺利平定了播州吗?”
见众人都被这个话题所吸引,张溶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
“据说,兵器司那边,生产了一种新式的火铳,其威力与射程,都要远远强于以往军队中所装备的火绳枪,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名叫纸壳子弹的东西,据说,其能够显著提高火铳的装弹速度!”
“此番前往播州平叛的军队,正是仰仗着火器之利,方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歼灭播州兵……”
……
自从播州杨氏一族被灭后,贵州宣慰使安万铨便时常活在恐惧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