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司礼监内。
早先那名胥吏,在将宣纸上的内容誊抄完毕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司礼监。
“吕公公,这里便是内阁那边所起草的,正式的诏书了!”
“嗯,先放在那里吧,咱家待会儿会用印的!”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
“是,吕公公,小的这就告退!”
待那名胥吏离开以后,吕芳这才上前,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孔子之后,以爵号褒显,世世不绝,其来远矣……宜改至圣文宣王,六十四代孙孔尚坦为衍圣公!”
吕芳一字不漏地将上面的内容悉数浏览完毕,并在内心默念出声,在确认其中无错漏之处后,这才放下心来。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唤来一名太监,沉声吩咐道。
“去把大印拿来!”
“是,吕公公!”
不多时,只见一名太监,拿着一个由紫檀木制成的方正木盒走进了司礼监。
方正木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都有部分脱落,在木盒表面,雕刻着许多繁复的纹,以及一条活灵活现,即将口衔日月的的九爪龙。
旋即,只见吕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方玉玺,吕芳手中的玉玺为白石质,方圆四寸,印纽为龙,上刻皇帝行宝四字。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缓步上前,将手上的玉玺,在早已准备好的朱砂印泥上放下,然后极为郑重地将手上的玉玺,盖了上去。
在做完这些后,只见吕芳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回原位,转而向那名太监吩咐道。
“把大印放回尚宝监!”
“是,吕公公!”
待那名太监离开以后,只见吕芳看着眼前已经用印完毕的诏书,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将这份诏书,拿给陛下看看了!”
在这之后,吕芳未作丝毫犹豫,旋即带着这份诏书,急匆匆地去往了乾清宫。
……
乾清宫内,此刻,只见吕芳毕恭毕敬地将手上的诏书,递交到嘉靖的面前,转而开口道。
“陛下,这里便是册封孔尚坦为新一任衍圣公的诏书,请您过目!”
“嗯。”
嘉靖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转而从吕芳的手中接过诏书。
“孔子之后,以爵号褒显,世世不绝,其来远矣……宜改至圣文宣王,六十四代孙孔尚坦为衍圣公!”
嘉靖很快便将诏书上的内容尽数浏览完毕,旋即,只见其将诏书放至一旁,出言询问道。
“吕芳,倘若朕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出自于严嵩的手笔吧?”
“是的,陛下,这份诏书,的确是由严阁老一手起草的!”
嘉靖的话音刚落,吕芳便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嘉靖在得到吕芳确切的回答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开口道。
“这个孔尚坦是孔尚贤的从弟,要知道,当初孔尚贤跑来京城向严嵩求救的时候,严嵩可是连严府的大门都没让他进!”
“眼下,孔尚坦承袭衍圣公,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吕芳听出了嘉靖话中所包含的意味,在思衬片刻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向嘉靖提议道。
“陛下,要不要奴婢派人去盯着他们?”
“嗯,去吧,有什么消息,尽快告知于朕!”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俯下身体,沉声应道。
正当吕芳打算就此离去之际,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对了,待会儿正式颁布这份诏书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这份盖印后的诏书,很快便经由专门的官员,以极其复杂的礼仪,在紫禁城城楼上朗声宣读,以示布告天下之意。
待宣诏礼成,且由礼部接旨,并誊抄数份以后,这份由内阁草拟的诏书,也正式对外公布。
很快,朝中的文武百官们,也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了孔尚贤的从弟孔尚坦,顺利承袭衍圣公的这一消息,由此,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快,派人去打听打听,衍圣公平日里喜好什么,给本官备一份大礼送过去!”
“快,马上把这封请帖,送到衍圣公目前下榻的地方,不得延误!”
“你马上去打听一下,看看衍圣公有无婚娶,快去!”
