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张溶说得如此坚决,嘉靖无奈,只得同意了他的提议。
“嗯,英国公,起来吧,朕答应你了,到时候朕会选派张元功,去往西南任职的!”
“微臣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89章 干爹,您怎么来了?
在这之后,嘉靖又与英国公张溶商议了一些具体的事项,待事情商议得差不多后,张溶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嘉靖告辞。
“陛下,微臣这就回去,将这个消息通知他们!”
“嗯。”
嘉靖听闻张溶此话,摆了摆手,旋即应声道。
话音落下,张溶并未在乾清宫内,作丝毫停留,而是迈着急切的步伐离开。
此刻,他的心情异常雀跃,因为不久后,他的儿子张元功,就将被陛下正式选派到西南一地任职。
在张溶看来,虽然这件事情的风险很大,但能够带来的收益,更是超乎寻常!
只要张元功能够有所成就,并且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日后必定会受到陛下的重用。
而这也宣告了在大明沉寂已久的宗室、勋贵们,将重新在朝堂之上,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张溶如此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其他的宗室、勋贵们了。
待张溶离开乾清宫后,嘉靖方才将目光收回,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开口道。
“呵,这个英国公,倒是挺敏锐的,甚至不惜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来冒险!”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够让朕看到他们的决心,朕也能够放心了!”
嘉靖如此说着,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旋即,只见其看向一旁的吕芳,出言吩咐道。
“吕芳,来陪朕下盘棋吧!”
“遵命,陛下!”
……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天渐渐黑了,紫禁城内被橘黄色的微光所笼罩,用青色石板所铺就的道路上,时不时路过几名提着灯笼负责巡值的太监。
乾清宫内,嘉靖和吕芳二人相对而坐,此刻,在他们面前摆放着棋盘,从棋盘上纵横交错,星罗密布的棋子来看,这场棋局,已然即将到达终局。
旋即,只见嘉靖从一旁的棋篓中,夹起一枚黑棋,只听‘啪嗒’一声,黑棋落到了棋盘之上。
吕芳见此情形,脸上顿时浮现出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顺势拿起两枚白棋,将其放在棋盘的右下角,转而开口道。
“陛下,奴婢输了!”
“嗯,时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嘉靖听闻此话,点了点头,旋即看向吕芳,紧跟着吩咐道。
吕芳闻言,看向乾清宫外的夜色,下意识地开口道。
“可是,陛下,现在明明还……”
但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猛地反应过来,旋即,只见其深吸一口气,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方才俯下身体,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这就告退!”
“嗯。”
在这之后,吕芳没有在乾清宫内有丝毫停留,而是转身离开。
刚走出乾清宫,吕芳便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看向半空中的夜色。
此刻,在半空中除了一轮圆月以外,再无其他,偶有冷冷的月光探出云层,洒落在地,吕芳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的孤寂。
吕芳只是看了几眼后,便匆匆收回目光,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便是,把告密的人揪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冯保啊冯保,你千万可别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啊!”
吕芳如此想着,不由得面露阴冷之色,旋即加快脚步,向着司礼监所在的方向行去。
……
此刻的司礼监,早已变得人心惶惶,不久前,吕芳从冯保的手中拿到了相应的名单后,便让冯保给名单上的那些人挨个带话,让他们立刻收手。
名单上的绝大部分太监,在收到冯保的警告以后,都选择了收手。
但人都是存有侥幸心的,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太监,或许是因为牵涉太深,亦或者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好处,总之,他们并没有把冯保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自己跟着吕芳这么多年了,为他办了那么多的事,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现在只不过想趁此机会捞点银子,就受到百般阻碍。
你吕芳现在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深受陛下信赖,伱清高,你倒是不在乎这几两碎银子,可咱们在乎!
这可是咱们这些太监,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但很快,这一小部分的太监,便后悔了,因为吕芳并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而是在下最后通牒。
在这之后,吕芳便对这一小部分太监,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清算!
很快,那些人的凄惨下场,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时间,司礼监内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对此心有余悸,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当门外负责看门的小太监,看见跟在吕芳身后的那几名东厂厂卫时,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旋即低下头,哆哆嗦嗦道。
“见……见过老祖宗!”