第614章 京城并非首善之地
直到此时,孔尚坦才明白,在来之前那些兄长、长辈们提醒自己的那句,京城并非首善之地,是什么意思。
在孔尚坦回到下榻的地方后不久,无数请帖,以及主动上门来邀请他到府上做客的人,很快便接踵而至。
“族兄,劳烦告诉等在外面的那些人一声,我最近身体有恙,什么人也不见!”
只见孔尚坦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族兄,如此吩咐道。
那名族兄听闻孔尚坦此话,脸上顿时流露出为难之色,在犹豫许久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剩下的那些人倒还好应付,可是严府的管家也在外面等候!”
“什么,严府的管家!”
孔尚坦在听完族兄的汇报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失声道。
毕竟,在他来到京城以后,便十分轻易地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了当时自己的兄长,上一任的衍圣公孔尚贤在来到京城后的遭遇。
尽管孔尚坦能够理解严家这么做的初衷,是为了不让自己卷入到这件麻烦事中,但这件事,未免也办得太难看了一些吧,居然连大门都不让进!
在这之后,只见孔尚坦回过神来,未作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
“不,族兄,劳烦你待会告诉严府的管家一声,我身体有恙,就不去了!”
那名族兄见孔尚坦态度坚决,脸上顿时浮现出愁苦之色,旋即,只见其俯下身体,苦苦劝慰道。
“安之,你现在已经承袭衍圣公了,看待事情,不能够再像以往那样了!”
“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一个人,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孔家,代表的是衍圣公!”
“再怎么样,严家跟咱们孔家,还有一份姻亲的关系在里面,眼下,严家一门两阁老,可谓是权倾朝野,咱们孔家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绝对不能够失去他们的助力!”
孔尚坦看着眼前苦苦哀求自己的族兄,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色,旋即,只见其紧咬嘴唇,缓缓道。
“族兄,劳烦告诉严府的管家一声,我晚上会过去的!”
“是,衍圣公!”
孔尚坦的那名族兄,眼见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待那名族兄离开以后,孔尚坦的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只见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声自语道。
“对啊,我现在已经是衍圣公了!”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府用以待客的大厅内,只见管家迈着急切的步伐走了进来,向严世蕃恭敬禀报道。
“小阁老,小的刚刚已经把话带到,衍圣公他说,今晚会过来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严世蕃在从管家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脸上顿时流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只见其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小阁老!”
管家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其刚准备离去,却被严世蕃出言叫住。
“等等!”
“小阁老,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的吗?”
管家闻言,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向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严世蕃将管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旋即吩咐道。
“待会儿你多留意一下厨房那边,明白吗?”
“是,小阁老!”
在叮嘱管家,让其多加留意一下厨房那边后,严世蕃便从严府用以待客的大厅出发,向着严府书房走去。
此刻,书房内,严嵩正坐于书案旁,异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籍。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严嵩见此情形,只得暂时将目光从眼前的书籍上移开,出言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严世蕃迈步走了进来,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
“父亲,衍圣公今天晚上会过来的!”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意外之色,旋即,只见其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哼,他当然会过来,现在他们孔府刚刚历经了废除衍圣公的风波,眼下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请求咱们的帮助!”
尽管严世蕃对于严嵩的这番话深表认同,但此刻,他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些许的担忧之色。
“父亲,孩儿担心,这个孔尚坦会因为早先的那件事记恨咱们,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严嵩听闻严世蕃此话,脸上神色未变,在瞥了严世蕃一眼后,方才给出了回应。
“哼,他当然会记恨咱们,他要是不记恨的话,那咱们可就得小心了,这种人,一般所图不小!”
“眼下,他孔尚坦必定还在为先前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在他的心中,肯定还憋着一口气,而咱们,只需要让他把那口气理顺就行了!”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沉声吩咐道。
“待会儿就由你爹我来,亲自向他道歉吧!”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随后,只见严世蕃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劝慰道。
“父亲,您可是……”
严嵩似乎是猜到了严世蕃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只见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严世蕃不必再继续往下说。
在这之后,严嵩在上下打量了一番严世蕃后,方才语重心长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