“嗯。”
吕芳闻言,在颇为随意地应了一声后,旋即迈步进入了司礼监值房。
司礼监值房内,除了冯保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此刻,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处理着,由内阁那边送来的奏疏,丝毫没有察觉到吕芳的到来。
吕芳见此情形,向身后的那几名东厂厂卫点了点头,而后者也很快会意,在向吕芳拱了拱手后,旋即迈步离开。
不多时,只听一阵喧闹声响起:“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司礼监,哎哟!”
“麻烦转告吕公公一声,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愿意交出近些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家当……”
冯保或许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只见其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此刻,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吕芳。
冯保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吕芳的面前,谄媚道。
“干……干爹,您怎么来了?”
吕芳听闻此话,自顾自地来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挑了挑眉,反问道。
“怎么,不欢迎干爹?”
冯保听闻此话,脸上的恐慌之色一闪而过,慌忙解释道。
“干爹,您误会了,孩儿的意思是……”
冯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吕芳笑着打断了:“不必说了,干爹明白你的意思!”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将目光转向一旁书案上所堆积的那些,还未被处理完毕的那些奏疏,话锋一转,出言询问道。
“怎么,都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奏疏?”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当即不假思索地应声道:“回干爹的话,最近一段时间,由内阁那边送过来的奏疏,实在是有点多,孩儿就想着,先提前处理一些!”
“嗯,倒是辛苦你了!”
吕芳听闻此话,在上下打量了冯保一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第590章 不,陛下知道,陛下全都知道!
冯保能够从吕芳对待自己的态度中,隐约地察觉到那么一丝不对劲,因为今天的吕芳,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戒备。
最终,冯保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出言询问道。
“干……干爹,您这次过来司礼监,是出……出了什么事吗?”
一旁的吕芳听闻冯保此话,并未作出回应,只是向冯保招了招手,示意其来到自己的身旁。
冯保敏锐地嗅出了事情的不寻常,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连滚带爬地来到吕芳的身旁,此刻,在他的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干爹,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孩儿去做吗?”
面对冯保的问题,吕芳并没有搭话,而是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冯保的头顶。
冯保对于吕芳这突如其来的行径,感到十分疑惑,但其整个人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正当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算再次出言询问之际,吕芳那颇为平静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冯保,这么多年,干爹对你怎么样?”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回应。
“干爹,孩儿自进宫后,便时常受您照拂,这么多年,孩儿要是没有您护着,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可以说,孩儿的这条命,就是干爹您给的!”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其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只见其用一只手抓着冯保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
“既然干爹对你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去陛下那边泄密呢,伱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难不成,你是看上了干爹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等不及想要接班了?”
冯保听闻吕芳这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此刻,冯保顾不得疼痛,慌忙应声道。
“干爹,您误会了,近些日子,孩儿从来没有去过陛下那边,更别说向陛下泄密一事了!”
“再说了,这件事孩儿本就牵涉其中,这样做毫无疑问是在自寻死路!”
“干爹,泄密一事,孩儿自始至终都毫不知情,孩儿是冤枉的!”
吕芳对于冯保这番声泪俱下的哭诉,丝毫不为所动,只见其颇为恼怒地松开了手,出言斥责道。
“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狡辩!”
吕芳说完,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缓缓道。
“冯保,在来之前,干爹就已经把一切都查清楚了!”
“他们都已经招了,你是自己承认,还是要让干爹把这上面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当冯保看见吕芳手中那张写有字迹的纸张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但尽管如此,冯保还是紧咬牙关,坚持自己早先的说法。
“干爹,孩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孩儿是冤枉的!”
“孩儿这条命,本来就是干爹您给的,您想什么时候收回去,就什么时候收回去!”
“但孩儿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干爹的事情,如有半句虚言,愿天打五雷轰!”
冯保在发完誓后,便将头重重磕下,只听‘咚’的一声,冯保那光洁的额头上,顿时变得青紫,丝丝鲜血沁出。
但冯保仿佛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就这么一直磕了下去。
到最后,冯保的额头,早已变得血肉模糊,鲜血从额头上的伤口处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